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雪說完,立馬就后悔了。他臉龐上,是蘭兒涼冰冰的手,柔荑般騷動著他的臉頰和心坎。
他的臉紅了,幾乎是在不自覺間脫口而出。他閉上眼,想讓她笑話他,哪怕罵他:白癡,懦夫!他也會心甘情愿接受。
可她只是輕輕說道:“傻瓜?!毕袷巧鷼馑频膰聡撘宦暎瑤缀踝屓穗y以捕捉。
吳雪鼓起勇氣,看著蘭兒,卻見她眼中盈盈閃閃,星辰般的光芒照亮了他陰云密布的心房。
“什么?”
蘭兒嘴角藏著笑,微微點頭,雙手的手指在背后交疊著,糾結(jié)著。
她說:“你是個大傻瓜!”
吳雪好像沒有聽懂,只是看著她,聽她說道:“雪兒哥哥有時候很聰明,可有時候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傻瓜,大笨蛋!”
她回過身,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你可還記得,你曾經(jīng)說過的...”
吳雪眨眨眼,疑惑道:“我說了什么?”
蘭兒笑道:“嗬,你這么快就忘了!我可是記得你說的話?!?p> 吳雪苦笑道:“我說過很多話,你給點提示?!?p> 蘭兒道:“在十二琉璃莊的那晚,你跟我說,要是你有一天誤入歧途,要我及時敲打你?!?p> 吳雪一怔,半晌,說道:“我說過。”
蘭兒接著說道:“可...到了緊要關(guān)頭,我...我恐怕無法敲打你了,因為...”她底下頭,臉上微紅,“因為我卻心甘情愿跟你一起,哪怕是誤入歧途也好,怎么樣都好,我都想跟你一起...”
吳雪心頭一震,他突然想大罵自己:白癡!傻瓜!懦夫!偽君子!
然后,出乎意料的是,他突然想笑。嘲笑自己是個可恥的廢物。他的笑容掛在臉上,無法描摹那是一種什么樣的笑。只是看起來很是悲哀。人就是很矛盾,有時候希望所有人都能圍繞自己,有時候卻又希望所有人都離得自己遠遠的,老死不相往來才好。
面對著近在咫尺的女孩,吳雪卻啞言了,他很想突然把她抱在懷里,不顧她的驚異訝然的神情,說一大堆廢話,或者看看風(fēng)景,打發(fā)時間??山K究沒有一句話一個風(fēng)景是自己想要的,能讓自己開心的。
他幾乎又要哭出來,說自己害了人,差點把她也害了。大火。就是大火。白癡!偽君子!騙子!賣弄小聰明的廢物!害死了這么多人,只是因為自己也曾經(jīng)也遭受過同樣的傷害,就加害與人。這樣究竟有沒有讓自己輕松呢?反而是加深了內(nèi)心的罪惡感,讓內(nèi)心更加空虛罷了。那些光景??!為什么揮之不去?有什么是不可以遺忘的嗎?什么東西都會遺忘,只有憎恨無法忘懷,它在加重重量。負(fù)擔(dān)!就是負(fù)擔(dān),現(xiàn)在要把它們?nèi)咳嗨?,像是垃圾一般丟到垃圾堆里!
蘭兒張大了眼睛,布滿了疑惑跟痛苦,不停地哭著,那眸子里都是被浸染的、強加的哀傷。有些事情不是很簡單嗎?為什么要自我折磨呢?難道從前那些說過的,見過的,都不是真實的嗎?讓自己頹廢墜落毫無意義只會讓自己陷入黑暗深淵遙望著遠處光芒只能暗自感慨孤獨離自己這么近!
兩個人都哭著,像是都被一種奇怪的病痛感染,近在咫尺的東西和事物往往最容易忽略失去。
游天星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也加深了自己的觀念:愛情不能碰。
他苦笑著看著遠處亭子下的兩人,分分合合,哭哭啼啼,不知道在說什么,好像什么都說,又好像什么都沒說,這大概就是陷入愛情中的人的一種寫照吧!
張道長卻說你懂什么,若是心中少了一種情感的話,無論這人如何高強也始終不是個完整的人。
游天星已經(jīng)快三十歲了,跟女孩子相處的那些時日自然是難以忘卻,但大都模糊不清了。就像是古舊的書籍,里面曾經(jīng)令人動容的字眼都已經(jīng)被磨損了,輕輕拿起都會支離破碎。他想起,曾經(jīng)有個叫梁育嫣的女孩,還有一個叫李臨雪的女孩,也只是供做回憶來懷念了。他甚至快要忘了她們的臉,盡管她們的每個神情舉動都曾讓他朝夕魂牽夢縈。
游天星聳聳肩,對于過去,只能懷念,其他的都讓人無可奈何。
“張道長,還有酒嗎?”
張道長道:“怎么,輸給我一壺酒,現(xiàn)在還惦記著呢?”
游天星朗聲而笑,道:“一壺酒而已,就算是絕世佳釀,也不是不可以送給朋友!”
張道長笑道:“我是你朋友?”
游天星笑道:“我當(dāng)你是朋友了!”
張道長道:“好!”說著掏出酒壺給游天星灌了一口,自己也喝了一大口。果然,酒要有朋友的時候才有味。
“不過啊,小游啊,我看你對愛情頗有成見,不會是年輕時被傷害過吧?”
游天星喝了酒,笑說道:“我對愛情沒有成見,只是我始終沒有準(zhǔn)備好。對于沒準(zhǔn)備好的事情,又怎么能冒然而為呢?豈不是顯得唐突,不是很輕佻?”然后他苦笑了一下,接著說道:“我還不算老吧?”
張道長卻手一揮,道:“我正好跟你不一樣。我原來還是個俗家人的時候,就是行動派。愛情是沒有理智的,有理智的不叫愛情?!?p> 游天星笑道:“那叫什么?”
張道長道:“狎雉!”
游天星聽了頓時大笑不止,酒氣微醺的談笑間,往日的一幕幕似乎又重現(xiàn)了。它們在腦海里一閃而過,等你再去琢磨的時候早已經(jīng)無影無蹤了。
笑語間,張道長話鋒一轉(zhuǎn),道:“這么說,你是從關(guān)外雨昌國回來的了?”
游天星道:“正是。”
張道長道:“你去了浪軒居了?”
游天星有些疑惑,點點頭,道:“去了?!?p> 張道長道:“聽說浪軒居士是個女人,此事是真是假?”
游天星頓時苦笑,心想這道士為什么老是聊關(guān)于女人的事。
他說道:“浪軒居士確實是女人?!?p> “你見到她了?”
游天星道:“她一般不輕易見人的。”
“那你就是沒見著了?”張道長說著還不無遺憾地嘖嘖嘴。
游天星卻說道:“見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