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接了協(xié)調(diào)談判的活兒，我就真的忙起來了，時刻得注意群動態(tài)，了解各方的進度。同時，我自己還得加緊修改合同。其實在剛來的第一天我就給主任打過電話，說明財務模型和支付條款是核心關(guān)鍵，現(xiàn)在沒有孫總提供的方案，無法調(diào)整這部分內(nèi)容。然而，主任回復孫總那邊認為按之前的合同模板調(diào)整即可，我當時心中就隱隱有些擔憂，但也只能如此。
怎么說呢，雖然沒有項目方案，但我盡可能的去把合同完善。于是就陷入了大量查找資料、大量問人的過程，例如關(guān)于不同等級的公路修建質(zhì)量要求、國家標準、已實行的特許經(jīng)營方案等等，不管怎么說，我得自己對這些有概念，才能言之有物，才能更好審查風險，為此我還花了好幾十元充了百度的會員。當然，再更專業(yè)的東西還是需要專業(yè)人來敲定，特別是財務模型，收益公式等等。
就這樣每天在交投忙到晚上11點，回到民居再忙到晚上一兩點，而小李打游戲也打到凌晨一兩點。不過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終于在8號將初稿弄出來了。而原本也是預定5月8日開政府方內(nèi)部會，邀請公路建設管理的專業(yè)人員來解答和審核相關(guān)條款的，奈何人員湊不齊，推遲到了9號。
9號內(nèi)部過條款時，孫總不在，我負責主持和講解，遇到財務條款，我會說：“需要孫總這邊來解答”?？傊蠹也]提出太多修改的地方，個別地方調(diào)整后，10號將初稿發(fā)給了社會投資方和政府方各個代表，當然也發(fā)給了孫總和主任，他們并沒有回復。
微信群里、微信里，每天都能收到我委婉而緊迫的催告，“各位代表大家都辛苦了，我10號發(fā)過去的合同，大家要記得及時審核并且在3個工作日內(nèi)回復意見哈，要不然，可就視為默認為各方同意合同的全部條款了?！被蛘呤恰绊椏偣ぃ豪锏南⒛吹搅藛?？我再跟您溝通一下……”。要不然就是收到孫局長的單方催促，“小肖，談判時間定了沒？不能再拖了，昨晚市長都在會上發(fā)火了，無論如何你得安排他們在X號開會”。我很無奈呀，“孫局長，我了解了，我這邊已經(jīng)再跟進協(xié)調(diào)了，群里都有顯示。投資方代表其實也很著急，不過它們都是大公司，走內(nèi)部審批流程也得有2到3個工作日，他們的談判代表出差到這里也得花些時間，所以最快在15號能開成會議。您放心，我每天都催他們，他們也在積極配合”。
三個工作日內(nèi)，陸續(xù)收到各家代表的回復，也確定15號能開談判會議，算是小有進展。
我先瀏覽了一遍回復意見，果然擔憂成了現(xiàn)實，這次的修改意見主要集中在財務條款，尤其是收益模型，另外，還有我文本中部分文字表述有誤，需要調(diào)整等等。同樣，所有的回復我都發(fā)給孫總和主任，然而沒有收到回復。
平心而論，從合同條款內(nèi)容到排版，比起一般的律師事務所，我做的不算差，比起高端的大所，我做的都不是非常好，我想做好，但是我能力有限，時間有限，我知道自己的問題，以后也會繼續(xù)努力，但這次只能如此。本來在談判會議前還想再組織一次內(nèi)部會議對各家回復的意見進行討論，然而總是不能協(xié)調(diào)到位，我只能先單獨對回復意見進行準備，想好哪些修改意見可以接受，哪些不能接受，理由是什么。說實話，雖然主任說我可以問他們，但實際上他們根本不了解項目的細節(jié)，而且他們本身就很忙，無法給我提供太多幫助。
孫總14號下午到達K市，但她并沒有跟我碰頭。轉(zhuǎn)眼15號到了，財務的孫局長原計劃上午和一家談判，下午和另一家談判，而當我看到第一家投資方八人談判團時，我就知道不可能那么順利。
會議室中，我坐在長方形會議桌的上方，投資方和政府方面對面坐在兩側(cè)，每方均來了十來個人，政府方各位主要負責人到齊，孫總和他們坐在一起。我負責投影和主持以及談判。
投資方代表1：“說實話，我不得不說您們給的這份合同水平實在有些次，合同中有這么明顯的文字錯誤，感覺像是從別的地方模仿過來的?！彼故窍却驌袅宋覀冞@邊的銳氣，然而我此時內(nèi)心想的是，這些都是小問題，大問題不是我的錯，我沒必要低聲下氣。
我：“關(guān)于這點我必須說聲抱歉，不過60多頁的合同，難免會有點文本錯誤，這點我下來修正?！?p> 交投局長：“我們律師在起草時，確實有些文字錯誤，這些都是可以修正的。除此之外你們沒有別的問題？”
投資方代表2：“各位領(lǐng)導好，我是負責財務的人員，我想這份合同最大的問題是收益模型，按照這個模型計算，根本不符合我們的項目實際情況?！?p> 孫總：“嗯，這點我們下來會重新調(diào)整，調(diào)整過后再發(fā)給大家。”
我：“這樣吧，我們從頭開始，看看你們提出的意見，一條一條過，怎么樣？”
除了前面兩條大的問題需要下來修改，其他問題，我們在現(xiàn)場都一一確定，之后不再變更。
早上會議結(jié)束，中午吃飯間隙，孫總?cè)潭己谥槪恢痹诖螂娫?，我猜是給主任打的。回來，孫總就跟我說：“我叫你們主任明天就過來，這么大的項目，他怎么能不來。還有，小肖，下次改合同認真點，這么低級的文字錯誤怎么能出現(xiàn)！”
我：“非常抱歉孫總，我一定注意?！?p> 果然，第二天我就見到了主任。能這這里見到我們所的人，我竟然有點小小激動。
第二天的會議上，孫總鄭重介紹了我們主任，所以，談判時，孫局長問了好幾次，“劉律師有什么建議？”可是，我們主任給的意見，雙方似乎并不是特別滿意。
中午吃飯時，主任問道我在這邊的生活情況，我當然回答，孫總安排的挺好，雖然她自己住賓館。我們主任挺擅長打一棒再給個紅棗的手段。比如這次我的失誤，他也問道我，“小肖，你修改完合同不會再仔細檢查一遍嗎？這么低級的錯誤讓對方抓到，你讓政府方的人怎么看我們。”
我：“主任我錯了，我下次一定仔細。”一份60頁，三份180頁，我自己檢查？也怪我太年輕，沒有請其他人幫我檢查。
主任：“不過，你在這個項目上也辛苦了，我們都看在眼里。同時，你在這個項目是不是也學到許多東西，這些才是最重要的?！?p> 我：“嗯嗯，確實學到了許多東西?！笨吹搅死习鍌冎幌霌棋X，并不是真心為這個項目服務。
孫總旁觀這個過程，我能感覺到她對我有意見。
下午的會議暫停，我們這邊需要及時調(diào)整合同內(nèi)容。
主任：“孫總，這個財務條款這塊還是得你們來負責吧。”
孫總黑著臉：“我會改這部分內(nèi)容，你讓小肖改其他內(nèi)容?！庇谑?，整個下午我們都是在調(diào)整合同。不得不承認，孫總還是挺厲害的，改的快而且排版漂亮。后面她看不上我的修改，就自己改了前面的其他合同條款。到了下午，主任提出他要坐晚上的飛機趕回省城，我看到孫總真是有點生氣了。孫總：“你走了，明天的會議怎么辦？”主任：“我看你和小肖可以應付，再說了，我也不了解具體情況，在這兒作用也不大?！?p> 最后我就眼睜睜地看到主任走了，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
后面一天，由孫總打主陣，我輔助，終于開完三家的第一次談判會議。
開完會后，孫總就走了。我留下來把所有達成一致的意見進行調(diào)整后，再發(fā)給各方。
在此期間，何婷給我打了電話，說房東要把房子賣了，她們簽的合同本身也快到期了，所以我們得搬家了?？墒俏腋緵]有時間去找房子呀，于是我想跟著她倆一起搬走，非常幸運我的舍友也愿意帶我一起。所以，在我忙碌的這段時間，她們陸續(xù)看了周邊的房子，最后選了一家單位同事父親的房子。通過圖片看，房子有些破舊，然而我也不在乎了，能有住的地方就不錯了。
忙忙碌碌，馬上快要到端午了。我正開心可以回去處理事情，順便休息一下?？墒牵瑢O局長這時竟然要求所有投資方回來開會。我跟她解釋了好久，但是她卻說道：“我們放假都不休息的呀，他們也可以?！睙o奈我只能在群里發(fā)了通知，但大家都回復到只有端午過后才能趕過來，然而，孫局長似乎選擇性忽視，仍然對我施壓。這時，我請孫總前去幫忙協(xié)調(diào)，但是孫總卻推脫忙不開，此時我是真的非常生氣了。跟他們來回溝通多次，最后還是我和交通局的張局長溝通后，請他和孫局長協(xié)調(diào)，才確定端午過后開會。
這件事確定后，我向主任申請回去。主任卻說：“小肖，你回來也是一個人，在哪兒不是過節(jié)，在那邊也可以?！?p> 忍耐忍耐，我說道：“主任，我必須得回去，要不然我的東西就要被房東扔了?！?p> 主任：“那你問問孫總?！?p> 我：“孫總讓我問您?！?p> 主任：“那行吧，你先回來?！?p> 掛了電話，我真的是越想越生氣，尤其是對孫總和主任非常失望，我一想到這下半年都要在外出差，都要和孫總合作，我實在無法忍受，年輕氣盛的我當晚就給主任發(fā)了短信，表明我要辭職。
主任第二天就給我打了電話，我回復到：“我回去再跟你說，我現(xiàn)在可能情緒不好。
回去的日期定在三天后，這兩天孫總還在，我知道她對我不滿，卻從不對我說什么，而是回避和我溝通，但是該安排我們吃飯還是得安排，吃飯間還得假裝笑臉，我真覺得別扭。
讓我驚奇的是，趙鵬給我打電話了，他們都知道我要離職了。原來，第二天中午，從不請我們吃飯的主任卻破天荒請米琪吃飯，忽悠米琪接替我繼續(xù)出差呢。知道這個消息，我真的是對主任感到佩服，他是個合格的商人，而我太容易感情用事。然而，這就是我，決定了我后面要為自己的沖動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