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山雨欲來（一）
陸長生將拳頭捏得咯咯直響，眼前的情況擺明了有人在算計(jì)武館眾人。失蹤已久的木人李、此時登臺的李虎、甚至是帶人踢館的李秋屏、還有那天晚上被欺負(fù)的李湘兒，甚至很有可能自己也早就落進(jìn)了別人的算計(jì)當(dāng)中。
宮細(xì)蓉嘆了口氣，說道：“沒有誰算計(jì)誰，都是在規(guī)矩里做事。你師叔木人李幾年前在三勝大會上出盡風(fēng)頭，得罪了太多人，才開起來了武館。眼下的情況，只是不過是在學(xué)他當(dāng)年罷了。”
…………
天字號的雅間，窗戶正對著擂臺?？腿酥恍枳诶婊疽紊?，就能將擂臺上的情況盡收眼底。
“勝算有幾分？”
馮堂明沒了鼻煙壺，此時雙手交叉放在腹部，對坐在另一側(cè)的木人李問道。
“今天，是他出頭的好日子。”
木人李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看著擂臺上的李虎。
劉青緊張的站在兩人身后，看著金樓中間的擂臺，汗流浹背而不自知。
等到花白頭發(fā)的裁判宣布開始之后，李虎手持形意刀，扎了個穩(wěn)步，自報(bào)家門：“形意門，李虎?！?p> 宮棋將子午鴛鴦鉞架在胸前，緩緩拉開，一前一后。眉間還殘留著些許稚氣，一板一眼的說道：“宮家，宮棋?！?p> “請！”
滿頭銀霜的裁判從丹田提起一口氣，這一聲吼得聲嘶力竭。
“噔噔蹬！”
李虎快速的前沖，老式布鞋在地面上劇烈摩擦出聲響，身形似虎，形意刀左右翻飛，朝著宮棋的要害處劃過。
宮棋腳下步伐交錯，不斷的躲閃，好幾次形意刀都堪堪擦著他的衣服劃過。雖然看起來險(xiǎn)象環(huán)生，但他手中的子午鴛鴦鉞卻一直都還未使用過。
李虎腳下交錯，身體向前?？礈?zhǔn)了機(jī)會，形意刀徑直往宮棋的胸膛刺去。宮棋腳下奔走不停，握住子午鴛鴦鉞的雙手終于動了。閃電般的交織在一起，刀刃扣住形意刀的刀身，腳下斜著踹向李虎的腰間。
子午鴛鴦鉞這種兵器，常人一生都難得見到一兩次，更別說搭手比試。李虎吃了兵器的暗虧，完全不了解子午鴛鴦鉞的厲害之處，一招不慎形意刀就被鎖住，難以抽刀躲閃。宮棋這一腳實(shí)打?qū)嵉穆湓诶罨⒌难?，將他踹飛出去。
倒飛出去的李虎，形意刀脫手而出，幸好上臺前在手上系了死結(jié)，才不至于此時就被人繳了械。倒地之后李虎忍住腰間的劇痛，迅速起身，再次握緊了形意刀。
“鐺！”
刀刃撞擊之間，是讓人牙根兒都酸麻的摩擦聲。子午鴛鴦鉞上下翻轉(zhuǎn)，鋒利的刃口在宮棋手中來回交織，不時掠過李虎的胸膛、手臂甚至眼睛。最兇險(xiǎn)的一次，子午鴛鴦鉞差點(diǎn)劃開李虎的脖子。千鈞一發(fā)之際，李虎踮腳猛地抬高了幾寸，用肩膀擋住了鴛鴦鉞。
來來回回幾個回合，李虎身上鮮血淋漓，特別是左肩上兩個深深的刀傷，看著嚇人，但好在都是皮外傷，還不足以不致命。
越是打下去，李虎越是吃不透這奇異的子午鴛鴦鉞。鴛鴦鉞善于絞索刀劍類兵器，一扣一掰之間，往往讓他添傷掛彩。此時這武器在宮棋手中千變?nèi)f化，更是難以抵擋。
手上系緊形意刀的白色繃帶已經(jīng)被染成了紅色，鮮血順著繃帶一點(diǎn)一點(diǎn)滴在擂臺上。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李虎看起來已經(jīng)有些體力不支了。
“后生可畏！”
二樓的木人李感嘆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劉青死死咬住后槽牙，不敢出聲。眼下這場擂臺賽不一般，李虎代表了形意門的臉面，可以輸?shù)豢梢哉J(rèn)輸。
“去安排好醫(yī)院和醫(yī)生?！?p> 馮堂明也沒了興致，搖了搖頭對劉青安排道。
…………
又一次刀刃相擊，李虎勉強(qiáng)避開宮棋。在少年倒退之際，李虎反轉(zhuǎn)形意刀，由下而上，撩向?qū)m棋的胸膛。
宮棋向后倒退，鴛鴦鉞再次合攏，朝著形意刀鎖去。沒成想鴛鴦鉞和形意刀才剛相撞，刀身就沒了后勁，軟綿綿的被鴛鴦鉞挑飛。
李虎松開了握住形意刀的手，赤手空拳欺身向前，遞出一拳。
形意拳尊岳飛為祖師，脫槍為拳。鉆、劈、橫、炮、崩，一招一式，神妙莫測。李虎踏出半步，鼻腔重重哼出濁氣，一拳捶出，落在宮棋胸口。
形意，半步崩拳。
宮棋驟然受了這一拳，悶哼一聲，噔噔蹬倒退不止。李虎猛地躍起，手中血色繃帶一牽一引，形意刀再次出現(xiàn)在他手中，亮起一抹雪白的刀芒，對著宮棋狠狠劈砍下去。
宮棋避無可避，退無可退。李虎殺意濃烈，形意刀只快不慢。
“上當(dāng)了！”
陸長生閉上了雙眼，不忍再看。
小時候?qū)W拳，會了幾招幾式之后，就忍不住找人比劃。看過不少黑白錄影，要學(xué)黃飛鴻跳在空中出拳。被老爺子看到之后，關(guān)在廂房里挨了七天的餓。
“練武就是練武，錄像就是錄象。學(xué)錄像耍拳，嫌死的不夠快？”
臺上的宮棋止住身形，不退反進(jìn)。驟然踏出一步，跪倒在地上，借著力滑向李虎的身下。
騰空的李虎無處借力，招式已經(jīng)“死”了，再也沒了變化。宮棋重心后傾，躲開形意刀。右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將鴛鴦鉞舉了起來，正對著李虎柔軟的肚皮。
擂臺下面一片嘩然！
李虎心間如墜冰窟，一陣強(qiáng)烈的悔意襲來。
“砰！”
李虎落在了地上，鮮血從他的身下蔓延出來，流向擂臺邊緣，再滴答滴答的滴落在金樓的地上。
宮棋居高臨下，雙眼明亮。緊盯著裁判，等待著屬于他的那一聲：
“宮棋，勝！”
身后的李虎依舊躺在地上，一群武館弟子涌上擂臺，圍住李虎，神色悲痛。梳著羊角辮的李湘兒，在人群中哭得撕心裂肺。
“讓開！”劉青擠了進(jìn)去，雙眼紅腫。
“大師兄?！?p> 李湘兒撲到劉青身上，豆子大的淚水不停的滑落，嘴里不停的重復(fù)著：“救二師兄，救二師兄……”
劉青背起李虎，抬頭看向金樓的二樓雅間。找到了窗戶邊的陸長生，離開之前深深看了他一眼，無聲的張了張嘴，看口型似乎是：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