初冬的天氣微寒，北江山徐言歸所在的位置因為有潭水的存在，早晨附近的樹木都凝結了淡淡的霜花，北江山中多猛獸，即使是在相對安全的區(qū)域，徐言歸還是不敢放松警惕，十五爺曾說過，睡的太死的人都走不出這片林子。
火堆亮了一夜，只留下一地灰燼。徐言歸獨自一人洗漱干凈之后隨便做了點飯，木屋內(nèi)有十五爺走時留下的米面，他也不會做菜，便熬了一點米粥。
吃飽喝足，徐言歸在空地上活動起筋骨，一招一式打的不快，一會通背拳，一會形意拳，一會又舞起木棍長槍，一會又跳上水潭木樁開始練習奔雷步，翻身下樁，又練習八極術，健壯的身軀不停的擊打大樹，陡然間靈光一閃，徐言歸愣在原地，他輕輕揮出左拳呈虎爪形，心中想的是那天見到的那頭白色巨虎，力敵白猿最后被格殺。
右拳呈通背拳的起手式，腦海中想到十五爺說過的話：“天下武學，殊歸同途?！庇窒氲皆诩易鍟r有本書寫過，人類初生，觀萬物，大智慧者以猛獸為本創(chuàng)武。
左右拳互相輕擊呈一虎一猿，雙手越來越近，越來越快，最后猛收右拳，以左拳變幻虎猿之形，心中想的是那日兩獸互搏，一股殺意從心中蕩漾，外力從腳起，內(nèi)力自體出。
“砰?！?p> 悶響從拳頭傳來，面前大樹被擊倒，樹木斷裂處有一拳頭印記，力達內(nèi)部。
老婦人和徐興就站在徐言歸的背后不遠處，他們靜靜的把徐言歸的動作收入眼底，老婦人道：“此子不凡，年紀輕輕就領悟到悟道邊緣，極其難得。”
悟道是武道一個領域，天下武技都是人創(chuàng)造的，只有悟到，才能創(chuàng)造。而能創(chuàng)造武技者，不論武學境界，也可能為一凡夫，也可能為九境天人境，但能接觸到這一領域，天下間很少有人做到。
“怎么樣，我沒騙你吧?！?p> 聽著徐興的話語，老婦人撇嘴道：“給你一百個膽子，你敢嗎？”
“是，是，是?！?p> 徐興笑著賠罪，以這老婦人的身份，莫說他徐興，整個天國都沒幾個人敢騙她。
“不過，他適不適合做我徒弟，還得試試看?！?p> 徐興疑惑：“怎么試？”
老婦人笑了笑，脫下火狐大氅，露出勁裝，只見她腰間有柄長劍，左手輕推劍格朝徐言歸喊道：“那個小子，看你拳法不錯，接老身一劍如何？”
徐言歸被后邊聲音驚醒，剛收拳轉身，看到徐興他正想要打招呼，誰知旁邊那位老婦人長劍已出鞘。
劍聲輕吟如泉聲，老婦人左手連抖，長劍在空中畫了一個花狀物體朝徐言歸飛來。
徐言歸眉毛一跳，以劍氣在空中畫花，這個老婦人實力可是很強，他施展奔雷步躲開劍花，那朵劍花從他身邊飛過，面前樹木被攔腰截斷。
聽著后邊轟轟聲，徐言歸舔了舔嘴唇，目光如電般看向老婦人，老婦人持劍飛身而上，兩人距離很近，徐言歸左躲右閃，雙臂連動，老婦人劍法連綿不斷，劍鋒揮過皆留花香。朵朵劍花在她身邊盤旋，徐言歸運轉龍象般若功，折技通背拳靈活施展。
兩人交手十余招，徐言歸依靠著奔雷步法如一只靈活的猴子，他能看出來老婦人只是試探他，并沒有傷他的意思，不然那圍繞她的劍花早就讓他千瘡百孔了。
“還不錯。底子挺扎實。”
老婦人收劍而立，朵朵劍花化作虛無徒留花香四溢。
“言歸，這位是花城的公孫大娘，這次是被我好不容易請到這里來的?！?p> 徐言歸抱拳行禮：“晚輩徐言歸拜見公孫大人。拜見六爺爺?！?p> “小子不錯，是個可造之材?！惫珜O大娘笑著點頭，又道：“你可愿拜我為師，學習劍法？”
“這，”
徐言歸猶豫一下，抬眼望向徐興，徐興笑道：“我千里迢迢跑到花城請來公孫大娘，就是為了給你找個老師。言歸，還不快快行禮，公孫大娘的劍法通玄，多少人擠破頭想拜入她的門下。你可是有福了。”
徐言歸點頭，打了打身上泥土，單膝跪地道：“徐言歸拜見師傅?！?p> “好孩子，快起來?！?p> 公孫大娘扶起徐言歸，笑道：“我的劍法在江湖也算有些名頭，這些年我各處尋找徒弟，今個，算是找到了?！?p> 徐興見徐言歸拜師之后朝公孫大娘道：“家族還有事情，我就先告退了。劣孫頑皮，望公孫先生嚴厲教導?！?p> “行了，行了，徐老六，我知道你忙?？烊グ伞！?p> 待徐興走后，公孫大娘道：“老身來自花城，因年事已高，便想找個傳人留下衣缽傳人，但尋找這么長時間，只有你是合適的人選?！?p> “師傅，為何這么說？您老身體健康這呢?！?p> “傻孩子，咱們武夫修煉，只有入宗師才能延長壽命，六境七境多活幾年，八境大宗師延長五十年，唯有踏入九境半步天人境延長一百年，十境陸地神仙才能逍遙天地。武夫修煉，本就是逆天奪造化，九境十境上天豈能讓你如意？到頭來還不是塵歸塵土歸土，武運散盡，留給有緣人?！?p> “師傅。”
徐言歸想勸她不要這么悲觀，公孫大娘笑著擺手道：“算了，不說這事了，修煉劍法，不僅僅有悟性，有毅力，更重要的是有那種通靈心性。剛才我觀你好像沉浸在一種境界中？”
徐言歸點頭道：“我剛才練拳在回憶一些事情，試著將兩種拳法融合，體會一下。但那種感覺很難撲捉?！?p> “不錯，有前途，靈感這東西有時如一道光。有時又如一道海，不要強求，多感悟，多體會。你就會撲捉到它的?！?p> “是?！毙煅詺w點頭。
“劍乃百器之君，多君子俠客配劍，屬于高雅尊貴之物，現(xiàn)如今江湖劍派分兩門，一門為術劍，一門為意劍。術劍主重于招式為重，而我練得為意劍，意劍宗旨為不拘泥招式，心意到處，皆可為劍。天地萬物，皆為你手中劍?！?p> “那這意劍怎么修煉？”徐言歸聽得一知半解。
公孫大娘道：“我教給你的沒有別的，只有劍意，這也是意劍的核心，各人所修劍意不同，有人為水，有人為火，有人為天下，有人為蒼生，而我則為花?！?p> 手指輕動，公孫大娘點指前方，一朵劍花似蓮，手指輕輕揮，蓮花飛過樹木，樹木倒塌。
徐言歸若有所思，公孫大娘解下她腰間的那把長劍遞給徐言歸：“初為人師，此劍名驚鴻，送你了。好好感悟其中劍意?！?p> 徐言歸想要拒絕，公孫大娘又道：“一個劍客怎可無劍，尊長賜，不可辭，收下?！?p> “那師傅您？”
“我花城好劍何止數(shù)千？何況我現(xiàn)在有無劍也無所謂了。驚鴻跟我時間不短了，這是一把地器，你現(xiàn)在境界還低，施展不出威力，我在上面設了兩道劍氣封印，等你境界足夠，封印自然會消失?！?p> “謝師傅?！?p> 下午時分，公孫大娘教給徐言歸一套劍法便讓他自己練習，徐言歸揮舞驚鴻，沒有半點生澀，練習一會，他盤坐在地，思考著公孫大娘的話，劍意，他輕撫摸驚鴻，入手冰涼，拔出劍格，如一泓清泉。當是把好劍。
“劍意，何為劍意？”
閉目細聽風聲，有人為蒼生，有人天下，那我為了什么？
林子慢慢的黑了，公孫大娘點燃了火堆，熬上了米粥，她出去打了個野兔，架在火堆上烤著，看了眼仍然閉目在地的徐言歸，公孫大娘笑了笑：“挺刻苦的孩子，有幾分當年徐遠之的風采。”
“天下事無數(shù)，有人為名，有人為利，有人為生，有人為死。有凡人，有武者，有道高者，有卑微者，而我，為何？”
如同一道魔音，自頭頂鉆入進入腦海，層層疊疊如波紋在擴散，聲音有大有小，有輕有重，有哭聲，笑聲，竊竊私語在四面八方。
“為何？”
“劍客練劍走天涯，觀遍世間，看透凡塵，如同書上說的，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拭，今日把示君，可有不平事？不平事，不平事?！?p> 夜已深，公孫大娘睡下了，火堆還在燃燒，鍋內(nèi)還有溫熱的米粥與兔肉，徐言歸睜開雙目如一道亮光，越來越亮：“為不平事拔劍，是為正解，我的劍意就是不平事！”
“錚，”
驚鴻被拔出，在這黑夜中如同閃電般耀眼，徐言歸揮舞著驚鴻，一招一式，越來越快，公孫大娘醒來看著新收的徒弟在那里縱橫捭闔，有些驚訝，更有些不可置信：“那是劍意？”
徐言歸身上有一股劍意在流動，如同一顆樹苗剛剛扎根，但在不斷生長。
“此子，真可為徐家最驚才絕艷之人，未來前途不可限量?！?p> “錚，”
驚鴻入鞘，徐言歸剛在揮舞劍法的周圍樹木全部斷為兩節(jié)，他看向了木屋門口的公孫大娘，咧嘴笑了一下。
公孫大娘同樣笑容，這個徒弟。有些驚人。
真與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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