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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闕

第十四章 風(fēng)姿翩翩 君子來兮 (9)

琉璃闕 青璜 2038 2019-07-19 09:00:00

  是啊!他是天家,自己是封臣,又如何只當(dāng)他是宮廷樂師念之愛之?私情豈可誤國政!蔚璃自顧胡亂想著,不覺杯中茶湯已冷,舉杯飲盡,還果然清涼甘洌。

  玉恒看了取笑道,“如何飲茶竟像飲酒,一個女兒家可好斯文些?當(dāng)心燙著……”他本有意溫存體貼,她卻不知為何莫名心煩,隨意道,“常年慣嘗湯藥之人,何懼這點溫?zé)??!贝畔卤K又覺所言不妥,悄然望去果然見他面色微凝,陰云漸起,便知自己言語有失。

  他二人曾做約定,彼此不提青門公案,不憶霜華舊事,只將那些凄涼往事塵封于歲月深處!如今她卻無意間提及舊疾,只怕又要惹他多心了。

  蔚璃自覺苦悶,忙顧左右而言他,見眼前人衣衫飄逸間似乎也清瘦許多,便借故寒暄,“帝都一切可好?帝君可好?玉熙可好?”

  他略撐笑意,重又為她斟茶,亦隨意答說,“都好,都好,只是……”話未言盡卻聽門階處腳步紛沓,片刻間元鶴引了一眾三人魚貫而入,轉(zhuǎn)過畫屏,來在席前,向上行禮。

  原是他近身侍衛(wèi)自外面歸來往君前復(fù)命。蔚璃見青袖亦在其中,還有一雙稚齡童子生得一般無二,一時竟分不出哪一個才是方才那進出相迎的元鶴,另還有一位佩劍侍衛(wèi),長眉冷目,一身孤寒,這氣韻與青袖站在一處,倒是清冷冷一雙人。

  聽他幾人行禮作答,才知稚齡童子,一為元鶴,一為元鯉,那冷顏侍衛(wèi)名喚蕭雪,倒是名如其人。

  蔚璃新奇看著這三人,都是帝都時未曾見過的,不知又是他何時何處揀選調(diào)教之才,一時戲言道,“鶴沖九霄為仙,鯉躍龍門為龍,你兄弟二人又仙又龍,又長得這般相似,倒是何分伯仲?”

  童子中那眉目稍朗者躬身又禮,“回越長公主。鶴為弟,我為兄。為兄愚笨,看我這額上疤痕便知。都是幼時莽撞,屢屢磕碰所遺。鯉即不會烹茶之藝又不精庖廚之術(shù),舉止粗糙,故不得常在殿下案前侍奉?!?p>  元鯉如此一言,惹得太子玉恒忍笑不得,蔚璃知他嘲笑何事,也是又窘又羞,輕撫自己額角,仍有微微痛意,自嘲道,“如此說來我倒是與你一般蠢笨,實不宜在殿下案前侍奉?!闭f時白了太子玉恒一眼,未想未得他撫慰,反愈加嘲諷,“你遠比他更蠢笨!”

  蔚璃哼了一聲不予理會,又轉(zhuǎn)看元鶴身邊的蕭雪侍衛(wèi),亦嘲笑道,“蕭侍衛(wèi)的兄弟在哪里?于殿下而言,再該有個蕭墨蕭玄蕭風(fēng)之流才可配得起四角齊整啊?!?p>  那蕭雪不知是生性內(nèi)斂亦或心有所藏,聞得此問倒是幾分驚怔幾分無措,舉目尋向太子玉恒這邊,玉恒惟從容淡漠代他應(yīng)言,“青袖的劍法,與蕭雪倒是難分伯仲。”

  這回換蔚璃怔住,心道:莫不是他想借青袖與蕭雪來配起他的“四角齊整”?當(dāng)真癡心妄想!不由氣惱,擲下茶盞有意嗔道,“殿下莫揣癡想。”

  玉恒笑顏相顧,輕問一聲,“璃兒知我癡想?倒是說來聽聽——”

  蔚璃卻又沒得說了,總不好當(dāng)著青袖面前直言他“詭計”罷。一時只好怔看他顏色,半晌無語。而靜看之下,這面前故人實玉人也!舉目凝視盡是他容顏清朗,蹙眉嗔望亦是他氣度雍容,如何避得開君子翩翩,如何鎮(zhèn)得住心湖微瀾。

  偏那人說笑取樂間愈見溫柔和煦,既得陪坐一旁,側(cè)目觀之,雖則受訓(xùn),亦或被嘲,可心中惱意將起又別添志趣,稍有情意忿忿又半含依依難舍,如此纏綿悱惻間,各自又淺敘些路途所遇,車馬之勞,就這般耗度著時光,漸至西方陣霞。

  青袖靜坐下首終忍不得勸諫道,“天色已晚,長公主是否該回了?”

  蔚璃早已覺察外面天色昏昏,只是耽于他淺笑溫柔竟甘于在此虛耗時光。被青袖提及便也不好再做逗留,實惱那人既為君上偏又生得這等顏色委實誤國誤民。惟有依依扶案,戀戀辭行“是該去了。再不回王兄又要責(zé)罵我宮中婢女了。”

  玉恒亦是十分不舍,到底相見不易,又是久別重逢,遂笑言挽留,“不是說觀瀾臺上有春湖映月,景色奇佳,不若一同賞了月色再去?!?p>  果然一語頗中她心意,她正待擊掌稱贊,卻瞧見一旁青袖面色轉(zhuǎn)憂,欲言又止,便只好改言道,“只怕宮門落鎖,還是改日再約?!闭f著起身,玉恒依舊嘲笑她假做正經(jīng),“城門落鎖又怎攔得住你?打何時起你倒要依著正門出入了?!?p>  蔚璃正扶案起身,聞言又笑又惱,順手在他肩上輕捶一拳,嗔道,“不知士別三日,當(dāng)……”正說時卻見那人狠蹙眉頭,像是痛極的樣子,不覺訝異,驚道,“云疏?……”話猶未盡,卻聽門階處有侍衛(wèi)稟報,“啟稟太子殿下,門外有西瑯夜蘭公子求見越國長公主。”

  蔚璃驚訝之外又添詫疑,怔怔站在原地,一下看看皺眉呼痛的玉恒,一下看看門階稟言的侍衛(wèi),竟有片刻失神,不知如何安置。

  玉恒倒也微微詫然,順勢掩過方才的凌亂,“西瑯夜蘭?何故見你?竟尋來這里?”

  “說得正是!”蔚璃佯做鎮(zhèn)定,假意梳理衣袖,“不去看看又如何知道?待我看了再來回報殿下?!闭f著便向青袖使個眼色,急匆匆要離席出門。

  卻聽玉恒在身后輕喝一聲,“等一下,甚么事不能宣他進來講說,倒要你興興地跑出去!與他當(dāng)街夜話嗎?”他這邊也向元鶴使個眼色,元鶴倒比青袖更快一步,轉(zhuǎn)身出門先去接人了。

  蔚璃不由得撫額暗嘆,疊疊叫苦,卻不知那夜蘭如何竟尋來瀾庭,那迎他護他的蔚玖又去了何處?總不會已然到了東越境內(nèi)又半路遇上夜玄伏兵罷?那夜玄也未免大膽!可嘆這位君上還不知自己去援迎夜蘭一事,他若知道又不知要怎樣責(zé)罵……她胡思亂想,苦著臉蹙著眉,實實如坐針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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