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是黑曜石構(gòu)成的地面,這種純天然的二氧化硅晶體帶著亮色的反光,星星點點的,看著很是美麗。頭頂?shù)男强諏τ诶钅瓉碚f過于純凈,天空中沒有半片云彩遮擋,使得恢弘的夜空顯得太過廣闊而壯麗。
李沫甚至無法確定這地方的天空是否有大氣層存在,因為他能明顯的通過自己附身的這只蟲子的感官感覺到,這具身體的主人,一呼一吸之間,攝入空氣的主體好像并非是氧氣。
荒涼,這是在驚訝完了一望無邊的黑曜石大地和清晰璀璨到好似沒有大氣層隔離的天空后,李沫對這個世界的第一印象。
這個由火山晶石所鋪設(shè)的世界根本不存在植物這種東西。
唯一的生命跡象,是連綿向遠方的一隊隊,體形各異,但長相和外觀卻都使人難以接受的蟲子。
它們按照各自的品種分成了一條又一條長長的隊列,在反射著純凈星光的不平整的黑曜石大地上,各自朝著各自選定的方向,似訓練有素的軍人般排著隊,有序的前進。
身體的主人是巨型蠕蟲中的一員,這種好像長著蜘蛛腿和類似有三顆指頭的外星人一樣的手臂的黑色帶殼菜青蟲,貌似在整個蟲群中擔任著螞蟻中工蟻的角色。
它們像是保姆一樣的,在這荒涼到好似任何生命都無法存活的世界里為各種繁瑣無聊的瑣事在忙碌操勞著。
時而跑到包括它們自己的幼崽在內(nèi)的,蟲群的各個產(chǎn)房去查探情況,時而又手工制作出一個又一個沒有胚胎的巨蛋。
當幼蟲從產(chǎn)房的肉瘤中誕生,當誕生的幼蟲,被產(chǎn)房內(nèi)飄蕩的紅色幽靈選中并附身,它們就會拾起那些被附身的幼蟲,將幼蟲裝入蛋中,然后便會像是勤糞的屎殼郎那樣的推著蛋在地上滾啊滾的~
滾上一座很像是活火山的山頂,滾到山頂那像是火山口的地方,然后它們會把蛋推進火山口,讓蛋落入火山口下方滾燙得不停冒泡的巖漿中。
當巖漿里飄著的蛋到達一定數(shù)量之時,火山就會爆發(fā),猶如隔壁早泄的老王那樣,把無數(shù)枚按理說早該熟了的蛋射向頭頂那以黑暗為主題的斑斕的星空。
【我可憐的孩子們啊~父親我真的要送你們?nèi)ツ莻€,永遠是夜的地方嗎?】
以第一視角目睹了這一切的李沫,在內(nèi)心里發(fā)出了好像是在向某地球知名科幻作者致敬的吐槽。
畢竟眼前的這一幕,真的很適合將他那從小學開始就一直在被培養(yǎng)的名人名言的摘錄能力良好的運用到。
這個夢比他想象的來得要長,夢的內(nèi)容在因身體主人這重復的工作而顯得枯燥乏味的同時,卻在某種程度上也比他想象的要來得豐富。
他看見了承載著作為入侵者的蜘蛛巨蟲的蟲蛋被發(fā)射的全過程,看見了這個世界的全貌,看見了有別于他所附身的這種在整個蟲群中如工蟻般辛勤勞作的保姆蟲和作為入侵者的蜘蛛怪蟲以外的其他蟲子。還看見了蟲子們建立在黑曜石大地之上的一個個,完全是由裸露的白色骨質(zhì)和生物肌肉及粘膜組成的蟲穴。
以及蟲穴中一滴滴從蟲穴頂部向下滴落的惡心淡綠色的拔絲粘液。
還有在這粘液中猶如牛洗澡般的打滾,并大口吸食著這粘液的,各類巨蟲。
【嘔~】
猶如在吃鼻涕般,從身體主人的嘴里傳入大腦的口感讓李沫有了一種想吐的感覺,同時他也有些慶幸,他所附身的這位老兄似乎沒有味覺。
他已經(jīng)能夠想象這看上去就臭烘烘的粘液那足以令吔屎的狗子當場斃命的味道。
他發(fā)誓,如果可能的話,他很想要立即退出這個該死的夢境,然后不惜用物理性失憶的辦法來強迫自己忘掉此時以被迫的形式所見,所聞,所嘗的這全部的一切!
然而,想象往往都很美好,現(xiàn)實卻大多都是鳳姐。
按照蟲子的進食規(guī)律,也就是一天一頓來算的話,他至少在這身體主人的身上附身了足足三月的時間。
精神已經(jīng)臨近崩塌,思維也陷入了麻木。
不過好在,正當李沫感覺自己的人格即將要在這一天一頓的流質(zhì)食物的摧殘下徹底淪陷的時候,情況卻出現(xiàn)了改變。
身體主人的工作出現(xiàn)了調(diào)度,一只可能是這幫巨型蠕蟲的主管,同樣也是一只巨型蠕蟲的家伙出現(xiàn)在了身體主人的面前。
它命令身體的主人隨同其他上千只蠕蟲一同去往一個峽谷。
峽谷有上百米深,而峽谷的正下方,隱約能看見一根猶如火車般粗細的管子半截嵌在地里,半截露在外面。
當身體的主人和其他的蠕蟲一同走進時,李沫這才看清這管子的表面是由一層猶如被火焰燒焦的角質(zhì)所構(gòu)成,身體主人用它的螯肢捅上去的時候,這構(gòu)成這根管子的黑色角質(zhì)會給人一種猶如充滿氣的汽車輪胎一般硬卻富有彈性的感覺。
管子每隔幾個小時便會如痙攣般的出現(xiàn)輕微抽動,這種抽動不像是肌肉抽筋,倒像是正在給人體內(nèi)的各項器官及大腦輸送著血液的血管。
一個巨大的豁口,像是因這‘血管’內(nèi)部的液體壓力過大導致血管破裂一般出現(xiàn)在了‘血管’的外壁之上,紅色猶如巖漿般滾燙的流體不斷從‘血管’的里面流到血管的外面。
身體的主人和其他的蠕蟲們,這次的工作好像是修補這個長而巨大的豁口。
它們像是未化蛹的蠶一樣的從嘴里吐出如蠶絲般的細線。
有著三根手指的前臂不顧那從‘血管’的豁口中噴濺出的滾燙流體的高溫,把自己那鋒利細長的螯足當做了縫補衣物的針,掛著吐出來猶如蠶絲般的細線,如一個個辛勤的繡娘一般的一下又一下的縫合這眼前這出現(xiàn)在‘血管壁’上的巨大豁口。
這繁瑣而重復的工作,不免讓李沫的精神如這在夢境中附身的幾個月以來的很多時候那樣,因無聊而陷入了混沌。
只可惜,這種出現(xiàn)在夢境中的,精神上的疲憊,卻無法使得像是他在現(xiàn)實中那樣,陷入睡眠。
【這夢要到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在這樣下去的話...】精神無比困乏,但由于是附身在記憶中的蟲子的身上,從而根本無法像是現(xiàn)實那樣,在精神感到疲憊的時候控制身體陷入休眠的李沫,免不了在這無法在夢中入睡,也無法從這夢中醒來的精神折磨下開始了抱怨。
說實在的,要不是無法控制這夢境的話,他早都選擇了回歸現(xiàn)實世界。
長時間的入夢,甚至給了他一種快要習慣這種附身在一只外星蟲形態(tài)生物身上生活的感覺。
他感覺自己好像正在被同化成這只他所附身的蟲子的其中一部分。
在這樣下去的話,甚至有可能使得他連自我意識都會一點點的消磨殆盡,成為一段沒有思考能力的記憶,迷失在這連身體控制權(quán)都沒有的夢境里面...
突然,大地開始震動,煙塵騰向天空!
足以使任何地球生物瞬間碳化的熱量將身體主人和猶如附身鬼魂般的李沫包裹在了其中。
正在被無數(shù)舉行蠕蟲不停修復的豁口在這突如其來的地洞山搖下,裂開得更為的巨大。
大量的火紅色流質(zhì)物不斷的從豁口中猶如不要錢的向外噴涌!
從黑色的角質(zhì)管道中迸射出的它們,濺到了躲避不及的幾只巨型蠕蟲的身上,猶如帶有強烈腐蝕性的硫酸一般,很快便讓被濺到的那幾只巨型蠕蟲的身體被濺到的部分冒起了白煙。
身體的主人也是這幾個倒霉蛋中的一員,于是乎,李沫的視角很快便脫離了身體主人所持有的這具蟲軀,視角的周圍帶著足以將四周方圓幾米的空間照亮的紅光猶如飛起來一般的上升到了空中。
下方埋著那根火車般粗細的巨型角質(zhì)管的,連綿不斷的蔓延向遠方的裂谷開始在這強烈的地震中崩塌,猶如陸地板塊運動般的繼續(xù)擴大著這本就足以稱之為‘大裂谷’的斷層。
身體的主人,在脫離了身體飄上了半空之后,下意識的便像是低頭般的朝著下方,在這突然來臨的地震下開始繼續(xù)擴大的‘裂谷’望去,連帶著附身在它身上的李沫也一同被強迫著看向了下方正在不停擴大的‘裂谷’。
隨后,當裂谷擴大到一定的,真的只能用板塊運動才能有效形容的令人震撼的程度時,被迫著目睹了這一切的李沫看見了峽谷裂口下方,那猶如深淵般漆黑一片的地下出現(xiàn)的反光。
這反光的下方是一個黑黝黝的巨洞,洞的邊緣,幾乎持平與遠方大地盡頭的天際線。
那反射星光的,猶如弧形玻璃罩一般的物質(zhì),就這么光滑的,像是一個某國軍事禁地內(nèi)的,某個保護核彈的緊急按鈕的半球狀玻璃罩一樣的,覆蓋在這不知通向腳下這星球何處的深淵巨洞的上方。
看起來就像是一只生物的眼睛,裂開的裂谷是睜開的上下眼皮,漆黑的深淵巨洞是瞳孔,而覆蓋在這‘瞳孔’之上的,清澈反光的半球體透明薄膜,就是這枚鑲嵌在廣袤大地當中的巨大眼球的眼角膜,不斷收束著外部的一切光線,給眼球內(nèi)部的視網(wǎng)膜,提供著大部分的屈光力,使得這只巨大到猶如鑲嵌在星球之上的‘眼睛’,在睜開后,能夠比想象中的看得更遠,更多...
【...等等!眼睛?。俊?p> 在下方發(fā)生的,這猶如史詩般的地質(zhì)運動中被驚得瞠目結(jié)舌的李沫突然像是從恍惚中醒悟過來一般的,內(nèi)心驚駭?shù)南氲健?p> 眼前這只猶如鑲嵌在星球上的眼球般‘眼睛’的構(gòu)造,不就跟最近他一直在打交道的這些蟲子那沒有眼白存在的眼睛如出一轍么?
如果下方這猶如一塊大陸般巨大的東西,真的是只眼球,而他附身的這位老哥,剛才和其他巨型蠕蟲一同修復的那根黑色有彈性的角質(zhì)巨管,也真的是一根血管的話...
那豈不是說...
【...這顆星球...真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