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幾位剛才提到想在離開拜尼亞倫之前進(jìn)入王國大書庫查閱資料吧,我可以帶路前往?!?p> 王子忽然提到那一茬。
“同時,我知道我沒有說出這種話的立場。不過——”
“你想我們助你一臂之力對吧?!?p> 夜千辰點破王子的想法。
“沒錯?!?p> 王子慚愧地點頭。
“三對護(hù)國巨偶中只有石像鬼較為靈活,所以我只帶了它們趕過來?,F(xiàn)在兩座石像鬼都無法再繼續(xù)戰(zhàn)斗,這里離父王的王寢還有段距離。僅憑我一個人……恐怕難以抵達(dá)?!?p> “可以?!?p> 夜千辰爽快地應(yīng)下來然后轉(zhuǎn)頭看向其他人:“大家都沒意見吧?”
當(dāng)然不會有人持反對意見。
一行七人離開別館,向王宮內(nèi)部推進(jìn)。
“坎德林……”
“盧比休總管……”
“沃爾馬,連你也沒能幸存嗎……”
越是接近王寢,王子認(rèn)識的精英突變怪就越是多起來。眼看著王子一次次在他們身前停下喃喃地念著名字,其余人也不太輕松。
“別灰心,說不定你父親還活著。王應(yīng)該不會輕易服下來歷不明的藥。”
夜千辰輕拍王子的背那樣安慰,但王的存活概率有多低大家都心知肚明。
“北邊的安戈班,還好嗎?”
沉默的王子在片刻后卻把話題一轉(zhuǎn)。
“安戈班,一切都好?!?p> “那樣啊。唉,要是這個國家的制度也能像安戈班那樣,若是這個國家的人民也能像安戈班那樣團(tuán)結(jié)……”
王子咬緊牙關(guān)。
“我的老師……還有他的師父。我們?nèi)齻€都是同時學(xué)習(xí)了啞肯的王室魔法和沼澤魔法的人。老師和師祖畢生的夙愿是修補沼澤派與王室派的惡劣關(guān)系,讓國家上下同心,繁榮一統(tǒng)。”
“若是我能更成熟些,老師或許不會送我外出修行,而是留我在他身邊和他一起改變這個國家。若是我們能一起努力,革除王室的舊疾,或許拜尼亞倫就不會有今天了。”
“是啊,但王室和沼澤居民積怨已久,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不要過于自責(zé)。只要你還活著,那兩位尊師的心愿還有機會達(dá)成?!?p> “對,呵呵……真是抱歉,讓各位聽我發(fā)牢騷了?!?p> 王子勉強振作起來,歷經(jīng)幾場戰(zhàn)斗過后,七人抵達(dá)王寢。
足有八個突變衛(wèi)兵死死地守護(hù)著王寢大門,費力解決掉之后,王子在門前久久站立。
——老師,您為什么要送我去秘銀之國?
王子回憶起自己十余年前臨行時和老師的對話。
「這個國家表面一派繁榮,但根里已經(jīng)爛透了?!?p> 老師那一天看向他的笑容里百感交集。
「我救不了這個國家,能救它的只有你。所以我要你離開這里,離開這座被籠罩在制度之下的龐大機器。去外面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好好想,啞肯人的未來到底應(yīng)該是怎樣的?!?p> ——老師,憑我能做到嗎……
「舒莫爾,對不起給了你那么大的責(zé)任,但是老師相信能做到那一點的人只有你。」
老師把手輕輕放在他肩上。
「如果未來這個國家會一派黑暗,你就一定要給它帶來光明。如果老師未來不能再在你身邊指正你的道路,你就一定要堅持自己的立場。去相信你看到的東西,去做你要做的事,無論那一天擋在面前阻攔你的人是誰都不要猶豫。舒莫爾,啞肯的未來……交給你了?!?p> ——老師,我不會辜負(fù)您的信任。
在心中對那個男人默念之后,舒莫爾緩緩?fù)崎_大門。
映現(xiàn)在眼前的,是空蕩的王寢,和成為怪物的王。
“各位,我有個請求?!?p> 舒莫爾沒有轉(zhuǎn)身,對六人說。
“接下來我會一個人進(jìn)去……請讓我一個人戰(zhàn)斗。如果我沒能出來,請各位在逃出拜尼亞倫之后……把這里的情況告訴沼澤中的人?!?p> 按說,在這里六人應(yīng)當(dāng)攔住王子。
王子若是一去不回,六人能否出去便成未知數(shù)。
然而此刻在這里沒有人會那樣做。
這是一個王子,一個未加冕的「王」所要面臨的宿業(yè)。
更是……
一個兒子的心碎時刻。
「隆隆——」
大門緩緩關(guān)閉。
“謝謝?!?p> 王子顫抖的聲音在那之前傳來-
爾后。
“我們要怎么辦?!?p> 白謙之頭疼地摁著太陽穴發(fā)問。
“不是吧,你問我?”
同樣頭疼地摸著耳朵的夜千辰反問。
“那為什么剛才沒人攔住他啊?!?p> “那種情況你能開口?”
“你們搞什么啊……要是白謙之能再混蛋點就好了?!?p> 老實講,這是小愛第一次發(fā)自內(nèi)心地希望白謙之變得更爛。
“唉,已經(jīng)頭疼到不想和小丫頭吵架了?!?p> “哼,你有本事倒是推門看看啊,都這么久了?!?p> “是啊,也該看看。天快黑了,要是王子真的死了也好早做打算?!?p> 夜千辰和白衣交換一個眼神,兩人靠在大門上緩緩?fù)苿印?p> 空氣死一般地沉寂。
門內(nèi)站著一個仿佛石化的身影。
那身影左手提著法杖,右手則懷抱著一頂染血的王冠。
然后,順著低垂的目光——地面上是已經(jīng)失去動靜的一具尸體。
沉默。
開門的聲音沒有讓王子回頭,那道未曾偏移分毫的目光包含良多。
好似不舍又好似埋怨,好似悲痛又好似解脫。
大家都屏著呼吸。
“家丑……讓各位見笑了。”
良久,王子轉(zhuǎn)過頭來對幾人擠出勉強的笑容。
“請節(jié)哀……”
艾琳希絲輕輕開口。
“沒關(guān)系,我早就有過這樣的心理準(zhǔn)備了?!?p> 王子將染血的王冠戴上頭頂,從中走出來。
“走吧。依照約定,我?guī)銈兦巴鯂髸鴰?。在那之后我會幫助你們走出拜尼亞倫。今后如果啞肯能夠挺過去,幾位和安戈班王國,永遠(yuǎn)是啞肯的貴客?!?p> “嗯。出去之后,我們也會在旅行的路上幫忙告知沼澤中的人這里的情況?!?p> “謝謝?!?p> 王子來到幾人身邊,最后回頭望了一眼那曾是「王」和「父親」的尸體。
——父王。
——老師。
——你們不要擔(dān)心。
——我會創(chuàng)造一個新的啞肯。
——一個不會再有此種悲劇發(fā)生的啞肯。
——這個國家,就交給我吧。
王子在心里對那兩個人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