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丟失的記憶
清晨的陽光透過白色紗簾照進屋里，給冰冷的房間帶來一絲暖意。蘇冉這一夜睡的很沉，楚明軒卻幾乎一夜未眠。
強大的壓力讓他很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每天空閑的時間他都需要思考，要用多久才可以憑借一己之力重建錦繡。
畢竟，錦繡對自己有知遇之恩。
但金帆在商界也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集團，當時一時沖動得罪了金總，以后會連帶著多少人和自己作對。人啊，就是這么現(xiàn)實，不做墻頭草，你就沒有飯吃。所以大家為了抱住自己的飯碗，沒人有會顧及一個落魄的總裁，無論他原來掌握著多少人的利益。
雖然現(xiàn)在的工作也不差，但是軒冉正處在上升期，要想做出一番事業(yè)，必須聯(lián)合其他公司，把項目推廣到更大的市場?？墒亲詮腻\繡出了事，原來的酒肉“朋友”都躲得遠遠的，哪還有什么外援可求，拓展市場簡直就是堪比登天。
現(xiàn)實就是這么殘酷，你得勢的時候，所有人都過來湊熱鬧，失勢的時候，一個真朋友都找不到。
【蘇冉病房】
“嗯，恢復(fù)的不錯，一會把今天的藥吃完，下午輸液結(jié)束就可以辦出院手續(xù)了?！贝蠓蜓鲱^看著蘇冉的體溫計，自顧自的說到。
“好的，謝謝。這幾天辛苦您了。”蘇冉恢復(fù)了幾天，精神狀態(tài)也有了好轉(zhuǎn)。一直忙于工作，很少有這樣清閑的時間。
“唉！對了！你男朋友呢，我一會得說他幾句，工作能當成不給女朋友擋酒的理由嗎！明知道你胃不好，還讓你喝那么多酒，他怎么想的。這樣的男朋友，不要也罷。你想找什么樣的，我給你介紹一個?！贝蠓蛟捯魟偮?，楚明軒就從洗手間走出來，胡亂的擦著剛剛洗臉弄濕的頭發(fā)。
“您叫我？”他拿下毛巾，疑惑的看著大夫。
“沒有沒有，您先去忙吧，有事我會叫您?！碧K冉趕快打斷了楚明軒的詢問，往外推著醫(yī)生，同時給楚明軒使著眼色。
“說你呢，好好照顧她，有個這么為你省心的女朋友，還不好好珍惜，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贝蠓蜃叩匠鬈幟媲埃f話的同時回頭看了看蘇冉，說完就關(guān)門出去了，留下楚明軒一臉無奈。
“咳咳，你別介意，他誤會了?！碧K冉為了緩解尷尬，先開了口。
“沒事，也不是第一次了?！背鬈帋е⑿?，把毛巾搭到肩上，甩了甩頭發(fā)。
陽光照在他的側(cè)臉，沒擦干的劉海搭在額頭，偶爾滴下一滴水珠，落在白色襯衫上，呈現(xiàn)出滿滿的少年感。
蘇冉直直的盯著楚明軒，有些出神。楚明軒在他眼前揮了揮手：“喂，看什么呢，快把藥吃了，我去辦出院手續(xù)，下午送你回家。”
“啊...好?！碧K冉猛的回過神，機械的回答了一句。
“叮~”一聲清脆的短信通知傳來，楚明軒停下手里的活，掏出手機。
“明軒，晚上六點，老地方不見不散?！笔巧洗文莻€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楚明軒盯著屏幕，慢慢站起身，思考著短信的出處。
“叮~”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接著，又是一條。
“不用猜我是誰，來了就知道了，我很想你?！背鬈幙粗绦诺膬?nèi)容，逐漸清楚了它的來源。
“你怎么還有臉回來找我?！背鬈幚湫χ洁炝艘痪?，繼續(xù)收拾著蘇冉的衣服。
“嗯？你說什么？”楚明軒突然的情緒變化，讓蘇冉有些不安。
“沒事。中午想吃點什么飯，我去買?！憋@然，楚明軒不想讓她知道太多自己的過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眼前這個女人，對他前女友的了解，甚至比自己都多。
“魚香肉絲蓋飯吧，謝謝?！碧K冉低下頭，眼神有些恍惚。也許是女人的第六感，蘇冉能感覺到楚明軒遇到了麻煩。而這種麻煩，絕對不是來自工作。
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只要和他在一起，情緒就會隨著他的心情變的起伏不定。她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也許是從初次見面的那個下午，他回頭微笑的那一刻吧。
【傍晚，蘇冉家】
吃過晚飯，楚明軒送蘇冉回家。紅色路虎停穩(wěn)在車位上，楚明軒拉了手剎，拔掉鑰匙，剛要說話，卻從后視鏡里看到了后面座椅上熟睡的蘇冉。他嘆了口氣，躡手躡腳的下了車。他想讓她多休息一會，畢竟像他們這種人，表面上看起來風光無限，一年里也只有生病的時候，才可以稱得上真正的休息吧。
地庫潮濕的空氣讓人聞起來很不舒服，楚明軒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環(huán)視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從出差那天開始，連日的奔波外加照顧蘇冉，讓他的身體有些吃不消。楚明軒靠在車上，掏出兜里的那包煙，從所剩無幾的數(shù)量里抽出一根，就這么叼著，也不點著。手里擺弄著一個刻有他姓氏的zippo打火機，那是他前年過生日的時候，鄭婉兒送他的。
打開，又關(guān)上，火苗亮起又熄滅。像極了他逝去的愛情，曾經(jīng)海誓山盟，如今各自安好。仔細想想，也不錯，既然沒了感覺，何必互相折磨。
“你能不能把煙戒了！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你自己不注意身體就算了，我還不想吸二手煙呢！你再這樣，我就搬走！”看著忽明忽暗的火光，他想起了鄭婉兒之前說的話。明明當初已經(jīng)對她恨之入骨了，怎么還會不經(jīng)意的想起她來。
果然，感情這東西，最難的就兩個字——放下。尤其隨著年齡的增長，再也不會輕易對一個人動心，再也沒有當年的沖動。
成年人的世界里，有的只是“合適”兩個字。
想著想著，他突然記起了剛才那兩條短信。根據(jù)短信中說話的語氣和態(tài)度，他斷定對方是鄭婉兒。因為除了她，沒有人敢這樣命令自己。
“你還回來干什么？過去的事就把它交給時間不好嗎?！背鬈幪统鍪謾C——下午五點40分，他在猶豫是否要赴約。說實話，他不是不敢去，而是不想揭開那剛剛結(jié)痂的傷疤。拇指撫摸著打火機上的字，仿佛時間都靜止了。
“咚咚咚?！背鬈幝牭杰嚴锴么暗穆曇?，轉(zhuǎn)身看向車內(nèi)。
車窗緩緩落下，蘇冉剛剛睡醒的臉上，還帶著衣服壓出的痕跡。瞇著眼睛看向楚明軒：“怎么沒叫我？”
楚明軒拿下嘴里叼著的煙，笑了一下：“看你睡的挺舒服，就沒忍心叫你。怎么樣，好多了吧？”
“我沒事，明天就可以回公司繼續(xù)戰(zhàn)斗。又可以監(jiān)督你們了，怎么樣，有什么感想?！碧K冉心情很好，開起了玩笑。
楚明軒面無表情的拉開車門，取出蘇冉的洗漱用品：“走吧，我先送你上樓，監(jiān)督工作的問題，明天你去了再說?！?p> 蘇冉?jīng)]有察覺出他的異樣，整理好衣服下了車。
【蘇冉家】
楚明軒和蘇冉出了電梯，走到門口，蘇冉突然停下來看著他：“我...想起一件事?！?p> “怎么了？”楚明軒轉(zhuǎn)過身看著她。
“小寧還在醫(yī)院，我們走也沒有告訴他，他萬一找不到我怎么辦？”蘇冉臉上掛著擔心。
“呦，蘇總昨天都快不要人家了，怎么今天又擔心人家找不到你？”楚明軒一臉壞笑的看著她。
“我...再怎么說他也是我親弟弟，怎么可能真和他生氣。昨天我是心急了，他也是受害者，感情這種事他也沒有經(jīng)驗，我都沒有好好安慰他，這個姐姐做的一點都不負責。”此刻的蘇冉帶著對弟弟的愧疚，心里全都是惦念。
“這樣吧，這件事交給我。說到底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等他出院了，我找個機會去和他聊聊。你這幾天就不要去見他了，萬一再火上澆油，我可就解決不了了。”楚明軒拿出鑰匙開了門，順手打開房間的燈，站在門口。
“進來坐一會吧，這幾天辛苦了，我給你倒杯水?！碧K冉脫了鞋，走進廚房。
“誒呦我的蘇總，您快出來吧，不用管我?？焓帐笆帐霸琰c休息，您要是明天去了公司，可就不止我這一個項目要處理了，趕緊享受一下最后的休息時間吧?！背鬈幷f著，走進蘇冉的臥室，把洗漱用品放在床上，轉(zhuǎn)頭看到床頭柜上的那本【彼岸花開】。
“蘇總，看不出來，您還挺文藝的。”楚明軒的話讓蘇冉有些發(fā)懵，拿著洗好的兩個蘋果走進臥室，帶著微笑問到：“文藝？楚總從哪看出來的？”
“會寫小說的人，一般心里都住著另一個夢幻的世界吧？”楚明軒拿起那本【彼岸花開】，看著它的封面。
看著楚明軒的背影，蘇冉突然想起來，和楚明軒出去喝酒之后，醒來的那個早晨。她給弟弟講完他們的故事，小說也沒有收起來，直接扔在了床上。也就是說，楚明軒回來給她取東西的時候，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本小說。
此刻，蘇冉的心跳已經(jīng)不受控制，她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楚明軒發(fā)現(xiàn)。
“楚總...也喜歡小說？”在不清楚楚明軒是否認出她之前，她還是要先試探他一下。
“嗯，喜歡。蘇總寫的不錯，我很喜歡這種玄幻的題材。有空可以一起探討一下?！背鬈幇研≌f放回原處，站起身看著蘇冉。
從他平靜的表情中，蘇冉?jīng)]有讀出任何懷疑的信息。
“那楚總...還記得凌夢雅嗎？”蘇冉這句話說的有些猶豫，凌夢雅是楚明軒當年開始寫【彼岸花開】的時候，花費了兩天時間才給鄭婉兒想出的名字。如果他連這個都不記的，那就一定沒有發(fā)現(xiàn)有關(guān)這本小說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份，那么自己暫時就是安全的。
“凌夢雅？名字不錯，蘇總很會塑造人物嘛?！憋@然，楚明軒對于小說的內(nèi)容完全沒有了印象。被迫失去的那部分記憶，剛好有關(guān)他最在乎的人?？墒亲钤诤醯模彩怯洃涀钌钐幍?。
“蘇總？你怎么了？我是說錯了什么嗎？”看著發(fā)愣的蘇冉，楚明軒有些尷尬，明明只是想和他談?wù)剟?chuàng)作，沒想到竟然把氣氛弄的這么壓抑。
“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楚總可能會喜歡這個名字?！碧K冉不自然的笑著，看看那本小說，又看看站在對面的楚明軒，心里滿是疑問。
“凌夢雅...凌夢雅...”楚明軒小聲重復(fù)著這個曾經(jīng)刻骨銘心的名字，突然頭部傳來一陣劇痛：“??！”
電擊一樣的疼痛從頭部傳輸?shù)饺恚鬈庪p腿一軟，身體失去了支撐，倒在了床上，表情痛苦的呻吟著。
這一連串的動作讓蘇冉有些不知所措，趕忙跑過去，把手里的蘋果扔在床上，摸著楚明軒的額頭：“你怎么了？”
楚明軒顫抖著抓住蘇冉的手：“沒事，之前為了老東家和金帆的人打架，對方下死手，我因為腦震蕩失去了部分記憶。只要多想一些事，就會頭疼?！?p> 聽了楚明軒的話，蘇冉終于明白了他為什么從進公司開始就一直沒有認出自己，并且對他當初視若生命的作品一點記憶也沒有。
看著楚明軒痛苦呻吟的樣子，蘇冉只能任憑他抓著自己的手。這世上沒有一種痛苦可以感同身受，即使是再相愛的兩個人，也無法分擔彼此的痛苦。一米八的個子，虛弱起來簡直就是個孩子，看著心愛的人如此痛苦，蘇冉心如刀絞。她有些后悔提起小說的內(nèi)容，過去的事，再怎么回憶也回不來了，不是嗎？
“你...要不明天在家休息一天吧，我給你批假。這種狀態(tài)上班，工作效率也不高?！碧K冉盡力安慰著床上這個“員工”。
“蘇總是擔心我的身體，還是怕我耽誤了項目進度？”楚明軒強撐著坐起來，擠出一絲微笑看著蘇冉，拉著蘇冉的手并沒有放開，反而握緊了。
蘇冉感受到了來自手掌的溫度，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天也不早了，你...你早點回去休息吧，頭疼就別開車了，我給你叫司機?！闭f完，蘇冉拿出手機，開始給公司的司機打電話。
“唉，不用。”楚明軒拉住蘇冉的胳膊：“我還沒傷的那么重，不至于這么矯情，大家都累了一天，別折騰司機了，我一會自己打車回去就行?！?p> “你...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碧K冉皺著眉，看向楚明軒。
“不放心我？哈哈哈。啊...嘶...”楚明軒被蘇冉的認真勁兒給逗笑了，完全忘記了剛才鉆心的痛，大笑的同時引起了頭部的不適，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蘇冉看著哭笑不得的楚明軒，懸著的心漸漸放下了。
“行了，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有情況就給我打電話，我24小時隨叫隨到?！背鬈幩λ︻^，站起身說完，開門離開。
蘇冉長嘆一口氣，癱坐在床上，轉(zhuǎn)頭看了看那本【彼岸花開】，雙手捂住臉，把自己摔在床上。
【蘇冉家樓下】
楚明軒站在樓下，抬頭看著蘇冉臥室的昏暗的燈光，回憶著剛才手掌的溫度，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叮~”又是鄭婉兒的短信——【你又遲到了?！?p> 楚明軒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停頓了幾秒，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跳動著——【忘了我吧，各自安好。】
編輯完短信，猶豫了一下，點擊了發(fā)送。抬手叫過一輛出租車，鉆進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