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一曲攝魂音
鮮一揚站在門口，看著他小心翼翼照顧夫人的模樣，心里頓時涌上了不一樣的感覺。那是他從未經(jīng)歷過的一種滋味兒，可又不能具體的說上來，只是感覺心里很難受，好像事情不應(yīng)該這樣發(fā)展才對。
但是很快，他就將這種感覺拋諸腦后，因為鮮家的命令高于一切，鮮家是不會有錯的，鮮家追殺的人都是罪有應(yīng)得，該死十回的。
常隨云幫夫人掖好了被角，并囑咐小環(huán)說：“以后你一定要照顧好夫人，不要惹她生氣，還有，也不要讓她過度操勞?！?p> 小環(huán)站在一旁點點頭，又有些懵懂。
“先生，您為什么忽然這樣說呢？您是要出遠門嗎？”
“是啊，出遠門，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要多久才能回來呢？”
“多久？”常隨云的目光漸漸迷茫，他喃喃自語，“或許十年，又或許二十年，還是……”
還是永遠都回不來了。
這時間，他常隨云決定不了。
……
鮮一揚跟著他走到藏云閣，在大殿中，他忽然問：“當(dāng)年你為什么要叛逃鮮家？”
常隨云撫摸著墻壁上的復(fù)古式的燈盞，思緒在燈火搖曳中回到了那個煙雨朦朧的時節(jié)……
“樂千傷，此次你的任務(wù)是刺殺成涼昇，拿到‘蘭鎖’?！?p> “樂千傷明白?！?p> 成涼昇是臺海行省河渠城的大戶人家，只是在生意場上有些過于“霸道”，得罪了不少人。
也許是因果報應(yīng)吧，他渴求多子多女，卻終未有所得。年過半百時膝下無子僅得一弱女。
樂千傷收到任務(wù)時，成涼昇唯一的女兒芳齡剛滿十八歲。傳言，這位成小姐自幼身體嬌弱，百病纏身。成涼昇偶然聽聞世間有一奇物名叫“蘭鎖”，可調(diào)理身體，可治百病。
于是，他便使用各種手段，威逼利誘也好，強取豪奪也罷，終于將“蘭鎖”弄到了自己手中。
“蘭鎖”不是鎖，也非金非銀非銅非鐵，只是一顆拳頭般大小的，擁有著天空般輕柔藍色的不明材質(zhì)的珠子。
成小姐將這顆珠子戴在身上，沒過幾天身體就開始好轉(zhuǎn)，半個月之后這個平時走幾步路就咳嗽不止的弱女子竟然能夠不用人攙扶，自己就能到花園里賞花了。成涼昇十分高興，看來，這個“蘭鎖”還真是個好東西。
……
樂千傷看過了他的資料之后，心中暗暗的冷笑：哼！好東西是好東西，但你也得有命享用才是。
搶來的帶血的東西，不是寶貝，而是索命之物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只可憐了這位成小姐了。
他穿著夜行衣，蒙著面，帶著古琴，趁著夜色坐在成涼昇的屋頂，準備動手取他的性命。
“小姐啊，你這身子剛好，不宜走動?。 ?p> “你真的很啰嗦??！爹爹給的這個東西真的很神奇，我已經(jīng)完全好啦！”
“小姐你慢點！”
“你走快一點啦，要不然湯涼了就不好喝了！”
院中傳來了兩名女子的聲音，從她們的對話中樂千傷判斷出，她們其中一個是佩戴著“蘭鎖”的成小姐，另一個應(yīng)該是她的丫鬟。他想待她們走得近了，便從她們身上拿到東西，至于成涼昇的命，晚點再取也不遲。
兩個毫不知情的女孩一路上有說有笑的，離危險越來越近。
樂千傷忽然從房頂上飛身下來，出手打暈了丫鬟。那丫鬟手中的食盒應(yīng)聲落地，其中的湯湯水水撒了一地，在院子里彌漫出了一種甘甜的香氣。他沒來得及管那么多，下一刻就抓住了成小姐的脖子，淡看清了她的容貌時，整個人都呆住了。這不是那年救他的那個少女嗎？為什么會是她？
成小姐被這個從天而降的蒙面人嚇得呆住了，等她反應(yīng)過來時，那人已經(jīng)消失無蹤了。
成涼昇聽到了院內(nèi)的動靜，披上一件衣服出門查看情況。成家的家丁聽到聲音后也拿著武器紛紛趕來。院子中只有被嚇壞了的成小姐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丫鬟，以及散落了滿地的香甜的湯水。
“妙容，你沒事吧？”成涼昇趕緊走過去瞧瞧，只見女兒雙目無神，神情呆滯，怎么叫她都沒有回應(yīng)，這可把他給急壞了。
“快請大夫！快請大夫！”
城中有名的大夫全都被“請”到成家來了。成涼昇放出話來，如果看不好他女兒的病，誰也別想走！
這些大夫們每日看診、施針、熬藥，能做的都做了，可是這位成小姐偏偏不給面子，硬生生是一點起色都沒有。氣得成涼昇差一點就要讓人把這些大夫們打一頓了。
……
這件事情在臺海行省河渠城傳的沸沸揚揚的，他們都說是成涼昇平時不做好事，才會得到如此的報應(yīng)。
“看見了嗎？”茶棚的茶小二一邊擦著桌子一邊跟客人嘮嗑。他向成涼昇的住宅那邊努了努嘴，低聲地說，“那位，聽說家里來了惡鬼，把他的閨女給嚇壞了。全城的大夫都給找去了，沒用！”
“可不是嗎？這人吶，還是得行善積德！”茶客們對著成涼昇住宅那緊閉的大門唏噓不已?！皝恚炔?，喝茶。”
“客官，您的茶……欸？人呢？”茶小二轉(zhuǎn)身要給身后這桌客人添茶，可是一轉(zhuǎn)眼這人就不見了，只留下了茶錢。
樂千傷在茶棚聽到了茶客們的對話，心里大概有了一個計劃。成小姐是被他的攝魂曲魘住了，因此什么都不知道。就憑城里這些大夫的水平，讓他們診一輩子也看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他喬裝成一個流浪的琴師，在成家門口席地而坐談了一首曲子。琴音穿過一個個房間，從前院飄到了后院，飄到了成小姐的耳中。她呆滯的雙眸忽然有了些許光彩，嘴里呢喃著：“琴聲，琴聲……”
成涼昇看她有了反應(yīng)大為高興，他湊近了聽清她的話，重復(fù)一句，“琴聲？”
樂千傷的琴音忽然拔高了幾個調(diào)子，府中所有人都聽到了這悠揚的曲調(diào)。
成涼昇激動地說：“快去把彈琴的那人請來！”
“是。”家丁們很快就把樂千傷給綁了進來，帶到了他面前。
成涼昇怒罵道：“你們這幾個不成器的東西！我讓你們把人請進來，誰讓你們把人綁起來的！”
家丁們十分委屈的說：“您以前哪回說‘請人’的時候不是把人綁回來的？”
“費什么話，快給這位先生松綁?！?p> 樂千傷不動聲色的看著他們像跳梁小丑一樣在自己眼前一出一出的演著戲。
成涼昇賠著笑臉說：“剛剛實在是對不住了，不知這位先生如何稱呼？”
“樂千傷?！?p> “哦，是樂先生啊。在下成涼昇，是這里富甲一方的豪紳。方才聽到樂先生在外面彈琴？我有個不情之請，還請樂先生應(yīng)允?！?p> “您說吧?！?p> 成涼昇大喜，說：“我膝下有一女，前些日子不知道被什么東西嚇住了，請了好多大夫都沒有起色，唯獨今日聽了先生的琴聲才有了些反應(yīng)，我希望先生能夠幫幫小女，讓她早日康復(fù)?！?p> “佛語有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樂某自當(dāng)盡力而為?！彼瓜卵垌?，淡淡的說。
……
常隨云的故事到此便戛然而止。鮮一揚追問道：“后來呢？”
“后來？”常隨云苦笑了一聲，說，“后來，我用攝魂曲取了成涼昇的首級，把它送回了鮮家。成家樹倒猢猻散，妙容頃刻之間變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女，以前被成涼昇欺辱過的人把怒氣全都撒在了她一個弱女子的身上。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她恐怕早就被那群畜生侮辱了。”
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雖然我救了她，但是她恨我，她什么都知道。我放不下她，所以就用攝魂曲改了她的記憶，帶她到這里隱居避世。”
“原來如此?！辈恢罏槭裁矗r一揚聽了他的故事之后，心里又涌現(xiàn)了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