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算賬
卓琳之前在廣省開餐館，最擅長的就是記小賬。趙正在“好吃再來”的時候，看過她的賬本，每一筆、每一分每一厘都清清楚楚，賬面工整，讓人看得十分舒服。且不說記賬水平如何，就她這個態(tài)度，就十分值得肯定。
但卓琳這個人也有弱點，就是有些矜持和內(nèi)向。如果不是很熟的人，她甚至都不敢說話。表面上一人操持著一個家，其實內(nèi)心十分地虛弱。也就是謝信和這樣的人渣，才能把這樣一個溫文賢良的女人逼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而卓秋是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且有一份舍我其誰的架勢。她有一顆正義的心，而且還具有很強烈的反抗意識。否則她也不會丟下丈夫和孩子，孤身一人南下闖蕩。
這兩姐妹的品性都是不可多得的，如果能用上，趙正將受益無窮。
為此，趙正專門找馬冬瓜給她們兩人搭了一個窩棚，里面讓人打掃地干干凈凈，還擺上了兩張行軍床和一張桌子。趙正親自把她們安頓下來，順便把找她們來的用意說得明白。
卓琳聽完了工地上的事以后，很認真地記著。卓秋就有些義憤填膺，差點爆粗口罵人，“放心吧，我們一定會找出來的?！?p> 趙正壓了壓手掌，“秋姐，我讓你來不是讓你來報仇的。琳姐這是關(guān)鍵，我需要知道他們每日的用油消耗量，越具體越好?！?p> “記那干什么呢？”卓秋問道：“只要抓到了他們的現(xiàn)行不就可以了嗎？”
“應(yīng)該沒有這么簡單?！弊苛盏溃骸叭绻w老板只是為了抓他們，趕他們走，就不需要我們來了，他應(yīng)該是想趕盡殺絕才是。他們是市政的，公家的人不好對付，要么放任不管，要么就讓他們啞口無言?！?p> 趙正點頭，“不僅要把送他們進班房，我還要他們把吞下去的吐出來，全部！”
“可你不是已經(jīng)警告過他們了嗎？”卓秋疑惑道：“他們還敢亂來？”
趙正笑了笑，說：“你永遠不要低估一個人的貪欲。我之前就是太放心了，才會吃這個啞巴虧。這些人常年混跡在工地，這么做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深知目前施工隊的短板，那就是機械問題。如果沒有他們的機械，我們的工程就不能按時完工，他們背靠的是宜城市政，手里拽著的是大殺器，而我們是弱勢群體。在他們眼里，我們這些小包工頭，就是砧板上的魚肉?！?p> 這件事趙正暫時還沒有和魏榮通氣，但遲早要和他說。市政的機械是魏榮出面才找來的，市政那塊也是賣了魏家的一個面子。不然現(xiàn)在滿宜城到處都是工地，他們也沒必要把有限的機械資源留給趙正。趙正這么做，很有可能讓市政下不來臺，那時候魏榮也會兩面為難。
他甚至都能想到魏榮如果知道這件事后會是一個什么態(tài)度，他肯定會說：“多大事啊?。窟@是規(guī)矩！”
趙正不服氣的地方就在這里。如果嫌工錢少，他可以加。但是背地里玩潛規(guī)則，把他當(dāng)猴耍，當(dāng)豬宰，這就不能忍。
關(guān)于施工的一些財務(wù)賬目和報表、發(fā)票一類的都放在了梁樂的柜子里。趙正想找他把這些東西都拿出來交給卓琳，但又怕秀才自尊心作祟，會誤以為趙正不信任他。為了這個事，趙正還考慮了好久，該怎么跟他說。
可沒想到話才一說出口，梁秀才頓時兩眼就亮了。
“你趕緊地，把這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挪開，我每天看見這些玩意兒頭就大。你知道一個土木工程專業(yè)的人，看見一堆會計的活，是什么心情嗎？”
那眼神，跟背著千斤重擔(dān)總算勝利到達了目的地的樣子。
梁秀才那還不知道這檔子事，這貨真的是個書呆子。不過在甘俊華看來，他是個有才華的瞎子。全施工隊都知道的事情，就他還整天單純的不行。趙正把這個事一說，他還一臉震驚。
有這事？
不能吧！
犯法的?。?p> 那瞠目結(jié)舌的表情真是讓趙正嘆為觀止。
趙正讓他別伸張，照常每天都去工地看著，梁樂很為難的樣子，不制止的嗎？
趙正笑了笑，沒說話，把所有的東西都打了個包，提著出了門，交給了卓琳。
卓秋看著一堆的賬目和發(fā)票眼里是一籌莫展，但卓琳卻很有耐心地把它們整理歸類，然后花了兩天的時間，把它們?nèi)颊碓诹俗约旱男”咀由?。交給趙正的時候，那娟秀的字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簡直一目了然。
卓琳道：“梁監(jiān)理的原始數(shù)據(jù)留的很齊全，只是沒有經(jīng)過精確的計算。我按照油料消耗和土方量的比例進行過計算，工程土方油料消耗，剛開始機械進場的時候，每一百方土，平均用油二十六升多一點。這個數(shù)字隨著施工時間的延長，也越來越大，在發(fā)大水停工之前，是三十二升，而在中秋節(jié)后，是三十七升。前幾天的土方量還沒有總結(jié)出來，所以沒辦法得出具體的數(shù)據(jù)。”
趙正把這些數(shù)據(jù)交給梁樂，梁樂扶著眼鏡，嘴巴張成了一個“O”字，“這……這不是偷油啊……這是搶油！”
趙正文：“這幾天的土方數(shù)據(jù)有嗎？”
“有了！剛算出來。”梁樂點頭，手有些抖，他嘴里喃喃道：“難怪這些天我總感覺哪里不太對，可我又對這些東西不太懂。還以為是工程進展太快，所以覺得消耗有點大……”
趙正拿著梁樂給的數(shù)據(jù)剛出來，包里的大哥大響了，接通了一聽，趙倩在那說：“阿正，聽說你找了兩個會計？怎么，比我強嗎？”
“哪有！？”趙正連忙搖頭。
趙倩的語氣放平緩，道：“成本核算我已經(jīng)算了個大概，什么時候給你送過去？”
趙正明顯感覺趙倩的聲調(diào)有些變化，情緒不是很高，他抬頭看了看天，都快黑了，于是便道：“別了，我去你那拿吧！”
“那好，我在旅館等你，你什么時候到？”
趙正看見卓秋正在炒菜，想了想說，“馬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