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知那位踩著葫蘆過江的高人究竟有沒有如曹家大少爺所咆哮那般聽話,倒是知道這一日向東來這三個字算是響徹了整個青云鎮(zhèn)。
蕭墻反復(fù)咀嚼著向東來這三個字,越琢磨著便越覺得有味道,燁燁瑤芝玉洞開,冥冥紫氣自東來,向東來除了那滿臉胡茬邋里邋遢不符合高人形象,其余不論是神通手段還是小鎮(zhèn)百姓對其的品頭論足,都當(dāng)?shù)米蠚鈻|來四個字。
只是即便沒有看見向東來在聽見曹元元那般咆哮之后的吹胡子瞪眼,大抵也能想得到那位高人心里的不爽高到了何種地步,即便曹元元算是勉強(qiáng)幫自己出了這口惡氣,可蕭墻仍寧愿沒有這種事情發(fā)生,只因向東來這三個字火了的同時(shí),蕭墻兩個字也順帶被不知哪個知情人士給挖了出來,小鎮(zhèn)不約而同許多人都知道了有位孤苦無依的窮酸小子花了老婆本請那位高人吃飯的事情,有人說異想天開,有人說想得太多,唯獨(dú)未曾聽到有人說那位泥腿子前面心有大志,倒是曹元元的兄弟二字有些讓小鎮(zhèn)百姓刮目相看,也讓蕭墻有些驚訝。
能讓曹元元稱為兄弟的人自己還是第一個,只是如此一來免不得人向東來更要因此不待見自己了,故此,蕭墻為了避免尷尬,也只能選擇在晨練時(shí)候去了昨日里那處江岸更遠(yuǎn)的拍岸之地,免得再遇上向東來尷尬。
殊不知無獨(dú)有偶,懷揣著同樣心思的向東來也為避免再遇上蕭墻,故此選擇了同一個地方。
還是那條江水,還是那兩個人,只是此時(shí)此刻一大一小二人再度見面時(shí)候卻是誰也不愿意理采誰,誰也不愿意先掉頭走人,一人扎馬提桶,一人搬石抓蟹,誰也不干涉誰,相安無事,等到蕭墻再度一次被浪花拍的重心不穩(wěn)成了落湯雞之后,向東來也只是嘴角抽搐,心里樂呵卻不笑出聲來,憋的難受也只能咳嗽兩聲裝作毫不知情。
蕭墻尷尬的準(zhǔn)備離去,卻是在才踏出不遠(yuǎn)時(shí)候聽見身后向東來不咸不淡的聲音。
“喂,小子,你讓曹元元來找我算了賬,將我大罵了一頓,這就走了?不打算跟我道歉?”
“怕你是有什么誤會?!笔拤ζ财沧?,“我并沒有讓曹元元來找你,只是一時(shí)喝了酒說漏了嘴,所以我也不覺得有什么需要跟你道歉的,沒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我還得回去練功?!?p> 晨時(shí)需在江邊,午時(shí)需在林間,暮時(shí)需在山巔,雖不知這門練就力氣的法子為何這么奇怪,但通過昨日里與今日里江邊扎馬,竟隱隱也能感覺到自己對于力道的控制越來越發(fā)純熟。
向東來也不挽留,倒是對蕭墻心里生起了疑惑,心道這門淬體的法子雖算不得多上乘,但能在青云鎮(zhèn)出現(xiàn),是不是也代表這青云鎮(zhèn)之中有隱藏起來的高人?不過即便如此,向東來也依舊為對蕭墻抱有什么另眼相看之心,心道外家功夫不比內(nèi)家功夫,沒有捷徑可走,唯有日復(fù)一日勤學(xué)苦練,蕭墻能堅(jiān)持一日兩日,未必就能堅(jiān)持十天二十天,須知天下習(xí)武之人猶如過江之鯽,但往往才在踏進(jìn)武道門檻時(shí)候便折損了一大半,有心是好事,不過有心卻遠(yuǎn)遠(yuǎn)比不得有毅力。
今日里蕭墻運(yùn)氣不大好,才入小鎮(zhèn)準(zhǔn)備去林間便遠(yuǎn)遠(yuǎn)瞧見勾肩搭背的阿三阿四二人正腰間挎著官刀在大街上巡邏,不湊巧同時(shí)也被阿三阿四看見,蕭墻猶如老鼠見了貓一般,卻意外的見阿三阿四沒有來追自己,反而看著自己一副看怪胎的表情。
雖不追,蕭墻卻也不會傻到主動撞兩個差人槍口上去,只能選擇繞道而行,倒是兩個差人不緊不慢尾隨上來,也不大聲嚷嚷,始終掛著一臉笑意,蕭墻眼見不妙正欲拔腿就跑,身后阿三卻笑道:“你跑個屁啊跑,真以為咱兄弟倆一天吃多了沒事兒干凈圍著你轉(zhuǎn)圈圈?”
聞言,蕭墻這才頓住身子,并且回過頭不解道:“怎的你們兩個不抓我了?”
阿三道:“我哥兒兩想抓你還不是易如反掌?也不知道你小子是走了哪門子鴻運(yùn),居然有人愿意花錢保你,肯定你跟那逃犯沒有關(guān)系,原本我兄弟二人就只是懷疑你而已,并沒有真憑實(shí)據(jù),再加上現(xiàn)在有人愿意保你,那我兄弟倆也樂的消停,話說,你跟人王家大小姐究竟什么關(guān)系?”
“王家大小姐?可是百靈巷那位王大官人家里?”
“難不成我們青云鎮(zhèn)還有第二個王家?要真是有,你小子干脆也給我們介紹認(rèn)識認(rèn)識?”
“我知道了。”
聽了話,蕭墻心里卻是五味陳雜,滿打滿算與那位白裙少女也不過只是見了兩次面而已,第一次勞煩別人主動送藥,第二次聚香園見面更是話都沒說上一句,何以當(dāng)?shù)脛e人如此對待自己?
“對了,還有件事情告訴你,人王家大小姐看你可憐,一次性幫你交了一年賦稅,所以從今天開始你也不用每天向我們交錢了,就這樣,別擋住了哥兒兩的道?!?p> 待兩位差人一把推開蕭墻大搖大擺離去之后蕭墻也依舊未回過神來,思索片刻之后咬咬牙,心道這份人情可不管怎么樣都得還了才是,要不然見了人小姐恐怕話都不好意思說出來。
只是能搞定兩個差人還有一年賦稅所需要的銀兩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怎么去弄卻成了最大的問題,躊躇再三之下,蕭墻還是去了百靈巷最盡頭的那一座氣勢也就比曹家弱了那么一絲的的王府,此時(shí)已將至正午,王府大門敞開,府中下人忙忙碌碌,當(dāng)管家來福注意到一直守候在門口左右徘徊的清瘦少年人時(shí)候,蕭墻已足足等待了半個時(shí)辰。
“這位小哥,請問你找……”
來福是一個將近古稀之年的老人,他費(fèi)力的思索腦子里王家經(jīng)常在青云鎮(zhèn)走動的門戶朋友,確定并沒有見過面前這清瘦少年人,故才有此一問。
“我……我找王小姐?!?p> 蕭墻局促,不論是誰,在見到王府這等豪門時(shí)候總會有些心里不安,即便再掩飾心中僵硬,蕭墻碰不免嘴唇干澀臉頰發(fā)燙。
“請問你是小姐的……”
“朋友?!?p> 蕭墻咬咬牙,事實(shí)上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是那位白裙少女的朋友。
“哦,這樣,你稍等。”
來福去的快,出來也快,未幾便見同樣是那身白裙,雙手負(fù)后蹦蹦跳跳出門的少女湊到蕭墻近前,先是上下打量了蕭墻一眼,隨后才捂嘴偷笑。
“喲,原來是蕭公子啊,怎的,這大中午上門莫非是來找我提親來了?也不見你帶著什么聘禮來啊?!?p> 原本就心中忐忑,再被少女這般一打趣,蕭墻的頭埋得更低了,不安道:“小姐說笑了,今天來是專門感謝小姐來的,阿三阿四的事情多謝小姐幫忙,順便想問問小姐花了多少銀子,我蕭墻一定會盡快還上?!?p> “幫忙?銀子?”
少女眼球轉(zhuǎn)了轉(zhuǎn),隨即樂呵道。
“也不多,就三五百兩銀子,你要真想還的話給個三百兩就行了,多了也就不要了,哈哈?!?p> “三百兩……”
蕭墻呼嚕了一口口水,心道這阿三阿四胃口也太大了一點(diǎn),三百兩銀子對于自己來講,可不比要了自己的小命來的更容易,可人情債這種事情又怎能討價(jià)還價(jià)?更何況自己已經(jīng)夸下??冢蚀耸拤σ嘀荒苡仓^皮道:“好,三百兩銀子,我會盡快湊齊給小姐你,多謝小姐幫忙,沒別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p> 離葶也不阻攔,一直等到不見了蕭墻身影之后才狡黠一笑:“真是個有趣的小子,我說三百兩你就信,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弄三百兩銀子出來,還有表姐,真沒看出來,居然背著我做這種事情?!?p> 她方才只聽管家說是一個清瘦少年人,不必多想便知孤身一人登門的少年人怕除了那愣頭愣腦的傻小子便再也沒有別人了,之前于茶鋪跟蕭墻見面時(shí)候便是自己冒充表姐,而今做戲自然是要做全套不是?故此才在表姐王冬麗安排出來與蕭墻見面,當(dāng)說了這件事情與王冬麗聽的時(shí)候,這位天生腿腳不便的麗質(zhì)佳人竟是有了幾分生氣:“你這死妮子,你未免也玩兒的太過火了,三百兩銀子你以為那是什么,他連三兩銀子都拿不出來,去聚香園請人吃飯都只點(diǎn)了兩百來個銅板的東西,你讓他從什么地方弄出來三百兩?再說了,我也壓根兒就沒指望讓他還那幾十兩銀子?!?p> 得知其中經(jīng)過的白裙少女直躺在床上捧腹大笑。
“姐姐,我發(fā)覺你是不是對那小子有點(diǎn)意思,不然怎的對那傻小子如此上心,連別人請吃飯花了多少個銅板都清清楚楚,甚至還主動幫人打通關(guān)系。”
“你懂什么?姐姐這是看他可憐。”
“既然如此姐姐為什么不親自出去與他見面?反而要我替你出面。”
王冬麗語塞。
離葶見自家表姐恐怕再逗下去真得生氣了,連忙識趣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的好姐姐,咱們都知道那傻小子可憐,不過能怨誰?還不得怨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想去請那等超然世外的高人吃飯,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真是活該。再說了,三百兩銀子又不會真要他的,逗他玩兒呢,這家伙,比曹元元那小子可是好玩兒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