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亦寒三人路上并未疾行。對方既然早有準(zhǔn)備，自己早到也沒有多大意義，不如養(yǎng)好力氣，等待大戰(zhàn)。距離山神廟尚有半里地時(shí)，距離子時(shí)還早，楊亦寒三人便盤坐開始休息。
魯達(dá)摸出了個酒葫蘆，一口一口的喝著，眼睛看著遠(yuǎn)方的山神廟，逐漸迷離……
“將軍！將軍！國師有令！等唐軍入城，便使火計(jì)！”
“今日不見風(fēng)起，怎能驟然起火退敵，若是不起風(fēng)，豈不是誤我守城？若是風(fēng)向轉(zhuǎn)西，相州百姓又有何辦法逃生！”
“將軍，國師已得陛下口諭，國師之令，便是陛下之令，如若不從，怕是難能復(fù)命啊。況國師對于將軍更是有提攜之恩，將軍何不奉命行事，也好有個交代。”
“為將者，上當(dāng)無愧與國家，下當(dāng)不愧與百姓，縱火守城若是有失，江某怎對的起陛下和百姓的信任呢！”
“哈哈哈，將軍倒是好大的決心?。∪徊皇钱?dāng)年的一門偏將了！”
“國師，您怎么親自來了！”
“當(dāng)年舉薦你自然是老夫覺得你是個人才，將軍不必記此情誼。汝按老夫之令行事便可，我早已觀得天向，汝勿慮。此策若成，天下太平近矣?！?p> “國師既有計(jì)謀，末將自當(dāng)遵之?；鹩?jì)之事，全憑國師安排。”
……
“將軍！將軍！風(fēng)向大變！”
“什么！國師呢！國師呢！”
“國師不見了！”
“速令本將親衛(wèi)前去滅火！”
……
“將軍！城中早各處早有火油準(zhǔn)備，三千親衛(wèi)……”
“什么！”
“將軍！城門被奸細(xì)打開了！”
“汝等，降了吧，江某去火海看一眼這東越最后的河山！”
……
“師傅！為什么！”
“我為國師，教你習(xí)武，使你從軍，助你上位。這恩情難道不夠？”
“師傅！那可是六萬百姓和我三千袍澤的性命?。 ?p> “六萬百姓的性命換的萬載盛世，老夫無憾！老夫無憾！”
“師傅！難道什么虛無的萬載盛世能比得過這實(shí)實(shí)在在的生命嗎！”
“諸孽應(yīng)在我身，只是為師使命還未完成，這六萬三千人的殺孽暫時(shí)還不能我來承受。對不起了徒兒！”
“我李春秋在此將弟子江晨逐出師門！從此與江晨再無師徒情分！”
“去救幾個人吧，對不起了晨兒，從此以后，隱姓埋名，莫要再出江湖?！?p> ……
盛世香火貴如油，災(zāi)年小廟屋瓦漏。
現(xiàn)如今的大唐雖說不上是災(zāi)年，但總歸是剛建國十余年。相州城更是不比南方富庶，這山神廟荒廢了也是情有可原。
案牘無香火，山神眼滿塵。
當(dāng)三人站在山神廟門口的時(shí)候，莫名正坐在草垛子上啃雞腿。
莫名身邊有個老頭，白須黑衫，看著三人進(jìn)來笑著擺了擺手，然后拿起來莫名面前的雞爪嘬了起來。
如果不是滿屋的黑衣人，想必場面應(yīng)該是挺溫馨的。
莫名看到三人進(jìn)門，努力吞下嘴里的雞肉，含糊不清的說道：
“師傅，這幾個人比咱們走江湖打把式的還會騙，他們說你是東越第一大魔頭，他們說你放火燒死了六萬百姓?！?p> 在老者的黑色長衫上抹了抹油，莫名跑到三人面前，從懷里掏出了個雞腿，笑著說道：
“師傅，吃雞腿。”
莫名上翹的嘴角還帶著雞腿的油膩，只是他自己沒有察覺到嘴角在不自覺地抖動。
莫名的師傅沒有接過雞腿，莫名就一直舉著，一直舉著，然后手臂開始不自覺的發(fā)抖。
終于，莫名抬起頭看著師傅說道：
“師傅，他們說我的爹娘和小四的爹娘都是你放火燒死的。師傅，他們說你是江晨。師傅，他們說你武功可高了?！?p> 莫名的眼淚還是沒有忍住，嘴上的憨笑也不能維持了，哽咽的說道：
“師傅…你告訴…我，他們騙我，好不好?！?p> “他們沒騙你，我是東越第一高手江晨。我縱火燒城殺了六萬三千人。我這些年都在躲避追捕，你和小四都只是我用來掩飾自己身份的棋子?！?p> 說著，江晨拍掉了莫名手上的雞腿，雞腿上滾了三滾，滾到了山神的貢臺下。
莫名看著江晨，猛地沖了上來狠狠地咬住江晨的胳膊?？墒墙渴冀K沒有看過莫名，從莫名拿著雞腿過來的就沒看過。江晨始終盯著那個黑衫老者，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憤怒，沒有哀傷，沒有痛苦，只是盯著看。
江晨拽著莫名的領(lǐng)子，也不去管他是不是咬著自己，隨手往身后一丟。莫名口中帶著師傅的肉飛了出去。
楊亦寒和趙陌路兩人連忙站在莫名身邊，而莫名一動不動的盯著江晨，像是失了魂，江晨的血從莫名的嘴中慢慢流下。
摘下了身后背的長槍越墨，江晨慢慢將身體站的筆直，左手將順著臉上的疤痕撕開。這一張生根面皮他帶了這么多年，早已與自己的臉合二為一，現(xiàn)在撕下，無異于毀容。臉上鮮血淋漓的江晨對著老者喝到：
“東越武威大將軍江晨，請賜教！”
黑衫老者還在與手上的雞爪子斗爭，看了看墻邊的莫名，說道：
“瓜娃子年輕不懂得事理，大塊的雞腿哪有我手上的雞爪子有味道?！?p> 看了眼滿臉是血的江晨，老者嘆了口氣：
“聽你師傅說，他當(dāng)年收了個徒弟，是個面如冠玉帥小伙，今日一看，果不其然。不過來吃點(diǎn)嗎，論輩分我也算是你師叔?！?p> 江晨舔了口流下的血，對老者說道：
“我與他早無師徒名分，今日在此的只是東越武威大將軍。”
老者將嘴里的雞爪吐了出來，油膩的雙手在身邊的黑衣人身上蹭了蹭，驟然站起，喝到：
“大唐‘吳鉤’奉命抓捕東越余孽江晨！汝縱火燒城，喪盡天良！天理昭昭，今日便要你償還過去犯下的罪孽！”
“楊亦寒，趙陌路。你二人護(hù)好此處的無辜百姓莫名，朝廷日后必有重賞！”
‘吳鉤’今日共有小宗師十人，大宗師五人，悟境一人！賊子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江晨長呼了一口氣，說道：
“打便是打，老頭好是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