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酒囊飯袋

　　此時夜深，外邊卻嘈雜。

　　時辰已經(jīng)是子時深夜了。這一夜發(fā)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太多的算計與廝殺。一夜過去便有無數(shù)人失去生機(jī)。

　　天公的雨仿佛刻意為這場夜幕下的廝殺作的準(zhǔn)備，此時連下三日的雨水竟有變小的趨勢，雨勢緩和了許多。

　　確山縣衙門，此時衙役早已將確山縣為數(shù)不多的幾位郎中給叫到了衙門，一群幾十歲的老郎中睡眼惺忪，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有兩個郎中正在為剛才被黑衣人打昏迷的衙役療傷，只有少數(shù)兩個眼尖的人看著大堂正廳前用白布蓋著一個人，察覺出了此處的不尋常。

　　只見前方有許多官軍，帶著二十余名狼狽的衙役到了衙門門口。

　　許佑等人出門一看卻未看到周元和羅巡檢還有李典史的身影，只見到一群狼狽不堪，連刀都丟掉的衙役們被守城的官軍護(hù)送的來到縣衙門口。

　　方國正連忙上前問道：“怎么回事，怎么就你們回來了？幾位上差呢？李典史呢？羅巡檢呢？說話呀！”

　　領(lǐng)頭兒的一個衙役摔倒在地上，趴著抱著方國正的腳哭訴道：“堂尊老爺，我們才走了一個時辰便遇到了伏擊，好多兄弟都被射死了，我們吃不住攻勢，敵人太多了，成百上千我們被沖散了！”這衙役恬不知恥的添油加醋一番開脫。

　　“放屁，這確山附近百里哪里來的山賊？還成百上千！你糊弄誰呢？”

　　王豫卻走出來罵道那衙役。

　　方國正心頭一跳，瞥了一眼王豫沒有說話。

　　那衙役對王豫磕了個頭道：“二老爺明鑒啊，兄弟們都可以作證，真的是數(shù)不清的敵人賊匪??！”后面跟著的衙役一陣起哄說到。

　　方國正轉(zhuǎn)身對許佑道：“上差恕罪，衙門這些不成器的酒囊飯袋難成大事，陷幾位上差于險境！”

　　此時官兵中也走出一人道：“稟上差，我乃確山巡檢，張德于。下官認(rèn)為若真是成百上千的賊寇我們?nèi)チ艘嗍菬o用，整個確山縣的官兵加起來也沒有這么多人。還得知會汝寧府一聲?！?p>　　許佑看看這些跪在地上的衙役又瞥了一眼方國正又轉(zhuǎn)回目光道：“上千賊寇？你們唬我初出茅廬？確山深入大明腹地，近百里太平無事，你上哪兒給我找上千賊寇？難道他們白日都是遁地前行？沒有路引拿什么趕路？”

　　許佑又道：“若說是二三十人我倒還信了，上千人？分明是遇到了點(diǎn)伏擊便不知所措一哄而散！還敢回來謊報消息？你們拿我大明法視同兒戲嗎？！”

　　此話一出周圍的衙役皆是跪倒在地，不敢說話。

　　許佑又對著張巡檢道：“張巡檢，引賊人劫囚車本便是我的計劃之一，不用驚慌，那里的情況周元可以應(yīng)付。我與你親自前往，點(diǎn)二十名好手，去接應(yīng)他們。”

　　張巡檢行禮道：“是！那下官就去點(diǎn)齊人手一同出發(fā)?！闭f罷便帶著余下官兵離去準(zhǔn)備。

　　徐莫行跟在許佑身后目睹了這一切，遞給了許佑一件斗篷和斗笠道：“雨還未歇，用得著！”

　　徐莫行心里也很想去，想去替自己師傅收尸，他不忍傳授他秘訣的人曝尸荒野。

　　可他卻不能去，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他還沒有那個能力應(yīng)對找上門的麻煩，他還不能暴露自己與師傅之間的關(guān)系。

　　徐莫行心里難過，而表面上卻兀自鎮(zhèn)定，不動聲色。

　　許佑也不客氣，隨手接過戴上道了聲謝便上馬向城門奔去。

　　方國正躬著腰待許佑走后立刻便沖上去給為首的幾個衙役一人一腳，邊踢邊罵道：“沒用的東西，沒用的飯桶！一群酒囊飯袋！吃衙里的，住衙門的，什么事兒都做不好！”

　　踢完幾腳不解氣又踢了幾腳，方才泄氣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王豫對著那些捕快道：“還不快回去！待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嗎！”

　　那些衙役聽罷這才一股腦的起身往衙門里走去?？粗@些衙役離開后，方國正站在衙門門口的長嘆一聲道：“存之啊，世道艱難呀！衙門里這些沒用的東西，平時給平頭百姓樹立下權(quán)威倒還行，一遇到正事變沒了準(zhǔn)頭。難哪！”

　　縣丞王豫，子存之，故而方國正呼其字號。

　　王豫卻道：“此次衙役損失不小，確也是一個機(jī)遇，畢竟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讓那些郎中在大堂待好，一會兒有用得著他們的時候?！?p>　　方國正不回答王豫的話卻若有所思的留下一句這話，便不再言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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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堂里，徐莫行此倒也頗為劫后余生的輕松，賊人遠(yuǎn)去，而自己也脫了罪。

　　從大堂漫步到二堂卻才仔細(xì)打量著這座略顯古樸的縣衙。雖明初時，太祖朱元璋則對天下縣衙規(guī)制建筑進(jìn)行了統(tǒng)一規(guī)劃，但由于建朝未久，還有一部分的縣衙仍是保持的故元樣式，這確山衙門就是如此。

　　元代建筑呈現(xiàn)一種開間大，中庭面闊且梁條清晰，比較簡單，說好聽點(diǎn)是簡樸，難聽點(diǎn)便是粗枝大葉，徐莫行來到大明朝第三天晚上方才仔細(xì)的打量起這古時的建筑細(xì)節(jié)。

　　用手撫在寬闊的柱頭上，感受著歲月侵蝕的斑駁，還沒來得及深究的時候，嗒一聲，柱頭上多了一支箭！

　　徐莫行反應(yīng)遲了片刻便往后一跳心道難道賊人未曾走遠(yuǎn)？見許佑離去卻又折返？不應(yīng)該呀，許佑不死，方國正不死，凌如秉仍然只能亡路于草莽之間，殺自己一人有何用？

　　心中念頭一閃，自己卻閃身躲在柱頭后方看著外側(cè)，卻見一壯實(shí)的大漢站在庭院對面頗遠(yuǎn)的屋頂。

　　定睛一看，徐莫行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人原來便是方才救了自己一命的人！

　　再看那射入柱頭的箭矢，徐莫行用手一拔便輕松拔掉，顯然不是大漢力度不夠，徐莫行可是見識過大漢高超的箭法，一箭將人釘在墻上哪怕射穿柱頭也非難事。很顯然是著大漢對于箭術(shù)力道的控制已經(jīng)是爐火純青。

　　徐莫行見對方并無惡意，若是大漢想要?dú)⑺?，他現(xiàn)在早已是一具尸體了。

　　箭尖帶有一物，像是一小張紙卷曲著，徐莫行丟下箭，展開紙一看。

　　上道：鞠躬盡瘁萬事畢，死而后已尸無全。明日申時初，盤龍山七月泉一會。

　　徐莫行看的兀自揣摩，前兩句定是說的自己師傅，那人憑什么救自己一命？徐莫行估摸著八成是因?yàn)樽约簬煾档木壒省?p>　　就算不是，大漢能夠救自己一命便絕無惡意。徐莫行打定主意，明日真得如約去一次，就算是當(dāng)面感謝救命之恩，也得去一次，況且自己來到這個時間必須要借助外力，自己的力量實(shí)在太弱小。

　　想罷，抬頭一看，卻見大漢已無蹤影。徐莫行面不改色，將紙團(tuán)塞進(jìn)嘴里盡數(shù)嚼爛吞下，他為人謹(jǐn)慎，只相信自己的肚子，才能把這個秘密消化掉。

　　而此時外面又是一陣嘈雜，看來許佑應(yīng)該是接到了與賊寇血戰(zhàn)的人。于是不再猶豫大步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