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見面寒暄了幾句。周如玉見朱尚南身上衣衫單薄，忙說：“這大雪天，大哥怎么穿的這般少？冬至日我讓下人送來的冬衣貂裘怎么不換上？”一面說，一面解自己的貂裘要給朱尚南披上。
朱尚南忙止住周如玉，說道：“兄弟切莫如此，我有一門獨家內(nèi)功護體，衣物單薄于身體無礙，你快快把貂裘穿上吧?！彼娭苋缬駥⑿艑⒁桑值溃骸安恍?，你握我手試試？”說著便把手伸出來。
周如玉伸手上前把朱尚南的大手一握，只感覺自己手放在取暖的手爐上一般，暖洋洋的甚是舒服。朱尚南見他眼露詫異之色，嘴角一揚，運起心法將內(nèi)息運轉(zhuǎn)起來。
此時周如玉只覺一股暖流經(jīng)手掌流向手臂，又經(jīng)胸口而至四肢百骸。霎時間，一股暖流便流轉(zhuǎn)周身，只感覺全身溫暖通透，如沐春風(fēng)，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罷了，周如玉放開手掌，仍覺得身上暖烘烘的。驚奇之余對朱尚南說道：“敢問大哥，你這是使得哪門內(nèi)功心法?怎地還有這種奇妙功用?”
只聽朱尚南微笑答道：“不瞞兄弟，這門內(nèi)功心法乃是大理狄家的純陽功?！?p> “小弟也曾聽過大理狄家，曾是威震天南的武林世家。只不過他家的功夫只傳族內(nèi)子弟，不曾聽說收過外姓弟子，大哥何以會這狄家的家傳心法?”周如玉又問道。
朱尚南聞言將眼望向窗外的遠方，似是在看遠山的雪景，頓了一頓，悠悠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只因亡母姓狄，是現(xiàn)在大理狄家莊莊主狄修赤的胞妹，狄莊主便是我娘舅。舅父向來寵愛亡母，自小對我也是疼愛有加，我自然算不得外人，加上當(dāng)年亡母的央求，我舅從小便傳了我些狄家武功，又見我資質(zhì)佳，便把狄家純陽功的入門心法傳了我，我也是這些年才將全部入門心法融匯貫通。兄弟你資質(zhì)超群，他日內(nèi)功根基深了，我自會將這套入門心法傳與你，他日若機緣巧合，能學(xué)會全部純陽功也未可知?！?p> 周如玉聽了忙忙搖手，口中說道：“不可不可?！毙闹兄挥X得這是別人的家傳心法，自己安敢存了覬覦之心。他今日才知大哥娘親已然離世，心中不由的一陣感傷。
周如玉見朱尚南適才似乎提及了傷心往事，忙岔開話題：“大哥幾日沒指教我武功，且看看我將奔雷掌法與乘龍快劍練的如何了？”朱尚南點了點頭，兩人便一起走向院子。
院子中央，周如玉將一路奔雷掌法使得勢若奔雷，氣如閃電，招式變換之間法象嚴謹又不失靈動。片刻之間，已將一套掌法演練完畢，使收勢一招“雷霆萬鈞”時，將周身功力集于一掌之間，凌空向下?lián)舫觯灰娬屏Φ教?，地上的積雪四濺開來，雪地之上形成一道寬約一尺，長一丈有余的空槽。地上的積雪本有兩寸來厚，只見周如玉掌力到處形成的空槽內(nèi)半點積雪也無。
朱尚南在一旁見了，微笑點頭道：“賢弟果然是練武的奇才，這奔雷掌法你修習(xí)了不足三月，便有了九成火候，我當(dāng)日在這掌法上可是下了一年有余的功夫，方才精熟。如賢弟這般資質(zhì)超群的少年英才，我平生閱人無數(shù)，也只見過一位而已?！?p> 周如玉忙道：“大哥休得謬贊，我只不過是得遇名師，大哥教的好罷了?！苯又謫柕溃骸按蟾缯f的這位少年英俠，自然是遠勝于我了，卻不知是哪一位？他日若有緣相見，也好拜會結(jié)識。”
只聽朱尚南說道：“我說的這位少年，卻不是別人，就是我方才我與你說的我舅父狄家莊莊主的小兒子，也就是我表弟，名叫狄天闕。我舅母先生了一女，之后生了兩個兒子都接連夭折，后來才得了我那表弟。聽說我表弟出生那一夜，自東南方從天而降一大火球，墜入到狄家莊的后山，火球剛落地，那邊我表弟就降生了，一時間引為奇談。長成后我那表弟果真骨骼清奇，雙目如炬，于武學(xué)一道，天賦異稟，精進奇快。年紀只比你大著一兩歲，武學(xué)修為恐怕已高出我許多了。我看賢弟的資質(zhì)，可與他相提并論?！?p> “我與大哥既已義結(jié)金蘭，你這位表弟我自當(dāng)該稱為狄二哥了。這位狄二哥出生時天有異象，必定是人世間一等一的人物，小弟怎敢與他同日而語?！敝苋缬裆裆t恭地說道。
朱尚南聽了這話便在心中尋思：“我表弟雖應(yīng)天象而降，你身上卻也集了天地靈秀之氣，這關(guān)中大地上的子弟中，可無人及得上你。”正待與他分說，卻聽到周如玉向他問道：“敢問大哥，你看我練的這套奔雷掌法之中，何處還有不足?”
朱尚南見問便答道：“賢弟我見你使的這路奔雷掌法，于這路掌法的綱目大義領(lǐng)悟的絲毫不差，于使用時的精微關(guān)竅之處也盡數(shù)理會，只有一處尚需精益求精，你可知是何處?”
“我認為這套掌法的最后一招“雷霆萬鈞”最為精深繁復(fù)，我每每練至此處，雖然將招式氣度使出來了，卻總覺得尚有不足之處。不知問題是不是在這一招之上了？”周如玉說道。
朱尚南撫掌笑著說道：“我說什么來著？早說了賢弟天資不凡，已將不足之處道了出來。常人若將這路掌法練到這等境界，將‘雷霆萬鈞’練到這等氣勢力度，早已怡然自滿，哪會想到此時這招尚有不足之處?賢弟雖資質(zhì)奇佳，但這份孜孜求精之心，更為難得?！闭f著點了點頭，以示嘉許。
接著又說道：“我且說與你知道，但每人悟性不同，你能否參透，須看你造化。你可明了？”周日玉點了點頭。朱尚南頓了一頓，說道：“奔雷掌法最后一招‘雷霆萬鈞’雖契合奔雷掌法勢若奔雷、氣如閃電、大開大闔、收放自如的大義，若單是如此，不足以入當(dāng)世一流武學(xué)之列。”說著將眼望向了周如玉。
周如玉躬身答道：“大哥所言甚是。”
朱尚南悠然地繼續(xù)說道：“蘇子瞻《前赤壁賦》一文有言：‘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啦疄殛P(guān)中名士大家，這篇文章賢弟自然熟讀。這篇文章不僅道出了東坡居士對人生萬物的哲思，意韻無窮，單是這句話，也不止說的是那江上清風(fēng)、山間明月，其中還蘊含了一段武學(xué)至理。當(dāng)然，這是后世有一青衫客由此語悟出的道理。那蘇東坡的詩詞文章，千古流傳，又兼書畫雙絕，是千百年難遇的奇才高人，不過是否身負絕世武功就不得而知了。就是那青衫客距今世也有八九十年了。”
周如玉聽了暗暗納罕，嘆道：“數(shù)風(fēng)流人物，俱往矣?！庇謫柕溃骸爸徊恢乔嗌揽陀商K東坡的文章字句中悟出何種武學(xué)至理，是否也暗合‘雷霆萬鈞’這一招的奧義?”
寶樹黃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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