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有糧,心里不慌!
最緊要的事情處理完,洪景來就必須考慮另一件事,如何聯(lián)絡(luò)上舍科夫!
假若金斗吉、林尚沃、李禧著三人中任何一個人在,那么派過去都能取信于舍科夫。畢竟那是半夜里拔刀相向,放過狠話的存在,不可能忘記長相。
可如今這三位都不在,思來想去,想要取信于舍科夫還真的只能自己去一趟。
慶興城這兒不急,崔正基和韓確都是地方官,如今又有地頭蛇組織差役書辦,基層的統(tǒng)治秩序已經(jīng)大致上恢復(fù)。只要他們坐在衙門里發(fā)號施令,城里就亂不了。
何況這兩個也不算是真的自己人,不會也不能帶著他們深入了解此事。
但是洪景來還是準(zhǔn)備帶著崔正基,需要幫他收復(fù)雄武??!不然這位守土有節(jié),安定百姓的大忠臣沒有在雄武邑算啥?
給韓確留了十個人彈壓民壯,剩下的人手跟著洪景來先去光復(fù)雄武。
“崔執(zhí)掌,我再和你說一遍,你此前一直堅守雄武,直到招討大使閔大人光復(fù)慶興才率義兵前去會和的?!?p> “省的省的,我都省的!”崔正基也不知道從哪里尋摸到一身紗袍補子常服,胸口那只小雞都褪色了,可穿上官服終究人模狗樣的。
人說穿了龍袍也不像太子,可崔正基穿了官袍還真像一個貪官。
又矮又小又瘦,如果再有兩撇小胡子,那就完全是一副狗官的模樣。
“我冒昧的問一句,吏曹大挑的時候,身言書判你是怎么過的?”洪景來知道這年頭長得丑是不允許做官的。
當(dāng)然這個丑不是我們現(xiàn)在認(rèn)知上的那個丑,這年頭的丑主要看這個人有沒有架勢,往高大上說就是能不能擺出官威。
所謂的“朕念赤子,宵衣旰食,托之令長,撫養(yǎng)安綏?!?p> 大王讓你來做官,你是要代表“君父”的,不能把“君父”的威嚴(yán)顯現(xiàn)出來,怎么做官?
“這個?我不是兩班出身,我們家是中人而已。而且我也不是挑上的,我是表上的。”
“薦表得官?失敬失敬,貴祖父是?”洪景來立刻腦補出一出韓劇。
一位正三品以上堂上官,酒后亂性,睡了一個中人女子。十月懷胎,生下崔正基。寒窯破洞,母子掙扎求存。
多年后大官臨死前,人家告訴他,他在外面有個親生兒子。于是父子相認(rèn),抱頭痛哭,老頭子替兒子一封薦表上達(dá)天聽,兒子改換顏色成為兩班。
其間還有什么正室夫人追殺,同族兄弟爭產(chǎn)之類的大戲。
看到洪景來眼皮上翻,思緒飄散,崔正基連忙過來打住。
“閣郎,我們家代代都是中人,我這個不是薦表,是遺表?!?p> “遺表?”洪景來萬萬沒想到。
崔正基娓娓道來,他的命運也并沒有好到哪里去。
他們家是京畿道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人家庭,父母是賣衣帶的小商販。家里三個姐姐,外帶他這個最小的弟弟。
按照當(dāng)時的說法就是家里三個“賠錢貨”,窮的都要揭不開鍋了。
恰好當(dāng)初宮內(nèi)由于正宗大王即位,需要挑選新的宮中女官,他們家女兒多。于是二話不說把大姐二姐都送去揀選,希望減輕家中的負(fù)擔(dān)。
很幸運,兩個姐姐都選上了,然后一入宮闈深似海,十年間杳無音訊。
直到有一天大姐被放回,因為內(nèi)人考試沒有挑中,加上已經(jīng)過了二十,屬于那個年頭的老女人了。于是允許出宮,歸家自配。
這沒有什么好高興的,反正也只能嫁給中人而已。但大姐帶回了一個消息,二姐被正宗大王挑中,進(jìn)入大殿,成了大殿上贊內(nèi)人。
又過了八年,宮內(nèi)傳出消息,他姐姐已經(jīng)升為大殿至密尚宮,乃是正五品的宮中女官。
這下子家中的生活打著滾的變好,雖然身份還是中人,但連郡縣的守令和地方的差役鄉(xiāng)班都對他們家恭恭敬敬。
人人都知道,他們家有一個女兒在大王面前,天天得見圣顏的人,誰敢惹?
可惜好景不長,又過了幾年,當(dāng)他二姐做到大王的氣味尚宮之后。得了氣癥,沒有救過來,拖了半年,最后被送回家中,在家里咽了氣。
這位高級女官,給這個家庭留下的就只有這么一段香火情。
大殿提調(diào)尚宮替她把遺表交給了正宗大王,于是崔正基一個衣帶小商販,就被授予九品執(zhí)掌之職,名列兩班。
當(dāng)然由于姐姐死了,家里沒人,又沒有錢活動,所以這兩年一直在咸鏡道的山溝里做一個小執(zhí)掌,寸步未動。
“真是令人唏噓的遭遇……”故事聽完,洪景來感嘆一句。
“只是這官做來,根本沒賺著錢,混個飽飯而已?!贝拚较袷强撮_了。
“你姐姐在宮中任大殿氣味尚宮,如此高階的女官,肯定也有幾個同期交好的女官吧,你怎么不去活動一下?”
“有自然是有,可是我沒有銀錢,怎么和她們開口呢?”
人在人情在,人死不如狗!
雙手一攤,有關(guān)系又如何,又不是自己的親姑姑親阿姨。她們就算和崔正基的姐姐交好,可她們又不認(rèn)識崔正基。
“哎呀,不就是銀錢嘛,這都是小事。如今你我相交一場,等閑一二千兩算得什么?總要幫你委上一任慶興縣令才算圓滿?!?p> “嗯?”崔正基哪里想到兩天前才認(rèn)識的洪景來突然這么說。
“閣郎當(dāng)真?”
“當(dāng)真!”
“哎呀,閣郎待我真是知遇厚恩,請受我一拜?!闭f罷,崔正基就從牛車上跳了下來,跪倒在洪景來面前。
“不至于此,不至于此,快起來!”洪景來跳下馬就要扶崔正基。
扶起人,繼續(xù)往前走,兩個人的關(guān)系突然就親近了不少。
不僅是語氣,連態(tài)度都像是多年未見的親兄弟一樣。
洪景來當(dāng)然不是平白無故給他這一二千兩,再有錢也不是這么送的,他自有打算。
“不知貴秭在宮中的交好中有沒有慈寧殿或者交泰殿的,綏妃處的亦可,介紹與我?!?p> “自然有的,閣郎是要?”
“結(jié)為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