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徐有才家是一出駭人的驚悚戲碼,那康武家就是出迂腐臭男人嫌棄老婆女兒的倫理戲碼。
沒一家安生的。
聽完康夫人的話,子夜眉頭都能夾死三只蒼蠅。
這康武真是完完全全能擔得起臭男人這個詞!
康武在元宵燈會上對還是繡娘的康夫人一見鐘情,在得知她是周府的繡娘后,每日更是準時到周家的繡坊報道,雷打不動地送早飯。
康夫人雖是個繡娘,但自小家里對她管教也很嚴格,詩書讀了不少,只是在家道中落后才去了周府做繡娘的。
原先康夫人對于這種五大三粗的人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但奈何康武追的太緊。周家繡坊的負責人簡直是個多嘴的媒婆,沒幾日后整個繡坊都在傳他們二人的閑話。康武那時候也還算個人,雖然長得不怎么樣,但偏偏忽悠人那是一把好手。
正所謂人言可畏,眾口鑠金??捣蛉四菚r候心氣高確實挺高,但這也敵不過周遭所有人都在替康武說好話,小姑娘年紀輕輕正是憧憬愛情的時候,被康武稍微一哄便暈暈乎乎地嫁給了他。
康武若婚后也像婚前那般用心,康夫人也不至于每日嘆息。
她本以為自己是嫁給了愛意,縱然康武性格暴躁,但日后也定能琴瑟和鳴,夫妻恩愛,哪想這入的是個狼窩。
康武不僅自己不是個善茬,他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康武原先住在羅河村,他爹去的早,由母親一手拉扯長大。后來為了討生計才來到宜平城,可他就會做個包子,也只能開間包子鋪。如今的家還是靠著康夫人做繡娘時攢下的家底買的,真可謂是除了一張嘴一無是處。
他母親幾年前來過宜平城小住過幾天,那脾氣簡直是一個翻版的康武,不僅剛愎自用還十分會賣慘??捣蛉嗽牒煤谜疹櫰牌?,結(jié)果卻被氣了個差點離家出走。自那之后她婆婆回家逢人便說自己兒媳婦苛待她,康夫人陪著康武回過一次家后再也沒踏入過羅河村半步。
康武一開始對康夫人態(tài)度挺好,畢竟是自己千辛萬苦才娶到的老婆。但這日子一長,又是婆媳矛盾又是康夫人肚皮不爭氣,他對老婆的態(tài)度也是越來越差。
到了康若南走丟那會兒,更是對老婆的不滿提到了最高,翻著舊賬就往老婆身上打罵。
“夫人你手上那是傷嗎?”
十分明顯的一道紅色疤痕縱橫在康夫人手心,那是道再也無法的愈合的傷口。
康夫人微微點頭,看了眼自己手心的疤,“夫君他不小心劃到的而已?!?p> 康夫人年輕時是位繡娘,曾名冠宜平城的繡娘,而如今她的手卻連東西都拿不起來,更別提做精致的刺繡活,這康武是要斷了她的命。
子夜本想勸慰康夫人幾句,然而在看到康夫人那個心如止水的眼神,忽然覺得自己哪怕說再多都沒有用。
她已經(jīng)絕望了。
有些話能將處于絕望邊緣的人拉回來,但對于已經(jīng)絕望的人,說再多的話都是無濟于事。
在對康武這件事上,康夫人已經(jīng)徹底絕望了。她心中唯一的念想便是康若南,那是她僅存的希望,但很可惜,那希望最后大概還是要破碎的。
在之后的對話中,子夜刻意略過了關(guān)于他們感情的部分。那種奮力掙扎后逐漸無力繼續(xù)堅持的絕望是最痛苦的,她半點都不想再聽下去。
“康若南走丟那天,你們家附近有什么怪事嗎?”子夜還是把話題轉(zhuǎn)回了找孩子這件事兒上。
“奇怪的事?”康夫人仔細想了想,“若說奇怪,那大概就是附近路過了陌生人吧?!?p> “什么陌生人?大概有多少人?”
“兩三個的樣子,我們這兒平時也不來人,所以忽然來幾個陌生人真的很明顯,我還警告若南要離他們遠些呢!”康夫人想起那群陌生人來就有話說,“那群人腰上繡著個什么圖案,我當時離得遠,沒看見,但確實是繡著的?!?p> “是不是貔貅紋樣?!”提到腰間紋樣,子夜自然是先一步想起了那天在鄧林圣樹下見到的那群人。
八成是脫不開干系。
康夫人張了張口,沒敢確定,“不過那幾個人與若南的事情應(yīng)該無關(guān)吧,我是在他們走后才放若南去玩的。我問過吳嬸,那幾個人早早便走開了,并未在附近多逗留?!?p> “是這樣么……”
子夜心下倒是能肯定這兩件事有關(guān),但既然康夫人覺得無關(guān),那子夜也不會浪費時間去同康夫人解釋。
她們二人并未多聊,子夜只是讓康夫人在家等消息,連承諾都不敢對她做,畢竟孩子都丟了半個多月了,就是神仙都難找。
子夜剛出康家大門轉(zhuǎn)了個彎兒,就聽到了來自康家的門被狠狠甩上的聲音。她斷定那必然是康武回來了,心下暗想若是康夫人愿意同他和離該多好。
不過那說到底都是旁人的事,她也就是放在心上想了一下,并未過度在意。
誠悅客棧門口,蓬頭垢面的女人從墻角挪到了大門口,眼神看起來清明的很,沒有絲毫不可見光的問題。
徐有才這謊撒的也太沒水平了。
子夜專程趕在徐有才來接妻子前趕回了誠悅客棧,還嚴厲囑咐了小二昨日之事不準同任何人說,這才安心回了房間。
她所在房間與客棧門口是同一面,正好能夠看見大門口發(fā)生的狀況。她還專門給自己施了小法術(shù),以此來保證自己能聽到樓下在說什么。雖然開了那個法術(shù)后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她耳朵里跑,吵的她快聾了。
徐有才來的很準時,今日也是傍晚時分。與昨日不同,他今日并未直接去看自己的妻子,反而是和小二搭起了話。
“老劉,來壺酒?!毙煊胁拍贸鼍茐?,又從袖中掏出銅錢來遞給小二,小二笑呵呵地接過,去給徐有才拿酒。
“老徐啊你今兒怎么喝起酒來了?”小二手里拎著壺酒,邊遞給徐有才便問詢。
這徐有才往日雖不能說滴酒不沾,但喝酒次數(shù)那也是屈指可數(shù)。況且徐有才還嫌棄他們店的酒賣的太貴,今天怎么想起來買酒了?
徐有才單手接過酒,把酒壺掛在腰間,有些樂呵,“這不剛接了個單子,給的數(shù)不少呢,還是你們客棧的!”
“我們客棧?沒聽掌柜的說要換家具???”小二很是奇怪,他們客棧這批家具再用個幾年都不成問題。
“不是掌柜的,你們客棧的客人,一個姓易的姑娘。”
“啊呀……那個易姑娘。”小二一拍腦門,好像想起來什么一樣,“這你就得謝謝我了。易姑娘可是個出手闊綽的,前幾天她問起哪家木匠手藝好,我還專門推薦了你來著呢!”
“這單子掙了不少吧?”小二滿臉揶揄。
“原來是劉老弟你推薦的,這易姑娘出手是真的大方,我今天買酒錢可是多虧了她?!毙煊胁潘土丝跉?,又對著小二說,“改天啊,我一定請你好好搓一頓?!?p> “那我可就記下了啊。老徐,這你可不許再賴掉!”
“那當然,我謝謝劉老弟你還來不及呢,怎么可能賴掉。”徐有才臉上是恭維的笑,與子夜今上午見的那個徐有才簡直判若兩人。
“哈哈,那就這樣吧?!毙《α藘陕暎m然這徐有才有些怪,但他們交情確實不錯。
“我看嫂夫人也等不及了,老徐你還是趕緊帶她回去吧?!毙《戳搜圩鲈陂T口的那個女人,還是有些不寒而栗,催促著徐有才趕緊把人帶走。
徐有才點點頭,把妻子背了起來,朝小二揮了揮手后才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