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的看著前一刻還求著自己買宅子,差點沒給自己跪下的管家毅笑吟吟的迎上了這個道士,而后在極為短暫的時間內(nèi)數(shù)清了那厚厚一疊銀票,沖著自己擺手示意自己可以離開了的模樣,這一個剎那,陸鳴竟然有了那么一絲不真實的感覺。
他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在確定先前所見一幕的真實性,親眼看見一個道士居然可以拿出一筆巨款買宅子之后,他竟生出一種有點跟不上時代潮流的荒唐。
這年代,一個道士都能玩的這么開?陽奉陰違也就算了,還特么能一擲自己都擲不出來的千金?
房子讓人家給買走了,陸鳴索性也就作罷了,三千兩的銀子一口氣實在是拿不出來,硬買的話可能要欠下一絲人情債,從長遠(yuǎn)的角度來看,這宅子也就沒什么非買不可的必要性了。
不過直到目送這達成交易的兩個人坐上馬車而后揚長而去,陸鳴依舊在對自己高估了這個世界的消費與低估了人均水準(zhǔn)而耿耿于懷。
沿著街道走了一會,今日的他卻是沒有再逛進茶樓里去,而是在城中四處打聽,物色著合適并且有出售意向的酒坊。
卻依舊無功而返。
想來也是,在蘇家“金樽綠蟻”如此大壓力中依舊能夠活下來并且占據(jù)市場的酒坊,都有著自己的幾把刷子,最難最苦的時候都撐過來了,卻在如今和蘇家酒業(yè)市場上互不干預(yù),各據(jù)一方區(qū)域的時候把自家酒坊賣了,這不是有病嗎?
略微有些無奈,陸鳴也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抬頭循著城外的方向看了一眼,見著了遠(yuǎn)處天邊那些個五顏六色乘風(fēng)翱翔的紙鳶,微微挑眉之際,那個與管家一道從衙門轉(zhuǎn)讓完宅邸地契的道士就自他身旁擦肩而過。
再抬頭看天,陽光映照下那些飛揚的紙鳶著實有些好看,于是陸鳴輕輕笑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背影沖著自己的道士,轉(zhuǎn)身朝著先前路過的一個紙鳶攤走去,在這老板笑呵呵迎客的時候,拍出一枚銀子:“你這里能定做風(fēng)箏嗎?”
……
時間是次日,當(dāng)阿理抱著這個巨大的風(fēng)箏與陸鳴一道在守衛(wèi)怪異的目光中出城來到城外這片空地的時候,這里壓根就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一陣微風(fēng)拂過,阿理試探性的說了一句:“東家,要不我們還是算了吧?”
陸鳴挑眉:“為什么要算了?光是定做這個風(fēng)箏我都花了兩貫錢,再加上忙前忙后上色繪畫,現(xiàn)在算了,我這么多功夫不就全白花了嗎?”
“可是……”
“來風(fēng)了,送它上去?!?p> 阿理還想要再說什么,奈何陸鳴都這般吩咐了,他也不好再做什么言語,只能雙手合十沖著老天爺虔誠的拜了幾次,口中說了幾句恕罪的言語,然后在陸鳴一臉期待中將這個金燦燦的大風(fēng)箏送到天上去了。
望著這個乘風(fēng)而起,一路上天,在天際若隱若現(xiàn)的巨大人影,陸鳴笑了笑,回頭眺望一眼清河郡城內(nèi)的方向,臉上已經(jīng)掛滿了得意……
第一個發(fā)現(xiàn)天邊跡象的是大清早來換班守城的守衛(wèi),緊跟著是街上賣炊餅的小販,一傳十十傳百,當(dāng)天邊有神跡這個消息傳到一干士族公子耳中的時候,整個清河郡街道已經(jīng)跪滿了無數(shù)虔誠的信徒。
徐自明擱下手中筆墨,滿意的看了一眼面前剛剛寫完的“將進酒”,感慨一聲這或許是自己這輩子寫的最好的字了,而后便聽見了門外小童驚叫,推門望去,只見天邊薄云當(dāng)中,一尊金色大佛若隱若現(xiàn);
在自家院中雕章琢句的周禮見家中奴仆皆面露怪異,便隨著他們所看方向抬頭,眺望了一眼天邊那個在云層中若隱若現(xiàn)的金光大佛,眼中寫滿了不可置信;
端著金樽綠蟻越喝越不是滋味的薛虎吧唧吧唧嘴,有點懷念陸鳴那千日醉的味道,忽的抬頭,見著天邊那尊大佛,揉了揉眼睛之后,沒有半分遲疑當(dāng)即跪倒在地,五體投地口中念念有詞……
同樣的景象,同樣的行為,同樣的震驚與不可思議,在這個清晨出現(xiàn)在了所有不同的面龐之上。
而造成這一切的當(dāng)事人,卻在一聲慘叫之后,鼻青臉腫。
摔在爛泥里的陸鳴掙扎著從地上爬起,看著前方在視線中越跑越遠(yuǎn)的阿理,萬般辛苦化作一聲長嘆,欲言又止。
身后女子俯身一把將其揪起,清冷的言語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我還以為是菩薩顯靈,三跪九叩尋到這里,沒想到竟然是你這個神棍騙子故弄玄虛!”
陸鳴面露辛苦,長嘆一聲:“女英雄,你誤會了……”
“廢話少說,本郡……本小姐今日非要打斷你的腿,給你漲漲記性不可!看你往后如何還敢做這種坑蒙拐騙之事!”
聽著這種義憤填膺的言語,陸鳴愈發(fā)感覺無奈,心中是有苦難言。
“阿理??!阿理,我今天要是缺胳膊少腿,都得歸功與你?。∥易屇阍琰c找棵樹系上就走,你非要耽擱到這個時間,現(xiàn)在好了,人家順著風(fēng)向找上門來了,你練過功夫我沒有啊!你跑的那么快,把我留在這里,誰給你發(fā)工錢?”
心中這般感慨著,陸鳴勉強讓自己的雙腳著地,也顧不得自己被其死死攥著的后領(lǐng),強行轉(zhuǎn)頭看著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結(jié)果拳頭比磚頭還結(jié)實的女人,艱難的咽了口唾沫,說道:“姑娘,你真的誤會了,我沒有坑蒙拐騙,更不是江湖騙子,你見過哪個江湖騙子長得跟我一個模樣的?”
說著話,陸鳴試圖立根站直,抬頭挺胸,卻不成想被那女子用力拽了一把,當(dāng)即下盤不穩(wěn),若不是手快尋了個地方支了一把,當(dāng)即就要栽倒在地。
不過這個觸感……
極為怪異的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自己手掌所觸的方位之后,陸鳴便已經(jīng)清楚的感受到了那雙正低頭看著自己的眸子當(dāng)中即將噴涌而出的熾熱火焰。
“意外,意外,我剛才……”
“登徒子!去死!”
在這個低沉到近乎沙啞的聲音之后,陸鳴便極為詭異的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