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沙脫去上衣,水不燙,反而很舒適。他很自然地踏進了水池,一股暖意從他腳底一直貫透到眉心。
“你坐下來,閉上眼,對,全身放松?!绷岱蛉酥敢皝?,什么事都不要想,就像是睡著了,做一個夢?!?p> 路沙應了聲,靠著池壁如同泡溫泉一般,沉浸在享受里。這一泡時間似乎也失去了知覺,他整個人都要融化,失去了手,失去了腳,連皮膚也要失去……
就在這時,一種奇異的撫摸與觸碰,一個指頭一個指頭在他身上爬來爬去……
“夫人,這男女授受不親,你別過來……”
路沙被那種酥麻感刺激到,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玲夫人還好好地坐在池子對面,兩人之間隔了大半個屋子,池子里連一朵走動的水花都沒有。
“這……”路沙詫然。
“三少,你在胡想些什么呢,小不正經的樣子??扉]上眼,我要傳你我們長生宗的《破道書》?!?p> 在玲夫人溫柔的催促下,路沙半信半疑,還是再次陷入沉浸。不過這一次,他留了個心眼,確認玲夫人并沒有暗算他的意思,一直留在原處。
“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
聽著那一句句,路沙那股感受更加強烈,明明有一雙手在撫遍他全身,越發(fā)用力。但一睜開眼那感覺消失得無影無蹤,身旁什么人都沒有。
他被空氣揩油了?
玲夫人仍是笑意盈盈地看著他:“這傳功可不能偷懶,下次你再睜眼,我可要罰你了。”
“屬下記住了?!?p> 路沙心底惶惑,難道說玲夫人就是這一池子花瓣水,這水成了她的手?或者說,是自己的心念被這屋子的花香蠱惑,把這池子溫熱的水想象成了她?
不管是哪一種,楊壯舍得推薦他來傳道,一定是不懷好意。想到這里,路沙急忙就要起身,不料半個身子都使不出力。這一池子水像是凍成了冰塊,將他完全封印在原處,力道驚人。
這一驚之下,路沙差點就使出了體內真氣,從對面?zhèn)鱽砜┛┬β暎骸叭侔?,來都來了,本夫人沒傳完道,你可不許走哦?!?p> “玲夫人,我……我根基淺,怕是學不成?!?p> “不學怎么知道?快,閉眼,我把最后一章傳你?!绷岱蛉苏f完,換了種威嚴腔調,一個字一個字說起了功法。
這功法的法門,好生熟悉……路沙又聽了幾句,想起之前的內容,才發(fā)現(xiàn)這《長生破道書》和他的《不死之書》極為相似,擁有同樣的出發(fā)點,那就是以武問道,逆天改命,但之后在一個路口決裂,走向了兩個極端。
腳滑的小馬哥將不死之術傳給我,難道就是為了今天?
路沙稍微嘗試了一下,氣息流轉一個周天,指點緩緩生出一道勁力來。這股力道和那蔚藍湍流不謀而合,原本被骷髏真氣打壓,此刻得了援軍一下子興奮起來。
一道是邪惡死氣,一道卻是無上生氣,兩者互為逆流,豈可同時存在一人體內?
路沙意識到這樣的危險性,急忙就要罷手,但那道湍流卻不答應,不斷壓迫著他,驅趕著他。路沙成了騾馬,覆水難收,只得繼續(xù)流轉下去。過不了片刻,蔚藍湍流盡數(shù)吃盡,他體內這兩道真氣竟是并駕齊驅,誰也不讓誰了。
這場景便像是兩個未長成的頑劣孩子,向著父母討食,誰也不肯少吃一口。一個吃,另一個也吃,不然誰也別吃。
“糟糕,我這是練成了?!”路沙心頭駭然,若是傳出去,誰敢相信,他在洗次澡的功夫練成了長生宗的功法。眼下他同時擁有萬古、長生兩宗真氣,是福是禍,無從而知。
“路三少,這么快就睡著了?”
路沙被這個聲音喚醒,他聽到對方正朝他游來,沒有立刻聲張,繼續(xù)閉目。他不能再對方看出,就在這短短時間里他的修為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三少,三少?”玲夫人又喚了幾聲,心底奇道,“都一個時辰了,這小子怎么還沒凍成冰塊,難道是我太溫柔了?”當下素手再次撩撥水面花瓣,將體內的一絲絲傳了過去,手法較之開始更為詭秘。
“這狐貍精果然不懷好意?!北荒侨幕ò甏蛑?,路沙整個人差點被凍暈過去,也明白了這“傳功”是怎么回事。
這是把他這樣的陽剛男子當過濾器呢!
這玲夫人原本是修習某種魔功,體內真氣陰寒,眼下她似乎是打算投入長生宗門下,改修長生大道。這第一件事自然便是要消解體內過去的魔氣,避免兩氣反噬。
一般而言這種散氣極為危險,急躁不得,這玲夫人姐妹竟是選擇活人散氣這樣的邪道。之前那些來傳功的弟子,一定是直接被毒死了。這傳的不是功,是命啊。
搞清楚了對方的把戲,路沙反而鎮(zhèn)定許多,露出痛苦的神情,掙扎起來:“夫人,我……我好冷,你把池子的火都熄滅了?快,快添柴啊,我求你了?!彼绞菕暝?,身體周圍水體結冰的速度越來越快,眉毛上借起了濃霜。
“好呀,可算是完事了?!绷岱蛉诵念^一喜,當下仍安慰道,“你還冷,三少,你有多冷?你這是練功岔了氣,撐過去就行。唉,我來抱著你吧,這樣就不冷了?!彼讲乓呀浻蔚匠刈又虚g,這下子繼續(xù)游去,無限的溫柔。
“夫人,不可,我……我實在不配。”
玲夫人離他越來越近,美色在前伸手可得,路沙卻一下子站了起來,飛也似地爬出池子,摔在地上,一連串冰塊裂開的聲音。他痛得半天沒爬起,但繃住的呼吸漸漸恢復正常。
“你,你這是做什么!”玲夫人撲了個空,見他不說一聲就走,很是生氣,“你擔心我吃了你?我是你的幫主,不是你的仇家?!庇窒氲?,這小子哪來的力氣掙脫?不由生起疑心,若是路沙一個字說錯,毫不猶豫就要將他直接吸干。
路沙勉強地爬起,說道:“我是怕身上的冰刺傷到夫人,這才拼命跳出來。屬下并無他想,夫人明鑒。”
“你沒事了?”
“嗯?!?p> “真沒事了,難道你沒覺得五臟結冰,心腔發(fā)顫?”
“夫人真是神了,我難受得要緊,若非屬下身體健朗這會兒早就趴下了。夫人,我這一時半會怕是不能再受您傳功?!?p> 玲夫人看著他,心里不知轉了多少個心思:“罷了,今天我也倦了,你先回去吧,好生養(yǎng)著?!?p> “多謝夫人?!?p> 路沙一拜,踉踉蹌蹌地帶上門離去。一直走到院子里,瞧不見了,這才恢復了正常的步伐。他用真氣擰干身上的臟水,暗罵了口:
“妖女人,吃人不吐骨頭,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