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你我皆是過客。相約而又相棄,再無埋怨,只有別離。
錯過了人生最后的一場故事,你既不知情也不知意。我將謝幕的舞臺交給你,你卻只會編導(dǎo)故事的開始。
我錯過了你,而你也錯過了我。我不是最好,卻想在人生的盡頭給予你最后放下的勇氣。只希望你能替我感受世界的美好。
周六的夜里,月亮悄悄的不知藏在何處,連帶了繁星也消失在這寂寥的夜空。也許這就是悲涼最后的結(jié)局,席卷而來的陣陣涼風(fēng)使我感受到了人身盡頭,那片避之不及的暴雨之夜。
臨近死亡,飯桌上和父母的話也變得多了起來。這完全不是我的作風(fēng),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希望能在他們送我進四號寢室樓之后再多陪陪他們。
“小銘,是不是明天就要走?”母親一邊吃飯,一邊試探性的問著問題。
母親的話,讓我體會到了一種格外的悲痛。
“明天就走了,不過我不想走”我語氣溫和而又堅定的說道。
我是真的不想走,母親的話仿佛就像知道我的死期一樣。雖然我明白這只是我的敏感,但是我確實體會到了母親的那份遺憾和委婉。
“媽,我離開后你和爸爸會不會感到清凈?”我低著頭,大口大口的吃著夾到嘴邊的菜,仿佛這話就好像不是我說的一般。
母親明顯停頓了一瞬,而后輕松的說道“你高中三年,爸媽不也是這樣過來的嗎?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
是啊,父母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我們外出求學(xué)留給他們的那份清凈,也許也可以說是一份獨屬于父母的寂寞。
姐姐,哥哥還有我,再也不是兒時陪伴父母左右的天真爛漫的孩子。姐姐去高中,家里還有我和哥哥,哥哥去高中,家里還有我。他們都去了大學(xué),我開始屏蔽周圍的一切。當他們都工作的時候,我將要遠離這個凡世。
我走之后,父母們就成了近似奶奶那樣的孤獨者。得不到陪伴,得不到分享。
“小銘,我怎么感覺你回來之后變得特別奇怪?在學(xué)校真的沒事嗎?你告訴媽”母親打斷了我的思緒,一臉的疑惑朝我撲面而來。
如果我將自己的死期告訴了母親,母親會不會像那個醫(yī)生一樣,認為我是個不折不扣的神經(jīng)病?
“我沒事啊,不是都跟您說了好多次了么。”我索性一副坦坦蕩蕩的表情說著這些不符合實際的話語。
“真的?”母親的眼神像是審問犯人一樣,死死的盯住了我。
我一臉無奈的長嘆一口氣,說道“真沒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啊”
“那就好,有什么事以后記得給媽說,別像之前那樣把自己一個人鎖起來,憋著話不說…”母親開始意識到了什么,說話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談吐變得越來越不清晰?!餍灾苯诱f了句“吃飯”而后便沒了下文。
“媽,我都聽到了!不過我不會再埋怨你,因為我的時間不多了,愛你們的時間都不夠,哪還能像之前那樣,無理由的埋怨你呢?”
我在心里這樣告訴我的媽媽。
也是從這一刻開始,家里變了顏色,變了味道。我感受到了那個被我塵封已久的家和那份獨屬于童年的家的味道。
就在我吃飽上樓的時候,父親帶著疲倦的睡意從樓上下來了。
“小銘,什么時候走啊?”
“明天”
“那爸爸送你回去吧,明天什么時候走?”
“不用你送”
說到這里,父親已經(jīng)做到了桌邊,我可以看到父親原本開心的臉頰,此刻變得非常的生硬。他只是默默的擰開了白酒的瓶蓋,靜靜的斟了一兩酒。
“爸!你需要多休息。而且我還沒想好什么時候回去。”留下這句話,我便匆匆上樓去了。
也是這匆匆一瞬,我看到了父親滄桑臉頰上那獨特的笑容。那是一份如懸崖上盛開著潔白的蓮花,如雨后天晴時的一抹彩虹。父親是真的開心。
“明天要找什么理由去說服爸媽呢”
這是此刻的我最糾結(jié)的一個問題,明天是周日,是我生命的歸期,也是我學(xué)業(yè)的歸期。落葉歸根,我也同樣追求著這種死法。我想在家中安眠,而不是客死他鄉(xiāng)。
在這種死亡時間纏繞著我的時間里,在這種急需返校的條件下,唯有生病這一理由能讓我推遲學(xué)業(yè)的歸期。但是我并不喜歡這樣的理由,因為不僅需要我去盡心的表演生病橋段,還需要我苦悶的待在家中。
我不僅和浩天有著最后的約定,還和自己有著最后的約定。
我希望人生的盡頭我是充滿歡樂的。
但是此時這種氛圍,我能快樂起來嗎?
我想每一個人到了自己生命的盡頭都不會興奮,過多的后悔與惋惜會不斷沖擊抑郁的內(nèi)心。死亡并不可怕,痛苦的是死亡之后的世界并不會讓死者知曉和參與。人間蒸發(fā),失去所有的知覺,感覺,心情,經(jīng)歷。
想到這里,不自覺的透過窗戶看向了夜空。
在繁榮的城市里,永遠看不到家鄉(xiāng)頭頂?shù)男?,好像所有的繁星都是在為歸來的游子準備最精美的夜??墒墙褚梗亦l(xiāng)的天失去了曾經(jīng)的星,就好像這個家將要失去我一樣。
夜晚的風(fēng)吹進了我的房間,窗簾在一邊紛飛,卻始終不會脫離橫桿。如果死神也在強拉著我離開,屬于我的那個橫桿又在哪里?也許這些都是我死前的奢望,哪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能阻止這場說走就走的結(jié)局?
我笑了,笑的莫名其妙而又沒有一絲的興奮。這個無可奈何的笑容是我自己也捉摸不透的表情。
我人生的盡頭,也許也有那么一場送別的雨。仿佛天的哭泣是在送走我最后的留戀,就像清掃世間的凡塵一般,將我的一切都帶走。
我感受得到風(fēng)中帶來的泥土味道,這是雨夜的來臨。這也正是夜空中的星消失的前兆。也許我的悲傷感動了老天,竟然給我創(chuàng)造了這么好的理由。
我趕忙打開手機,看了明天的天氣預(yù)報。
“2019年十月十三號,周日,雨”
我軟弱的身軀撲倒在柔軟的床上,任由窗外的風(fēng)侵襲我的所有。
“明天的我就要離開了,我深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