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定格在屏幕里的女人臉上,葉從遠的心臟瞬間漏跳半拍,兩邊嘴角不自覺地往上揚。
是她,想不到再次見面竟是這樣的方式,有意思。他的視線稍稍往下滑,呼吸倏然一滯。
女人白皙的脖頸上,半邊精致小巧的血玉扣垂在兩處鎖骨的正中間,格外好看。
葉從遠那深不見底的眼眸里,此刻含著光,嘴角越發(fā)向上翹。
關于他歸來的消息播放完畢,葉從遠才收回剛才的表情,乘坐電梯上自己的辦公室。
依照他的要求,總裁辦公室的裝修風格偏高級灰色系。
灰白搭配的墻面、地板,極簡灰色沙發(fā)對上落地窗,淺灰色的窗簾被分撥到兩端。
整體給人的感覺是高級,禁欲,一如葉從遠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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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錄播后,蘇凌薇到樓梯間接了10多分鐘的電話,才走進洗手間換掉衣服。
她習慣性地扯下幾張衛(wèi)生紙,用力擦掉嘴唇上的口紅后,重新涂抹櫻花色的潤唇膏。淡粉的唇色透著水光,很誘人。
紅色的口紅在她眼里,就是14年前的血色,她不喜歡。
要不是淡淡的唇色在鏡頭里不顯精神,電視臺規(guī)定上鏡的主持人不準涂沫,她絕不會把兩片薄唇抹成正紅色。
無意中瞥到鎖骨處的血玉扣,蘇凌薇抬手覆上它。糟了,一定是今早上鏡前的準備有些匆忙,忘記把它摘下來。
電視臺規(guī)定主持人上鏡不能隨意佩戴飾品,這次不知道會不會被臺長發(fā)現(xiàn)。
如果被發(fā)現(xiàn),不僅是她要受到處罰,連替她把關服飾裝扮的人、錄播人員、剪輯人員等也要一起遭殃。
她斂了斂心神,在洗手間收拾一番后,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推開門,辦公桌上又是一堆純文字稿子。一個上午不到,海市的財經新聞就發(fā)生這么多起了?
狐疑地走到辦公桌前,蘇凌薇伸手拿起那沓稿子。擺在最上頭的一篇稿子是關于宏祥集團股票再度跌落的問題。
之前已經報道過類似的新聞,她沒有多大的興趣看下去,索性把這篇稿子放到最下面。
耐著性子翻著那沓資料,蘇凌薇想找找有沒有感興趣的事件。
“葉從遠?”,蘇凌薇看到這三個字時,不自覺地念出來,饒有興致地把報道葉從遠的稿子抽出來,其余的放回辦公桌,踱幾步坐到沙發(fā)上,邊看邊尋思。
原來是今天上午舉行就任儀式。正式又隆重,恐怕不僅僅是提高員工的士氣,更多的還是做給外界看。
宏祥集團迎來一位新的領導者,說不定就能起死回生了。
“起死回生?”蘇凌薇腦子里閃出這個詞時,又不自覺地念出聲。
嘴里哼出嘲諷的氣息,語氣極其冰冷:“早該受到詛咒的企業(yè),何來起死回生。”
起伏的情緒很快回歸平靜,她那細長白皙的中指彈了彈A4紙張,眼神定在葉從遠三個字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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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從遠走進總裁辦公室,掃了一眼,大步走到落地窗前,往遠處看。
海市絕大部分建筑物盡收眼底,其中就有宏視電視臺的辦公大樓。
她就在那,有些遠了。他單手插兜,另一只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宏視電視臺大樓,皺眉沉思。
金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他身上,熠熠生輝。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眉眼一松,完全舒展開來。走到總裁椅前坐下,后背抵著椅子靠背,神情愉悅地把助理喊進來。
助理在門口敲了幾聲,聽到“進來”兩個字時,才推開門恭恭敬敬走到大班桌前:“葉總,什么事?”
他簡單交代了一下,助理馬上會意,拉上門鎖出去了。
打開大班桌上的電腦,葉從遠找到和蘇凌薇相關的視頻,點開播放。胳膊肘撐在桌面上,雙手交疊支著下巴,仔細端詳視頻里的女人。
這么多年沒見,到底長開了,似乎多了些女人味。
葉從遠高三那年回國過暑期,經常每天下午跑到海市空手道館訓練。
當時蘇凌薇在海市一中讀高一,恰巧在這個空手道館里當未成年人的陪練。
有一次,他無意中看到蘇凌薇與一位姓盧的女教練切磋,動作干凈利索,身手嫻熟。
他的心就開始癢癢,想要和蘇凌薇比試比試。每天訓練處處留意蘇凌薇,尋找她出招的習慣。
大男孩心中的某種情愫也在留意中,毫無知覺地醞釀、發(fā)酵。
終于逮到機會,葉從遠把一萬元的現(xiàn)金背到空手道館里當賭注。
如果蘇凌薇能打贏他,這現(xiàn)金就歸她,如果蘇凌薇輸了,這5000歸蘇凌薇,剩下的一半歸葉從遠,并且讓蘇凌薇陪她吃頓飯。
這條件不管這么看,都是蘇凌薇占優(yōu)勢。細心的人會發(fā)現(xiàn),這大男孩的下注,背后似乎隱藏著勾搭妹子的意圖。
當時的蘇凌薇上下掃視著葉從遠,丹鳳眼一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只賺不賠的生意,蘇凌薇當然不會錯過。如果她輸了,5000元就當作她的出場費,還有這男生是不是有點傻。
這場下賭注的比賽,勾起空手道館里其他學員還有很多教練的好奇心,都紛紛到賽場觀看,還起哄般地給倆人下注。
他倆的段位都是二段,算是同齡人中實力很強的存在了。
但空手道極其講究力道,蘇凌薇不僅比葉從遠小兩歲,還要以女生的力量對抗男生,輸?shù)舯荣惸鞘沁t早的事情。
絕大部分人把錢壓在葉從遠身上,毫不懷疑蘇凌薇會輸,只有極少數(shù)和蘇凌薇交過手的人才認可她,其中就包括那位和蘇凌薇過招的盧教練。
比賽規(guī)則為寸止,也就是點到為止,官方名為非接觸式比賽,時間為5分鐘,得分最高者勝出。
倆人在前面兩局里各勝一回,只不過葉從遠領先一分。
時間還沒到,倆人準備下一回合。蘇凌薇深吸一口氣,穩(wěn)住心神后,開始耍起小聰明。
她退后一步,讓兩人的距離保持在一個相對安全的范圍內,突然低下頭,死死地盯著葉從遠的襠部。
觀眾們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葉從遠一臉懵圈,一度以為自己出現(xiàn)生理反應了,下意識地跟著低頭。
蘇凌薇立即伸出左腳掃向對面的男生。葉從遠來不及躲閃,被絆倒在地上。
她接著迅速伸出右腳踢向葉從遠的頸部,獲得三分。
此時,教練的聲音響起:“時間到?!?p> 看好藍方的觀眾哪里想到,在絕對性優(yōu)勢面前,居然還有這樣的反轉局面。有些人連連嘆氣:“誒,蘇凌薇也太精了,居然讓人轉移注意力?!?p> “急中生智,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庇腥颂鰜矸瘩g。
“那是狗急跳墻,好嗎!”一名穿紅衣服的女生不服氣,心疼她輸?shù)舻牧慊ㄥX,說話口無遮攔。
不知誰在后面扯開嗓子喊,替蘇凌薇說話:“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我看你就是那只狐貍。”眾人聽到寓言故事還能這么用,樂了。
紅衣服女生既氣急又羞憤,一時半會還懟不回去,漲紅了臉跑出道館。
壓勝賭注的人按出錢比例分到賭輸人的錢,揚著手里的鈔票,嚷嚷著要請?zhí)K凌薇吃飯。
人群散地差不多了,蘇凌薇轉頭看向桌上那沓鈔票,喜不自禁。葉從遠走下臺,順手把牙套和手套摘下,忍不住再次抬眼看向臺上的蘇凌薇,自己也傻乎乎地跟著笑。
明明輸錢的人是他,可怎么覺得自己贏了呢。
隨著最后一名觀眾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此刻的比賽房里只剩下葉從遠和蘇凌薇兩個人,安靜極了。
葉從遠抬手摸摸他上揚的嘴角,轉身正要離開,卻被身后的人喊住。
“喂,你叫什么名字?”
轉身對上蘇凌薇的視線,葉從遠抬手撓了撓后腦勺,眼眸漆黑:“葉從遠。”
“我的名字是——。”沒等蘇凌薇把她的名字報出來,對面的大男生打斷她的話。
“我知道?!彼浪刑K凌薇,他也知道她在玩命地接兼職,更知道只有這樣的方式,她才會心安理得地接受這筆錢。
從小就古靈精怪的姑娘。葉從遠的思緒慢慢飄回來,兩邊嘴角不知何時彎起弧度,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閃著溫柔的笑意。
“篤,篤”兩聲不輕不重的敲門聲響起,葉從遠斂直嘴角,褪去眼底的溫情,仿佛變成另外一個人,面無表情、不茍言笑地讓外面的人進來。
秘書把各個部門的核心資料放到他桌上,禮貌地退出去。
待辦公室的門被重新關緊,葉從遠抬手摸了摸右邊眉梢,長長舒出一口氣,開始翻看剛被送來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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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點,蘇凌薇把辦公桌面稍微整理一番,準時下班。很多人都是踩著點下班,此時電梯里人滿為患。
想著爬樓梯也不錯,蘇凌薇踩著黑色細高跟,噠噠噠地走到一樓大廳,排隊打好下班卡,出了辦公大樓。
繞上幾百米遠的路走上三角梅天橋,準備到對面的公交站臺,等208路公交車。
后腳剛上天橋,不知從哪竄出的男子猛地拽下她肩上掛的包包,一路狂奔下橋。事情發(fā)生地突然,蘇凌薇完全是始料未及,有些發(fā)蒙地愣在原地。
等她反應過來時,小偷已經拿著她的包跑下橋,往鳳祥集團大樓的方向奔去,還一邊跑一邊回頭看,反復確認有沒有人在后面追趕。
蘇凌薇立馬脫下高跟鞋,提在兩只手上,下橋往小偷逃跑的方向猛追。
她在海市呆了這么多年,這還是第一個送上門來的笨賊,蘇凌薇邊追邊覺得不可思議。
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天橋下面的十字路口紅燈前,看清正在奔跑的女人臉后,綠燈一閃,車子立馬掉頭,跟在女人身后,保持一定的距離。
九悅九
蘇凌薇和葉從遠都會空手道,酷酷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