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茵帶著不符合當(dāng)下審美觀的超時空殺傷性武器,追著逃脫的天上人,趕到城門口,遠(yuǎn)遠(yuǎn)便見到祁王跪在城門外的身影。他上身微微伏低,雙手呈環(huán)抱之勢,像在保護什么,身下一灘灘鮮血觸目驚心。
虞茵拿著武器的手隱隱發(fā)抖,方才還在一起吃晚飯的人,提醒著她明天出發(fā)去京城走哪條路方便,路上有什么東西值得去看去品味甚至帶回家……
“少主,就是她!”幾個嘍啰躲在靠山身邊,快速將虞茵用神秘器具殺人的過程告訴藍(lán)衣武帥。
“小心她手上武器!”
“那東西能發(fā)出彩光把人飛灰湮滅”
“這世上有這么厲害的東西?”年輕的武帥挑挑眉打量虞茵,她明顯無力再戰(zhàn),死撐著趕到這已非常了不起。
藍(lán)色戰(zhàn)意放射而去,形成莫大的壓力,虞茵不為所動,腳步到了祁王身邊才停下。
她低頭看著他死死抱在懷里的文幸,不由得鼻尖發(fā)酸,可以想象他們遭受了什么樣的傷害,可貴的是祁王死守到底。
虞茵二話不說,抬起武器對準(zhǔn)杜旭,幾個嘍啰忙不迭跳開。
藍(lán)衣武帥卻按兵不動,沒見識過武器的可怕,只看體力不支的虞茵,誰都不會放在眼里。
虞茵只剩一次機會,除此之外,射程范圍,覆蓋面積,她一概不清楚,她只能預(yù)計對方逃離的路線,朝著武帥射出最后一擊!
這一下,幾乎是不經(jīng)大腦的,她只在動手的瞬間多看武器一眼,恰好看見武器上有一塊圓形的東西,像極了白胖胖呈現(xiàn)給她看的系統(tǒng)屏幕,上面充滿許多線條和不知所謂的數(shù)字。
她懵懂,憑著印象將屏幕上時不時轉(zhuǎn)動來去的圈子對準(zhǔn)了藍(lán)衣武帥,那瞬間,武器發(fā)出了一聲奇妙的聲響,似乎在告訴虞茵,它有把握了。
杜旭緊盯著虞茵手上的銀色武器,沒有任何危機感,他習(xí)慣戰(zhàn)意的威力,甚至感受得到冷兵器的殺氣,但超越太多年代隔閡的武器令他麻痹。
于是當(dāng)他親眼看見武器射出光芒,想到的不是手下們說的危險,而是要認(rèn)清楚這東西怎么使用,有沒有真的那么強?
在強光接近他身體時,他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但沒有反擊的余地也逃脫不了,這股力量那么快又那么強悍,根本無處可避。
五彩光芒鎖定了杜旭和身后兩個嘍啰,他們不能動彈,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在劇烈的痛楚中粉碎。
虞茵立即將武器轉(zhuǎn)向最后一個天上人。
那人十分機敏,一早跑到遠(yuǎn)處躲避,見到杜旭中招,再看虞茵把武器對準(zhǔn)他,當(dāng)即拔腿遠(yuǎn)去,好似被惡鬼追趕一般恐懼。
虞茵等人徹底消失,慢慢吐出一口氣,最后逃走的只是一個武士,不難對付,奈何她已渾身無力。
“胖胖?”她低聲喊了幾次。
如同白胖胖說的,沒有回應(yīng)了。
虞茵有些彷徨,被白胖胖纏住這么多年,最大的心愿就是擺脫他和系統(tǒng)的控制,而今能源告竭,她手上的武器慢慢發(fā)熱,在眼前一點點碎裂消失,而白胖胖也沒有聲音了。
若不是天上人,說不定此刻她要歡呼,終于不用見到白胖胖了,不幸的是神武大陸融入,帶來的外來者真如白胖胖說的兇殘可惡,失去了他的陪伴,她居然感到惘然。
虞茵轉(zhuǎn)頭看祁王,目色漸漸悲傷,探了探他和文幸的鼻息,虞茵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泛開淚光,好在文幸還有救,祁王用身軀為她擋住了最致命的攻擊。
“文幸?”虞茵用戰(zhàn)意覆蓋文幸的身體,傳送一股撫慰的力量。
黃色的戰(zhàn)意不是咄咄逼人的侵犯,化為涓涓不息的暖流,滋養(yǎng)著每一道傷口,喚醒體內(nèi)的生機。
在給予中,虞茵觸摸到上升的界限,黃光中的綠意不斷膨脹,綠林,《神武寶典》第三重,那是戰(zhàn)意更高層次的體現(xiàn),不再是沖擊,壓迫,破壞,而是復(fù)蘇,生命的力量。
虞茵心中感悟頗多,但眼下情境不適合突破,她強忍下探究的欲望,過了片刻,文幸迷迷糊糊張開眼。
“虞茵?”見到虞茵的那一刻,文幸只覺得虛幻。
她全身軟綿綿的,像有上好的棉被包裹著,可身子有點僵硬不舒服,不像是躺在溫暖的床鋪上,過了半晌她才意識到自己是被緊緊抱著。
她還在城門口,月色仍昏暗,鼻端滿是血腥氣味。
“祁王?”文幸瞪大眼,發(fā)現(xiàn)抱著自己跪坐在地的祁王十分怪異,她想起昏迷前他說的話,怎么他們竟僥幸活下來了?
杜旭呢?其他人呢?文幸有好多疑問,卻沒再開口,被抱得密不透風(fēng)的她不自在地掙扎,一下子就掙脫開祁王的懷抱。
她順勢坐起,看祁王自然而然地傾斜滑倒,他的雙臂還維持著伸展開的動作,身子在落地時徹底躺平了。
文幸傻傻看他,再看周圍,“沒錯呀還是原來的地方?!?p> 可敵人呢,怎么只剩虞茵坐在一旁與她四目相對?
夜風(fēng)冰涼,文幸冷得慌,等著虞茵開口說些什么,好打破這一刻古怪的靜默,但虞茵眼中含痛,那張很少有波動的臉竟有哭過的痕跡。
文幸徹底慌亂起來,再低頭看祁王,月亮總算從黑云縫隙中透出一點光,恰恰打到祁王身上,他背上一片深可見骨的傷和身下一地的血跡那么刺眼,文幸不由得渾身發(fā)抖。
“賀晴云?”她小聲叫著,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上祁王的臉頰,觸手一片冰涼,刺激得文幸臉色愈發(fā)蒼白,趕緊求救似的望著虞茵。
虞茵無奈。
文幸傻愣愣地告訴她:“祁王受傷了,要趕緊找人救他?!?p> 虞茵卻搖搖頭,眼中的遺憾比夜色更沉重。
文幸心往下沉,瞪著祁王沾滿污血依然俊秀的臉。
這才多久,她昏迷不過片刻,怎么她護在懷里的祁王就死了……文幸咬了咬嘴唇,淚如雨下。
(╯‵□′)╯︵┻━┻
又是一場滿目瘡痍的傷痛在江城上演,這一次失去了祁王,絕望如黏稠的沼澤,困住滿城的人。
虞茵離開的計劃被打斷了,身為當(dāng)前武力最高人,江城的百姓和殘留的官員視她為主心骨,然而她心里清楚,各地的武師逐漸增多,武帥的出現(xiàn)勢必引發(fā)新的危機,面對更高層的戰(zhàn)力,沒有系統(tǒng)和武器,她能力有限。
雖說世間早有江湖草莽,時常以武犯禁,但影響到國土安危,干涉國家朝政運作的畢竟少之又少,天上人的行為卻徹底壞了規(guī)矩,用強大的武力肆無忌憚地摧毀當(dāng)?shù)氐闹刃颍屗腥藢⑾M技耐性谖淞ι?,虞茵隱隱看到了時代的崩壞無可避免地展開……
哪怕像白胖胖希望的,收集能源,兌換可怕的武器,以暴制暴,反屠殺天上人,可世人已懂得戰(zhàn)意,即使沒了天上人也不會回歸當(dāng)初的安寧。
“虞小姐。”午后,王府的總管找到虞茵,稟報:“京城來使,說會安排人主持祁王的喪事,您要去見見嗎?”
“徐總管,我不是掌權(quán)人?!庇菀馃o奈道。
祁王的主要心腹不是死于上一次云城被奪,就是傷在這一次江城遇襲中,沒有站起來撐場子的人了。
虞茵不得不出頭,幫著解決許多事務(wù),但太過越界的,她還是盡量避開。
“安王那里還沒有消息嗎?”她一早派人去向安王求助,等人來了得盡早放開手上權(quán)力。“若真找不到能出面的,總管你自行處理吧,終究王府大小事都是你在管。”
當(dāng)權(quán)人必須承擔(dān)許多責(zé)任,事情如何處置,會有什么好的壞的結(jié)果,今后能不能負(fù)擔(dān)起來……從沒學(xué)過治世之道的虞茵十分疲勞,她完全不是這塊料。
徐總管悲嘆:“王爺?shù)挠H信都慘遭不幸了,上天實在不開眼,世上如此多禍害活得好好的,我們王爺從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怎么就叫他遇險了?”
虞茵一想到祁王的死,心又沉重得喘不過氣了。
“文幸……回來了嗎?”
徐總管抹著淚,“沒有,聽說還坐在城門外,唉……”
那個活潑好動大大咧咧的女孩,事發(fā)后一直坐在城門外流眼淚,好幾次虞茵將她打暈了帶回來,用不了多久又會被她跑掉。
她的傷還未愈,像嚇壞了的小孩,話也說不出來,整天呆在城墻下像一座石雕,冷了餓了開戰(zhàn)意,不到必要絕不移動。
虞茵明白她心里的悲傷。
文幸和虞嬌一樣,受盡家人寵愛,沒吃過苦頭,自信驕傲,大伙親眼看到她對祁王的喜愛,就算那感情還未深刻起來,這座城和城的主人都是她拿著真摯心意,熱情付出的……結(jié)果毀于一旦。
城毀人亡,那人還是為她而亡,文幸心上的傷怕是好不起來了。
虞茵又一次來到城門外,腳步停在文幸身后,四周經(jīng)過的人仿佛行尸走肉不言不語。
這座城的經(jīng)歷,讓所有人都陷在痛不堪言中。
“別哭了,吃些東西?!庇菀鸢汛虬玫狞c心放到文幸身邊,“徐總管說這些是你平時愛吃的?!?p> 文幸沒聽見似的目視前方,若仔細(xì)看,可以見到她臉上淚痕未干。
她的人生才剛開始,卻是第一次不為目的去付出,單純喜歡著一個人,情竇初開,只覺得明天還長……她其實沒有多重視江城,沒有多愛那個人,只是現(xiàn)下腦子里,全是他保護自己的情景。
他張開的手臂,后背密密麻麻的傷洞,那時她安安穩(wěn)穩(wěn)被護在他懷里。一個她認(rèn)為弱得沒她仗義相助就活不下去的男人,至死都在護衛(wèi)她。
文幸的淚水如陣雨時斷時續(xù)。
虞茵默然,不懂安慰,她只有被拋棄的經(jīng)驗,沒有被守護到死的體驗,更不知祁王當(dāng)時心中是怎么想的,他與文幸相識的日子不算長……虞茵不禁慶幸這兩人還未兩情相悅。
她已在江城停留十多天,重建繼續(xù),許多人卻心如死灰,才辛辛苦苦抹去傷疤,期待一切會好轉(zhuǎn),哪知敵人再來一手又毀去希望。
安王應(yīng)該會出手,可如今到處都缺武力,好不容易培養(yǎng)出的心血送到外頭沒長點見識,反倒可能白白送人頭,安王又能撐多久?
虞茵又焦慮了,沒有能源,沒有白胖胖,沒有時間,只有不斷死去的同胞,她坐在文幸身旁,說不出話。
“幸兒,是你嗎?”遠(yuǎn)處,傳來一聲疑問,用的是天上人的話語。
虞茵驀地抬頭,見一群人從行道上走來,雖隔著一些距離仍瞧得清人數(shù)眾多,且一個個面帶喜色,他們正望著文幸,有幾個年幼的還向她揮手。
文幸沒聽到一樣,眼睛明明看著前方,卻只有眼淚在掉。
“我看是她,你們瞧那臉都沒變?!?p> “等等,她是在哭嗎?”
“看見我們高興傻了?”
這群人歡歡喜喜一擁而上,把文幸和虞茵圍了起來,其中有人朝虞茵點頭示好,更多人貼著文幸歡笑。
“別哭了傻妹妹,我們來了你該高興啊!”
“聽人說文家在這放出消息,我們還猜測是誰,沒料到你那么有本事啊,孤身一個人離家不僅手腳健在還有地盤了?!?p> “當(dāng)初見你失蹤我們擔(dān)心得飯都吃不下了,結(jié)果你倒來占好位置了?!?p> 文幸被兄弟姐們團團抱住,模糊的視線終于清晰起來,耳邊是關(guān)切的話語一聲聲觸動了她的心,霎時間,她的淚水更加洶涌。
“小幸呀?”
“你到底怎么了?”
家人們被她可憐兮兮的小模樣扎疼了心,一個個緊張得不得了。
那濃烈的親情像溫柔的手撫慰著她的創(chuàng)傷,久別重逢,總算見到隔世的家人,應(yīng)該高興的她不懂心中為什么還是痛得厲害。
“嗚嗚——哇啊——”她忍不住放聲痛哭。
一家人都慌了,家里最受寵愛的女孩,確實是嬌氣的,但也很驕傲,從來不會哭得這樣難過。
“誰欺負(fù)你了?”
“幸兒?”
文家人納悶地瞅向虞茵,有幾個沖動的臉色都不好了。
下一刻,哭得不能自抑的文幸終于動手撲向家人。
“你們怎么才來呀?為什么現(xiàn)在才來?。俊彼吙捱厗枺孟駚G了什么寶貴的東西再也討不回來。
虞茵嘆了嘆,緊繃的心慢慢放松開來,不管文家人的到來有什么變化,至少在家人的陪伴下,文幸會好得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