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從正殿旁邊的小道,穿過月牙門,到了后堂。
后堂有一座竹屋,竹屋里亮著一盞如豆般的燭光。
婦人輕敲了兩下竹門,喚了一聲,“師傅!”
竹屋里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進來吧!”
婦人推開門,將兩人讓進屋里,便關上門,守在竹屋外面。
竹屋里很簡潔,簡潔地,只有一塌一燈,塌上有一位看不清容貌,辨不清年紀的老者,盤膝坐在榻上。
老者身穿灰色道袍,手持念珠,閉著眼,念念有詞。
莫婷神色莊重,雙膝跪地,叩拜,道,“姥姥,莫莫回來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寒冽從出生到現在,從未向誰下過跪,可那老者身上有一種莫名的威嚴,再加上她是莫婷的姥姥。于情于理,寒冽都當如此。
寒冽在莫婷身旁跪下,學著莫婷的樣子,叩拜,說道,“姥姥您好,我叫寒冽,是,是,莫婷的未婚夫!”
老者緩緩睜開眼,雖然看不清老者的容貌,可那雙眼睛卻看得分明。那雙眼睛,清澈深邃,如兩眼深井,讓人止不住地深陷其中。
寒冽突然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待他再次恢復神智之時,老者又已閉上雙眼。
“今日之果,前世之因;你們前世有緣,今生有份,去吧,去吧!”
莫婷再次叩謝老者,拽了寒冽一下,便向外走去。
婦人守在門外,見兩人出來,什么都沒說,默默將兩人送出庵。
莫婷出了庵門,向婦人拜了又拜,“師傅,保重!”
婦人向他們揮了揮手,低頭擦了兩下,便關上門。
回去的時候比來的時候,更加沉默。
兩人回到莫婷家所在的村子,天已經微微泛亮;有些起得早的農戶家,已經飄起了炊煙。
寒冽坐在車,才有一種真實感,昨晚的經歷仿佛就是一場夢。
車子離開村子,行駛了大概七八里的樣子,莫婷對寒冽說,“你把儲物箱打開!”
寒冽把儲物箱打開,里面只有一個方形本,‘戶口本’!
寒冽把戶口本打開,里面夾著莫婷的身份證,而整個戶口本里只有一個人戶主莫婷!
寒冽有點猜到莫婷的用意,“你,什么意思?”
莫婷一邊正視前方開車,一邊說,“如果你是認真的,那么我們結婚!”
“不行!”寒冽幾乎沒用思考,脫口而出。
“那就算了!”莫婷臉上難得顯出一絲失望。
寒冽忙解釋道,“求婚這種事,哪能由你來提;這婚,必須得由我來求!”
莫婷將車停在路邊,奇怪地看著寒冽,“是你求的婚呀,我現在只是回應你昨晚的求婚而已!”
寒冽這才回憶起,昨晚在去無心庵的路上,他確實是向莫婷求婚來著。頓時,覺得無地自容。
但是,也可以理解,畢竟誰經歷了昨晚那樣詭異的事情,都會受些刺激。
“車,我來開!”寒冽說道。
于是,就換成寒冽開車,莫婷坐在副駕上。
這婚到底結不結,寒冽沒有一個準話,莫婷有些糊涂了。
莫婷當然知道,昨晚的事兒對寒冽刺激有點大;但是,要得就是這效果,如果不是這樣,他們怎能知道彼此的真心。
一路無話,待車停下時,莫婷往車外一看,竟然是民政局。
“寒先生,你什么意思?”
“民政局于你我而言,除了結婚還有別的意義嗎?”
莫婷撫額苦笑,這也太著急了點,“寒先生,我已經帶你見過我的家人,那么,在領證之前,于情于理你是不是也應該帶著我去見一下你的家人呢?”
寒冽故作不解,“你不是已經見過了嗎?”
“哪能一樣嗎?”莫婷陪著寒冽裝傻,“還是你家人看不上我?”
“怎么會?也對,丑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
話音兒剛落,車子再次啟動,等再次停下時,車窗外已是寒家別苑。
莫婷老半天才說話,“要這么著急嗎?”
寒冽理所當地說,“要的,食物只有吃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
食物?
莫婷覺得自己現在就是蒸鍋上的熱騰騰的大包子。
寒冽見莫婷遲遲沒有動作,便歪著頭,笑問道,“莫莫,你不是害羞了吧!”
害羞個大頭鬼!
莫婷有點發(fā)囧,“寒冽,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可結婚卻是兩個家庭乃至兩個家族的事情。所以,對于我們的婚事,我覺得不可操之過急,你最好還是提前和你的父母商量一下!”
“我妹妹是你的迷妹,我媽是你的死忠粉,我爸惟我媽命事從,他們都巴不得我把你娶回家呢!”
寒冽覺得莫婷的擔心純屬多余,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婚前恐懼癥。
據說,患有婚前恐懼癥的人通常都很不自信。
莫婷?不自信?這種想法剛在寒冽的腦中閃了一下,就被寒冽刪除。
莫婷怎么會不自信呢?
莫婷直截了當地說,“你家財萬貫,我也不是一窮二白;我們婚前財產切割不明,將來一旦發(fā)生爭議,很可能會導致各自名下公司的股權不穩(wěn),從而影響公司的利益?!?p> 寒冽當然知道莫婷說的是什么,有時候一場離婚訴訟就能摧毀一家實力雄厚的公司,這種事情不是沒有先例的。
對于自己的財產,寒冽不是很在意;可是寒氏集團是寒家歷代人的積累,如果因此毀在他的手上,他百死難贖其罪。
被求婚成功的喜悅沖昏頭腦的寒冽,終于,冷靜下來。
“你有什么打算?”
莫婷:“第一,你需要先征求一下你父母的意見;第二,我們需要簽訂一份婚前財產協議;第三,我們可以先領證,但是婚禮暫時不辦?!?p> “為什么?”
“寒冽,我們都需要冷靜?!?p> “你還在懷疑我的誠意?”
“不,我是質疑我自己的!”
寒冽頹然地下了車,目送莫婷開車離開。
忽然,他想起莫婷的那句脅迫,發(fā)信息給莫婷,“你不是說,你只能喪偶不能離異嗎?”
既然不能離異,那么離婚所能給企業(yè)帶來的風險就是不存在的。
很快,莫婷回復過來,“喪偶,也會影響公司股份變動,尤其是非正常喪偶!”
莫婷,你還是不信我,對嗎?
寒冽有些崩潰和煩悶,經過了這么久的相處,和這一次次試探,莫婷還是對他不放心嗎?為什么?他已經付出了全部的真心,卻為什么換不來莫婷一絲絲信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