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絕境之中不是一個人害怕,而是在此之中徹底失了害怕的勇氣。
向喃正是如此。
尖叫卡在喉嚨里已經(jīng)完全出不了聲,向喃只能夠吞咽口水,瞳孔倏忽收縮。
該怎么辦…這到底是誰…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
向喃心頭有無數(shù)未被解答的疑問,可那又怎樣?大腦不斷轉(zhuǎn)動最終也只是徒勞無功。
但…向喃只覺得這種感覺這種氣息莫名的熟悉。
骷顱頭空洞的眼神…好像似曾相識。
那骷顱頭動了,他的嘴唇…對,是完全失了唇肉的嘴唇,忽然開闔了起來。
向喃屏息凝神,不知不覺注意力卻全然被那一顆還冒著黑煙的珠子給吸走了。
驟然,向喃的世間只剩下了一片混濁,額角抽搐生疼,向喃不得不停止思考。
在意識的最深處,似乎有一處絕對的黑暗,黑暗里頭是索命一般令人心悸的啼哭聲。
向喃極其地抗拒,卻又力不從心的向那一出靠攏。
腳底傳來濕漉之感,是黑水沾濕了她的鞋底。冰涼從腳底出從生,傳遍了她整個身體。
接下來,四肢似乎像是被封凍了一般失了知覺,雙足只會無止境地,沒有休止地行走。
濺水聲沒了平日里的樂趣,只剩下寂寥與罪惡。
向喃寥寥幾數(shù)的清醒讓她抗拒那不可見底的黑色深淵,可心底,卻不知從何傳來一股催促之聲。
是吸引,是召喚,使命猶然。
向喃覺得荒唐…
越走越近,越陷越深,向喃已經(jīng)徹底的麻木。
麻木了腳底,也麻木了心。
她唯一愿意相信的,是現(xiàn)在她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只是一場窮兇極惡的夢。
無論這個夢有多么的真實(shí)…但她只愿意相信,這只是一個夢。
眼神茫然,向喃無神地四處張望著,卻發(fā)現(xiàn)這些黑水居然轉(zhuǎn)化成了腥臭的蘊(yùn)氣,而這更該死的是,那黑氣居然正在往她身體里頭鉆。
向喃恐懼至極。
倒不是因?yàn)檫@些翻不起大浪的黑氣,而是因?yàn)椤X得很舒服。
就像,這些罪惡原本就是屬于她的一般。
毛孔寸寸張開,濁氣吸收得越來越多…向喃出了無措什么也做不了。
“向喃!向喃!”
只差一分,向喃差點(diǎn)失了自我。卻偏偏在這一刻,她聽見了一道耳熟的呼喚聲。
這聲音里頭夾雜著擔(dān)憂,卻給了向喃數(shù)不盡的安全感。
是燕修。
向喃只覺得熱淚盈眶,可惜身體不受控制眼淚也掉不下來。
“向喃!是我!你聽見了就應(yīng)一聲!”
仿佛是在干漠當(dāng)中的一涌清泉,向喃倏爾有了動力,開始想要逃脫。
手腳使不出力…
身體動彈不得…
聲音發(fā)不出來…
只有感官還存在。
牙齒…等等…牙齒似乎還能夠動。
向喃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疼痛讓她能夠保持短暫地清醒。
“嗯…嗯…”
鼻腔發(fā)出哼哧兩聲,已經(jīng)盡了向喃最大的力氣。
“嗯…嗯…”
向喃越來越用力,她發(fā)現(xiàn)…隨著自己疼痛得越劇烈,那蘊(yùn)氣吸收得越慢。
向喃索性狠下心,更加用力地一咬。
似乎…咬脫了一塊肉…
向喃心頭泛起涼涼的苦意。
濕潤的液體在嘴唇上流淌著,給干澀的唇披上了一件殘酷且血紅的外衣。
“向喃?向喃,你在嗎?”
聲音越來越近了,向喃似乎感受到了聲音里傳來的一絲怒意。
燕修為什么會生氣呢?難道是因?yàn)樗约鹤呤Я怂宰屟嘈逕┬模?p> 還是…純粹是擔(dān)心?
“該死!向喃,你是不是在傷害自己?”
“我沒有!”向喃是想這么回應(yīng)的,奈何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得在心里頭訥訥。
她想說她只不過是咬了咬嘴唇讓自己保持清醒,就更平日里頭遇見撕咬嘴皮打發(fā)時間是一個道理。這平日里頭咬掉的是嘴皮,現(xiàn)在不過是換成了唇肉。
沒差…
而且,足夠讓向喃錯愕得是,燕修是怎么察覺的?難不成他之所以一直深藏不露是因?yàn)樗举|(zhì)是一條狗,鼻子夠靈敏!
向喃心酸,為何燕修還沒有找到她,她居然已經(jīng)開始自娛自樂了。
“燕修,你怎么還沒來?”
向喃心里頭這樣想著,卻出乎意料的發(fā)出了聲音。
這對瀕臨神經(jīng)崩潰的向喃來說無疑是起到了一個鯉魚打挺的作用。
心頭大喜,向喃干脆扯著嗓子喊,“燕修,燕修,我在這兒!”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燕修終于聽見了向喃的呼喚,也終于判斷到了向喃的方向。
“你不要動,就待在原地,我這就來,聽見沒有!”燕修一邊在迷霧里頭行走,一邊不禁在心里嘲諷。
嘲諷什么?嘲諷他活了半生,卻第一次因?yàn)橐粋€人不顧及形象,臉紅脖子粗地吼叫。
幸虧這一處沒有別人,不然可得丟臉丟大發(fā)了。
他燕修的名聲哪里還保得住?
“你不要再傷害自己了!向喃,在聽嗎?!”
向喃鼻子好酸,哽咽著,不自覺地就帶上了哭腔。她應(yīng)著,“嗯,我知道?!?p> 終于…溫?zé)岬氖终朴|摸上了冰涼的肌膚…
向喃明白,自己終于得救了。
于是乎,在向喃徹底無意識癱倒在燕修懷里的那一刻,霧也散了。
燕修瞧著自己懷中憔悴的人兒,嘴上盡是血跡與斑駁。
褐紅色的血跡將向喃的淡色的衣襟染得深淺不一,就像一副畫,但畫手定是生性嗜血的。
燕修喘著粗氣,怒不可遏,額角上頭青筋暴起,腮幫子里頭忍不住的溢出酸水。
就連…就連抱著向喃的手都是顫抖的。
燕修越發(fā)輕柔的將人往自己懷里收了收,毋庸置疑燕修現(xiàn)在的怒氣是有多大,怕是…
發(fā)泄出來,能夠直接將這一番天地給掀翻了。
“該死…”
燕修垂著頭,目光凝視著向喃衣服上的斑駁,他已經(jīng)不敢想象方才自己不在向喃身邊地時候,向喃心里地恐懼會有多大。
燕修心中暗自下定決心,今日有人敢在他燕修面前作祟,改日他定不會讓那人好過,定是要生不生,要死不死,然后三界拒收,歸于他燕修門下管…
那時,才會是那人最終的死寂。
用袖子輕柔地替向喃擦去了嘴角下巴處的渾濁,露出了其白皙光滑的皮膚。
可他這明明過分輕柔地動作卻還是驚醒了向喃,向喃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燕修的身影只有很小,且還泛著虛影。
向喃只以為是不適應(yīng)突如其來的光明,所以并沒有放在心上。
“掌柜的…”
“是我…”
“夢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