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責(zé)無旁貸,卡夫?qū)④娨环?,叫人心服口服?!甭飞乘浩菩厍耙路f道,“我路路沙的人頭就在這兒,請將軍來拿吧。”
卡夫應(yīng)了一聲,持劍大步,絲毫沒有客氣。
黃越兒擋在兩人之間,閃著淚光:“將軍,你不該殺他,他不該死,該死的人是我?!?p> “越兒小姐,你父親還在城中等著你?!备叽蟮睦涿嫖鋵纬銮手虚L劍,懸在女子頭頂,只有一句,讓開。
“若是我不讓呢?!?p> 卡夫瞇著眼睛:“本將沒有在和你開玩笑。”他反手一個劍背,將黃越兒重重拍倒在地。身后親兵魚躍而上將她制住。
曾經(jīng)路路沙一度以為卡夫徒有虛名,但真正站在這老將面前,才真正感受到那種壓迫。此人的實(shí)力,并不在展南之下。他的刀術(shù)是在殺戮戰(zhàn)場上練成。
休說路沙此時身體還未完全復(fù)活,即便全盛,也不定是他的對手。
“四公子,你將拯救許多無辜人的性命。你應(yīng)該感到榮耀。”卡夫擋住路沙的視線,他身后是一群白鳥嘩啦啦撲過,遮住了林聲。
可誰來拯救我呢?路沙心底一陣自嘲,他雖然不知道“骷髏王棺”的具體冷卻,但隱隱覺得真氣一日未復(fù)原,那個時刻就不會到來。
“白鷺王,饒恕我?!笨ǚ騽?yīng)聲而落,就在那一瞬間,他感到自己出劍的弧度被急劇拉扯,
卻是路沙臨危反撲,從身邊親兵腰畔抽劍,劍鋒從卡夫額頭席卷而過。卡夫并不慌亂,一副早就料到路沙不會乖乖等死的鎮(zhèn)靜。
路沙挺劍沖刺。
卡夫仍占據(jù)著絕對的壓制,只三個回合就將路沙鐵劍斬成兩段。
親兵趁機(jī)趕上,將他死死按?。骸靶∽?,別?;ㄕ?!”
黃越兒伏在地上,大叫道:“卡夫,你要是敢殺路路沙,我現(xiàn)在就死給你看。你要如何向你的主子交待!”
“老羊人不受這樣的威脅?!笨ǚ蚶淅浠貞?yīng),一個手刀將路沙打暈進(jìn)路旁草叢,喝道,“來人,先送越兒小姐進(jìn)城!”卻是不讓她眼見那斬首一幕。
黃越兒毫無辦法,拼命想要掙脫,耳畔回蕩過不知前日,還是昨天,他們站在山崗上看歸去的路。
他們都那么放松得意,在林風(fēng)里晃蕩,路路沙把喝空的水囊丟進(jìn)小溪,忽然轉(zhuǎn)頭喝醉似的,說道:“傻子,你沒人要,我娶你啊!”
“你不是黃族公主,我也不是白鷺城的嫡子,正好門當(dāng)戶對。”
“我六弟都要成親了,我這個四哥臉上可掛不住。這次若是活著回去,成親是免不了的。得,你若是不答應(yīng),那我只好再找別人了……”
“我父親雖不喜歡我,這面子也得給!”
就這樣一個人自以為是,絮絮叨叨說了大半天,全然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和尊嚴(yán)。黃越兒氣得想把他推下懸崖。這種惡棍,一定能長命百歲吧。
她一直都是這么偏見著,可眼下為什么?
“路路沙,你個混蛋,你別死啊!”黃越兒幾乎是用所有意識喊出這句話,可一群烏鴉突然飛了過來,把這些東西全給,一口一口啄食干凈。
送走了礙事的人,卡夫也放下了所有的忌憚,低頭憐憫地看著那個滿頭是血,眼眶撕裂的年輕人,緩緩說道:“四公子,不要怪本將,要怪就怪你的母親為什么生下你?!?p> “不許你,你侮辱我母親!”路沙猛地跳起來,那是他最后的真氣,一拳打中卡夫嘴角??ǚ蛉珱]料到這樣的路沙還有如此蠻力,一股酸麻,吐出大口黑血來,還有半顆牙齒。
“好小子?!庇H兵們見卡夫遇襲,都跟自己被捅刀似的,怒目瞪著路沙,“將軍,不要再浪費(fèi)時間了。不管誰來,今天這小子都必死無疑?!?p> “白鷺王!”卡夫頷首默念,白鷺城的劍壓在路沙脖頸,不遠(yuǎn)處一個聲音大叫大吵??ǚ蛞詾槭悄两H自來了,仔細(xì)一聽聲音,才發(fā)現(xiàn)不是。
“讓我過去,快讓我過去,我要見卡夫?qū)④?。將軍,是我?!?p> 所有人除了路沙,都往那個方向看去,只是一個瘦弱的白面男子。不像是帶刀上陣殺敵,而是在書房研墨舞文。
“放他過來?!笨ǚ蚩戳四侨艘谎?,并不在意,“你來的正好,你殺了此人,我讓你繼承你父親的軍功。這次你在狄地刺探情報有功,城主也要賞你?!?p> “殺,殺……”聲音顫抖著,“將軍您,您讓我殺四公子?”
“白夫,快動手,這是軍令。”那幾個親兵高喝道。
卡夫把劍丟過去,清脆響亮。
年輕人噗通一聲跪倒,連連磕頭忘了破碎的傷口:“卡夫?qū)④?,我愿意把我的頭借給你,沒人會發(fā)現(xiàn)的。您,您放了四公子吧!”
“白夫,你在說什么!”親兵上前就是一腳。
這年輕人和路路沙不論是外貌,身高,還是發(fā)飾都極為相似,那雙眼睛更是一模一樣。剛剛被嚴(yán)刑拷打過,身上傷痕累累,鼻子兩頰結(jié)著厚厚的瘀血。
親兵中有人瞧得稀奇,若不仔細(xì)比對,真要把這兩人看成同胞兄弟。
“將軍,您就饒了……”
卡夫踏到小白面前,身后親兵喝道:“白府,你當(dāng)本將軍是什么人,封臣又豈是好騙的。”
“可若是殺了四公子,白鷺城真沒有希望了?!?p> “白夫,你跟我十年了,你父親也是我手底下的兵。他將你托付給我,你現(xiàn)在叫我殺了你?”卡夫緩緩嘆氣,“混賬東西,你不敢動手,給我讓開?!?p> “將軍?!毙“卓v身擋在他跟前,用雙臂抱住那把鋒利長劍,雖是滿身的血,“你聽我一句,你聽我一句?!?p> “白夫,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活著,戰(zhàn)端一開,有多少人要死?”
“我不知道。我只是希望以后少死一些我父親,少一些像我這樣的孤兒。四公子能夠做到,他是白鷺王真正的血脈?!毙“缀鋈幌肫穑B聲道,“卡夫?qū)④?,您不是也不看好二公子,三公子?”
“糊涂,你跟隨他不過短短一月,你怎知道他會做到!白夫,你被這惡徒給蒙騙了?!?p> “可他曾經(jīng)救過我的性命?!?p> “孩子,你的命換不了他的命?!?p> “我知道我命賤,我只是一個步卒的兒子,比不上四公子。我可以死,可他不能死。卡夫?qū)④?,你說的沒錯,我不了解四公子,隨他去狄地前,我以為他是傳言中的惡主,我討好他但心底恨他。但有一天他突然叫我上桌喝酒,我不敢,他說,路路沙也是一個孤兒,我們是一樣的人,來喝!將軍,四公子他雖然有父親,那么偉大的父親,但那只是一把屠刀。我們是一樣的人。”
“就為了這一句話,你愿為他去死。白夫,你大膽,你以為你阻攔得了本將?快給我讓開!”
“你動手吧,我……”
鋒利的血劍刺進(jìn)了那人的胸膛,卡夫晃動了一下眼神,怒極的他直到最后一刻,他來不及回手。
“將軍,謝,謝……你?!弊旖歉蓛羲行σ?,仍直挺挺地立在原地。
這一刻,卡夫仿佛看見了他的同袍,這孩子的父親。他的劍,帶血落在地上,血跳了一指頭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