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替父受板
眾人側(cè)目，只見張家族長張全雄赳赳的走來，身后是長子張州委。
“張?zhí)┦钦f錯了話，但他只是個酒鬼平時胡言亂語幾句村里都是知道的，況且你們林家已經(jīng)擅自出手教訓(xùn)過一次了，為何還要不依不饒。”張全的聲音鏗鏘有力。
“擅自？張族長是說我們小題大做了？那請問你張族長我讓小輩辱罵你怎么辦？”林將也頗有底氣。
“老子又不是圣人，自是要出口氣的，但不至于大打出手吧?！?p> “怎么不至于？被人辱罵便拳腳還之，便是我林氏家訓(xùn)?！?p> “那你罵我兩句，讓我打你一頓你說好不好？好的話今天這事我不管，我尊重你們林家的什么家訓(xùn)?！睆埲恍嫉恼f道。
“好?。 绷謱⒁膊皇救?，這時候已經(jīng)不只為了羞辱張白漁父子了。
張全睜開微迷的雙眼，他沒想到林將會答應(yīng)，看到林將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族人，他立馬猜到林將的鬼主意。
“張白漁你個窮酸書生，要飯長大的也想攀高枝，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要臉?！币幻中漳凶映吨y聽的粗嗓子罵道。
張白漁苦笑一聲，暗想自己明明啥也沒做，平白要受這不白之怨。
“張族長，喏～”林將挑釁著示意張全可以隨意處置自己的族人。
“林將，好歹你也是族長，沒想到你這么……”，張州委覺得他太無恥。
“怎么？”林將斜眼瞄向他。
“沒什么，州委只是覺得林族長行事頗顧及“臉面”二字?！睆埲釉挼馈?p> “沒什么那就把他們父子倆交出來，我這不懂事的族人你們隨意?！?p> “爹！”張州委向父親投去求助的眼神。
“族長請不要為難，今日能替白漁出頭已是萬分感激，這法板我還是能受的了的。”張白漁說道。
“好，請法板！”林將大聲呼喊。
這法板其實就是實木質(zhì)的水火棍，村子因為與世隔絕不受官府管轄，所以當(dāng)初先輩們便制作法板并立下規(guī)矩，凡作奸犯科，忤逆人倫者人人可以丈之。
為了警示村民，先輩們特意選用了最硬鐵樺樹作為法板的棍身，擊打在人身上會比普通木頭痛三倍。
這些年村里一直平安無事，所以法棍都快被遺忘了，如今卻被林將拿來。
不多久，通紅的法棍被拿過來，林將親自拿著準(zhǔn)備“執(zhí)法?！?p> “嘖嘖嘖，你確定要受這三棍？我總感覺你這小身板一下都受不了，待會要是把你打殘打傷了也別怪我?！?p> 張白漁坐下，把背朝向林將：“父債子償，天經(jīng)地義。”
“哼！愚孝。”林將恥笑一句便直接動手。
第一板以破空之勢重重的落在張白漁背上，一瞬間神魂巨振，五感盡失，隨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整個五臟六腑仿佛被人攪動一般。
沒等他緩口氣，第二板又重重?fù)粝?，比第一板還要重，板落之時張白漁一口心頭血吐出。
“別打了，再打他會死的?！?p> “對，小先生替父受罰這兩下應(yīng)該夠了，別再打了?！?p> 圍觀的村民有實在看不下去的出聲勸阻，一時間眾人紛紛附和為張白漁求情，大孝言天，最是能動人。
“林將，你今天要是把人打死了，我和你們林家沒完?！睆埲缓鸬馈?p> 林將挺住了舉在手上的法板，他輕蔑的對眾人道：“說三板就三板，我這族人待會你們也可重罰三板我絕無二話?！?p> “你放屁！”說話的是張州委，“你們林家也是跟著練過武的，自是皮糙肉厚，如何比的張白漁一個柔弱書生，這最后一板我替他。”
“我們練過武，你就沒練過，這村里幾大家族子弟哪有沒練過的，這法板本身就不是為了我們準(zhǔn)備的，而是為了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平民?！绷謱⑹种噶藝^的村民又道：“你們當(dāng)這法板是什么？你替一板我替一板還成什么規(guī)矩。”
“你……”張州委氣急，他又知道父親不可能為了張白漁而和林家動手，畢竟林家身后是李家。
張白漁緩過神來，抹了抹嘴角的心頭血感激的看向張州委：“多謝了，我還受的了。”又向林將道：“還有一下繼續(xù)吧?！?p> “小子別怪我，怪就怪蘇家那小丫頭吧?！绷謱档馈?p> 林將也不和張白漁客氣，最后一下他用了十二分的力氣，這一下他自信能把一個壯年男子打傷，別提這小子弱不經(jīng)風(fēng)的體格了，若是打死了正好，怪他身體弱，若是僥幸沒死，那也少不了落個殘廢什么的。
張白漁努力的去調(diào)動他僅有的氣息，暗自慶幸自己已經(jīng)不是之前的自己了，剛剛硬撐著才算挺了兩下，不然按照以前自己的身體，只需要一板便已經(jīng)承受不了，這最后一板只能聽天由命了，只當(dāng)是“苦心志，勞筋骨”罷了。
法板重重的落在了張白漁身上，通紅的板身顯得份外猙獰，村民們都害怕的閉起了雙眼，但奇怪的是遲遲沒聽到法板擊打的在張白漁身上的聲音。
有膽子大一直睜著眼的，他們也奇怪，明明法板已經(jīng)結(jié)結(jié)實實的打在了張白漁身上，但沒動靜啊，而作為打人者和被打著的兩位也是一臉茫然。
林將覺得十二分的力氣像是打在了棉花身上，他已經(jīng)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開始打呢。
“結(jié)束了？”張白漁從地上站起來，他明顯感覺到剛剛有什么東西涌到自己背上，替自己扛下了那可能致命的一板。
“我們可以走了吧?！睋哿艘幌律砩系膲m土，張白漁問。
“可……可以了。”林將還沒緩過神來。
張白漁再次像族長父子及為自己說話的村民們道謝，然后攙扶著父親一步一步的往家里走去，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帶醉酒的父親回家了，雖然這次比較費(fèi)勁。
“你說我以前怎么沒有發(fā)現(xiàn)這小子這么……，說不上來，你說我以后要是受難了，你會替我受罪嗎？”張全感嘆的瞅向兒子，卻發(fā)現(xiàn)兒子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這臭小子！”
……
回到家中張?zhí)┍愕诡^呼呼大睡了，仿佛一切都沒發(fā)生過一樣，而張白漁卻睡不太著。
他又像往常一樣準(zhǔn)備施展吐納術(shù)，體內(nèi)的氣息已經(jīng)耗盡了。
“你要是不想走火入魔你就接著練，到時候自是沒人再敢欺負(fù)你了?！?p> “是誰？”聽到耳邊有聲音他問，環(huán)顧四周他也沒看到人。
“你猜猜看??？不難猜的?！甭曇粲猪懫?。
“陳友諒？”雖然聲音不太像，但有如此神通的他認(rèn)識或者說見過的只有一個，便是夜撞深山的陳友諒。
“哈哈哈！這么快就猜出來了，不好玩?！?p> 聽聲音中帶著些玩味，實在不能想象是前兩天那個恐怖的家伙。
“今天是你幫的我吧，多謝了?！?p> “也不只是幫你，也算是為自己積點(diǎn)陰德，你現(xiàn)在的身體可寶貴著呢?！?p> “我一個山里的小書生，即便死了也不要緊，過幾年便沒人記得我了。”
“那是以前，現(xiàn)在的你不一樣了，而且你們村子馬上就要重見天日了，朱棣應(yīng)該已經(jīng)算好了位置，很快就會派人殺過來了。”
“朱棣是誰？”
“朱棣？那是一個等你遇到外面來的人時萬萬不能說的名字?！标愑颜徛曇糁袔еc(diǎn)惡趣味。
“那你為什么說我這吐納術(shù)不可再練了。”
“因為它本身就有問題，你每次使用是不是都會有些頭暈精神恍惚?！?p> 張白漁回憶了一下發(fā)現(xiàn)確有此事，他一直以為是自己身體受不了的反應(yīng)呢。
“你把那吐納術(shù)念一遍我聽聽。”
聽到陳友諒的話，他就將那古籍所記載的吐納術(shù)念了一遍。
“妙啊，妙??！這應(yīng)該是一篇幾百年前流傳的吐納之術(shù)，要比現(xiàn)在流傳的好上數(shù)倍，這么好的東西可惜早都在蒙古人的鐵騎之下失傳了。”
“既然好為何不能練？”
“因為這應(yīng)該是殘本，是古籍的副本，前朝為了保存古籍，一般都會弄一個拓本，但為了保證古籍的唯一性，這個拓本不會拓全，會有關(guān)鍵的一部分另外保存，你拿的那個應(yīng)該就是拓本了?！苯又掍h一轉(zhuǎn)：“其實這玩意練不練都行，想練武，我自有神功傳你你學(xué)不學(xué)？”
“不學(xué)！”張白漁果斷的拒絕了。
“嗯？”陳友諒聲音中帶著差異，他沒想到張白漁竟然會拒絕自己。
“為何不學(xué)？你既然都學(xué)了這吐納術(shù)，為何不學(xué)我這一身神功呢？”
“我學(xué)吐納術(shù)只是為了強(qiáng)健身體，如今已經(jīng)有些成效，既然有弊端，那我就不再練便是了?！?p> “你難道就不想修的神功蓋世，把這些欺負(fù)你小看你的人都教訓(xùn)一番？”陳友諒追問。
“他們只是目光短淺罷了，只會仗勢欺人終究不長遠(yuǎn)，何必計較此一時的得失，大丈夫志修天下，不計一失，若我能走出大山，去考取功名才是正道?！?p> 陳友諒沉默了，他有點(diǎn)后悔選擇了這么個“書呆子”，但世上沒有賣后悔藥的，誰讓這小子好巧不巧在自己就要失控之時，就從天上掉下來了，因為自己狀態(tài)時好時壞，根本容納不了那個東西。
良久陳友諒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也不強(qiáng)求你，但你可能不知道，如今這世道已經(jīng)變了，讀書考取功名似乎變得容易起來，苦研八股之學(xué)只為一朝金榜題名，書生意氣早已蕩然無存，“識時務(wù)”才是生存之道，像你這樣的不懂變通的人，就算出了大山也必然寸步難行?！?p> “那就教化他們?！睆埌诐O說的斬釘截鐵。
陳友諒怒喝：“彼子狂生，妄言天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