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飄渺如幻,時而似乎置身云端,時而便腳踏實地,冰冷無助,在混沌當(dāng)中掙扎,拼命的想要逃離,卻無處可躲。
我惶惶,伸手想要把血霧撥開,卻是徒勞。
為什么,為什么……
難道我注定了是一個災(zāi)星么?
娘因為我死了,我不要景燁也離開,我不要。
為什么上天這樣的不公平,為什么。
自問上千為何,為何為何孰知為何?自問上萬不甘,不甘不甘有何不甘?
景燁,我不要你死,我為了你放棄了出宮逃走煉獄的機會,你怎么舍得放下我?
或許真正到了這一天,我才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割舍,根本沒有辦法丟下他逍遙自在,根本沒有辦法不去想他。
他跪著,強硬的撐著,堅韌的承受著無數(shù)痛苦,瘦弱的肩膀擔(dān)負(fù)了無數(shù)本不應(yīng)該施加于他的東西,鮮血淋漓。
他笑著,他微笑著,他咧嘴笑著,他對我笑著,他總是笑著,星眸閃耀,在逆光中慢慢向我走來,輕輕攬我入懷,在日光下,在月光下,在院落里,在屋子里,在深宮遺夢中。
我為了假裝癡傻,總是笑著,卻僵硬的吃力,他真的癡傻,也總是笑著,從來都是真心。
感謝上蒼,讓我們尋找到彼此,卻也求上蒼,不要讓他在掙扎中痛苦死去。
我只感覺到淚水和血水混聚合攏,鉆心的疼痛來自心里,斷裂的弦剛剛接好,又被緩緩的拉伸,拉長,等待準(zhǔn)備著最后的崩塌。
就在斷裂的前一刻,我醒了。
腦袋叫囂著終于停下了抽搐,剎那間就是安靜的可怕,只留下風(fēng)聲將窗板木頭碰撞的聲音在寂靜的四周掙扎。
周圍空無一人。
我感覺到頭上被布帶包扎住,磕的有些緊,手腳動彈不得,脊背被床板托住,竟是柔軟的不真實,鼻息被股草藥特有的好聞香味充斥,旁邊的香爐緩緩的升起青煙,繞著房梁最后消失不見,留下淡淡余香,和草藥的味道調(diào)和,竟是消除了澀意。
這里絕不是宮中。
景燁……
景燁呢?
他在哪里?
我伸出手,想要扶著床板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腿腳已經(jīng)沒有了知覺,手也被繃帶纏滿,只是因為包扎手法的高超,薄薄的一層,方方面面環(huán)繞的輕盈,而且好像經(jīng)過了特殊的膏藥處理,若是不動,便沒有疼痛感。
我已經(jīng)離開了襄渠皇宮,那景燁呢?
他……到底有沒有出來?
“別動?!蔽疑碜右唤?,回過頭來對上男子的面孔,他勾著唇,往我的面前湊過來,青色底紋在我眼中倒映出古潭深井,語氣半帶著笑意半帶著嗔怪,更多的是調(diào)侃,“再流血我可是要心疼的?!?p> 我看著面前的男子戲謔的笑容,頓時渾身上下不自在,身子下意識的往后,卻被床板阻礙,軟軟的床鋪,卻成了無法逾越的鴻溝一般,無處可退。
“別這樣,還不知道是誰求我?guī)愠鰧m的呢?現(xiàn)在出來了,怎么連謝都不謝謝我這個恩公?”他說著,往后退開,轉(zhuǎn)身拿來杯水,遞到我的面前。
我感覺到他的手臂攬上了我的肩膀,以奇怪的支力點把我從床上帶著坐起來,也沒有疼痛的感覺,甚至連傷口都沒有牽動。
他離的好近,屬于男子的氣息撲面而來,讓我有些不自在。
雖說景燁也不是沒有和我有過這般的舉動,可是他畢竟都是無心之舉,這般柔情似水,一本正經(jīng)的撩撥還是頭回,幾乎讓我緊繃著的面孔破功。
他輕輕的喂我喝下去,不曉得是使了什么妖術(shù)我只是張嘴,不冷不燙正正好好,柔軟又富有勁道的溫?zé)岵杷畡澾^我的喉嚨,流進(jìn)我的肚腹,我方才發(fā)覺自己渾身冰涼,僵硬的很。
“記住了,吾名鄔煬?!彼Φ脑桨l(fā)深,好像想要把這個笑容刻到我的骨子里去,殊不知這樣讓我感到毛骨悚然。
鄔?
難不成是鄔葭的皇室?
“是,我江湖混號是白蕭公子,是個擺弄蟲子的毒人,不過也是鄔葭二皇子。”他見我呆呆的模樣,輕笑了聲,修長的手指撫過我的臉頰,一寸一寸緩緩的往下,從面頰,到脖頸,聲音也隨之低了下去,湊進(jìn)我的耳邊,更像是耳語,“出去了,沒的連恩公是誰都不知道,我可不能白白的放過你?!?p> 他隨手放下茶杯,茶水四溢,在杯壁碰撞,最后在桌面上留下幾滴晶瑩的痕跡,重新沉寂。
等等……他在做甚?
我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已經(jīng)動彈不得,之前只是因為疼痛,現(xiàn)在卻是完全沒有了力氣,我驚恐的睜大眼睛,想要呼救,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只能癱軟在他的懷里,脖頸開始的扣子半松半緊,最后被他的手掌覆蓋,一顆一顆往下解開。
一顆,兩顆……
我的瞳孔微微放大,呼吸急促,卻不知道當(dāng)時向他求救,到底是對是錯。
朦朧的光照下,男子的輪廓忽明忽暗,近乎完美的面孔美的驚心動魄,白皙手指靈巧的動作我眼里漸漸緩慢,景象絕美又絕望。
我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卻沒有辦法發(fā)出聲音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fā)生。
“你叫我救的人,我已經(jīng)安置好了,不過若你現(xiàn)在還不是我的人……”迷亂的景象當(dāng)中,我感覺自己已經(jīng)要失去最后的理智,他的聲音在晨光的渲染當(dāng)中緩緩的逼進(jìn)我的心里,“那我真怕你哪天被人搶走。”
他手上的動作更快,外披已經(jīng)被他解下隨意的丟棄在旁邊,陽光反射在晶瑩剔透的茶水珠上,我只感覺飄飄欲仙,幾乎不能再控制自己。
我感覺到面前的東西變得越來越模糊,越來越只剩下片柔和的光照,香爐的青煙飄忽繚繞,模模糊糊,說不清道不明的魅惑,越來越貪戀欺進(jìn)的身體,他的溫度,他的笑容,他眸中的微光。
不要……
要……
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明明似乎是清醒,卻又置身云端,好像是極樂的天堂,一切都憂愁都飄忽云煙,身體變得熾熱,從茶水入腹的刻就燃燒了起來,讓所有東西都變得如夢似幻,渾身上下都變得柔軟,沒有了重量,迎合且再也不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