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郡君心中震驚,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沉沉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擄我侍女?你不怕天子之怒么?”
那人依然在黑暗中,磔磔笑道:“天子之怒?我若暴起殺人,天子又如何攔得?。看颂熳又蝗缙シ蛑??!?p> 王郡君不知那人想要做什么,不過從他的語氣中,卻并未覺察出多少敵意,心思稍定,問道:“你殺了我們又有什么好處?你若放了她們兩個,我便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你若真有本事,大可再潛伏而出?!?p> 那人沉默片刻,說道:“人言王郡君乃是豪杰,我偏是不信,今日一見,只這份膽色,江湖上已然是少有人及。我今日冒死前來,并無別事,只是想讓你做個選擇?!?p> 王郡君聽到那人提及江湖之事,心中已自慌亂。不過聽到只是讓自己做個選擇,又有些摸不到頭腦。當下環(huán)視一周,見并無異常,繼續(xù)問道:“什么選擇?你且說來聽聽。”
那人嘿嘿笑了兩聲,緩緩說道:“她們兩個是你的侍女,我要殺了她們兩個,除非,你來替她倆死?!?p> 王郡君盯著黑暗中的影子,忽而粲然一笑。那人手上松了松,問道:“你笑什么?”
知云和遠月突然開始劇烈掙扎起來,不過那人力氣極大,只是卡著兩人的脖子。王郡君長嘆一聲,笑著說道:“我當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原來只是這個。閣下武功顯是極高,必是江湖前輩,我不知你是何人,也不知誰派你來的,不過若只是想我死,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盼你信守承諾,放過這兩個無辜的孩子。”
說些,王郡君揮起一掌,向自己頭頂拍落,去勢極快。知云和遠月從未見過王郡君施展武藝,此時看得呆了,連脖子上的手移開都未曾發(fā)覺。
電光火石間,那人欺身而前,隔開了王郡君的手掌。王郡君眉頭一皺,想也沒想一掌拍向那人。那人“咦”了一聲,身子用一種怪異的姿勢堪堪避過,托得跳回了假山陰影之中。
知云和遠月這才想起呼叫,王郡君閃身進來要捂住兩人嘴巴,被那人搶先一步,先后兩掌拍在兩人脖頸上,兩人就此昏了過去。
王郡君攬住兩人護在身后,低聲問道:“原來是茅山派的前輩?前輩是姓廖還是姓袁?”
那人長嘆一聲,緩緩說道:“郡君自我保護意識太差?!?p> 王郡君長嘆一聲,說道:“并非我自我保護意識太差,而是已經(jīng)晚了。既然已經(jīng)晚了,不如便敞亮一些?!?p> 那人在暗處點了點頭,說道:“這話也是不錯。上官戎,你要抓我面圣么?”
不知從何處轉出一個人來,正是皇帝身邊的四大貼身侍衛(wèi)之一。王郡君心中暗想,原來這人名喚上官戎,自己倒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只見上官戎皺著眉頭,沉聲問道:“前輩此來,莫非是刺殺圣上?”
那人嗤笑一聲,說道:“且不說我殺不掉皇帝,不會如此不自量力;便算是能以我一己之力殺了皇帝,我也不會去做,不然有的是好朋友找我拼命?!?p> 上官戎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王郡君,又問道:“前輩此來,莫非是與后宮通奸?”
那人大怒,聲音大了一些,低吼道:“你他娘的上官戎,你若再亂說話,信不信老子砍了你?”
上官戎不為所動,繼續(xù)問道:“前輩此來,莫非是欲毀掉皇宮?”
那人翻了翻白眼,反問道:“你信不信,我若閑到要拆家,也是先拆了你家?”
上官戎長嘆一聲,說道:“我信。若讓我發(fā)覺前輩要做以上的事,我便要在前輩面前班門弄斧,亮一亮我那三腳貓功夫了?!?p> 說完也不停留,徑自前行而去。王郡君盯著上官戎離開,心中若有所思。黑暗中那人對王郡君笑道:“郡君好俊的一招‘威鎮(zhèn)泰山’?!?p> 王郡君笑了笑,說道:“前輩的飛蛇援壁功若施展開來,我便沾不得前輩的衣角了。”
那人笑了一聲,說道:“我姓連。”
那人正是一怒之下離開茅山的連玨。連玨長嘆一聲,說道:“此處不是說話地方,咱們長話短說。我是云將軍賓客,今日冒死前來,是想托郡君幫忙拿個東西?!?p> 王郡君聽到“云將軍”三個字,心中一顫,悠悠問道:“云將軍……是云將軍讓你來的么?”
連玨一愣,點了點頭,輕聲“嗯”了一聲。
王郡君美目流轉,說道:“連前輩,你在說謊。”
連玨眉頭皺起,不知如何作答。
王郡君長嘆一聲,說道:“知道我的,不過那么幾個人。若要說找我的,我想,是佑今吧?如此一說,讓前輩先行用知云和遠月試我一試的,也是佑今吧?”
連玨抬起眼來,深深看了王郡君一眼。
王郡君笑了笑,不知是對誰說了一句:“他做不出來的……表現(xiàn)得很絕情,其實,總是這樣……”眼看連玨眉頭皺得更緊,王郡君笑著問道,“佑今讓我?guī)驮茖④娛裁疵???p> 連玨顯得有些難以啟齒,不過還是說道:“云將軍為朝廷奸人所嫉恨,故而出征在外,卻無人供糧。第一批糧草于中途被人劫燒,第二批糧草遲遲發(fā)不出去。我們需要……玉璽。若有兵符的話,一并借來一用更好?!?p> 王郡君想了想,說道:“兵符我無能為力。那個東西我接近不了,也不太懂。玉璽的話,我答應你?!?p> 連玨雖然聽馬佑今說起過,此時見王郡君答應得如此爽快,不禁又說道:“郡君大可再想想。這可是……偽造圣旨,欺君之罪,是要誅你本家九族的。”
王郡君淡淡笑道:“我的九族,便是我一個人。而且,佑今讓你試我,不也為了確認我已無生志么?”
連玨低了頭,沉默片刻,嘆道:“郡君聰慧過人,為何卻……”
王郡君搖了搖頭,說道:“我本應在進宮之時死去;當時未死,也應在先皇駕崩之時陪葬;我又未死,現(xiàn)在已是偷了幾年時光?!鳖D了一頓,仿佛嘲笑自己般,緩緩說道:“可惜我是女人,又可惜……我不像岳姑娘和路姑娘那般幸運?!?p> 連玨忽而覺得自己在做一件日后會后悔的事情。眼看連玨躊躇,王郡君笑著說道:“前輩且回去,三日之后,還在這里,勞煩前輩等我至子時。若子時過了,我未曾來,勞煩前輩見到云將軍、周大哥、仲遠、秋月、佑今的時候,替我?guī)€話。”
連玨抬起頭來盯著王郡君,王郡君展顏一笑,說道:“在黑虎泉邊,偷看他們的人,是我。還要向他們說明白,我不是故意的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