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夜色,婉秋很順利就逃出了老歪家。
因為害怕,婉秋沒有敢走院門,好在老歪家的院墻都只有半人多高,婉秋雖然體能不甚靈活矯健,且與一般人比起來還略顯笨拙,可因著逃生的渴望強烈,她便也顧不上許多,拼上全身力氣一個縱身,便也出乎意料地爬上了土墻的豁口,只是從豁口上往下跳的時候,她有些不小心了,因為怕崴腳,她只好雙腳往蹦,誰知道這一蹦不當(dāng)緊,落地的時候她全身的重量都在一雙腳上,就發(fā)出了“咚”地一聲響!
這聲響在這樣靜悄悄的深夜里,在她聽來簡直像地震一樣,先把她自己嚇了一跳!立刻,附近村里有人家的狗開始狂吠起來……
婉秋嚇得趕緊把身體縮在墻跟底下,半晌不敢動彈……
好一會兒,終于發(fā)現(xiàn)周圍再沒有異樣的響動,她這才躡手躡腳地離開那所院子。
離開村子還算容易,因為老歪的家就在村頭,她很輕易就走到了離開村口的路上。
眼看就要上大路上,婉秋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看,村子黑壓壓的,幾乎沒有動靜,再看看老歪家的方向,她拿不準(zhǔn)他們醒來之后會不會來追她?無論如何,她想,還是要趕緊離開這里才對,還是那句話:夜長夢多。
然而再回過頭來,她不得不躊躇了,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該朝著哪個方向走去……想要朝什么人打聽下路,又怕驚動了村民,只得一個人摸著黑只管快速地往前走,一門心思,快些離開這里,越遠越好……
然而,當(dāng)她一個人正急匆匆地往前趕路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前面不遠處的岔道口上出現(xiàn)了一道手電筒的光亮,那光亮像一道閃電劃破夜空,一下子把婉秋逃生的希望擊得粉碎。
婉秋下意識地朝身旁看了看,入秋后的莊稼地一片光禿禿的,哪里也藏不住人,再說那手電筒明顯就是沖著她來的,她還往哪里躲?
雖然害怕,她腳下卻沒有停留,一個念頭自己對自己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成敗就只在這一拼了!”
于是她朝著那手電筒光一路走了過去……
隨著腳步一點點走近,就聽一個聲音在她耳邊炸響:“誰在那里?干什么的?”
然后就見幾個黑影朝她圍了過來。
婉秋終于停止了腳步,反問道:“你是誰?你們這是干什么?”
聽到婉秋的回話,人群中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竟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說:“你是老歪家的吧?這半夜三更的,要往哪兒去?不會是想跑吧?我勸你,老實回去吧!在咱這片兒,想跑是沒門兒的?!?p> 黑暗中,從女人的聲音婉秋判斷出來:這是一個壯實的女人,聽聲音有點像老歪家的那個女鄰居,婉秋從自己的生活經(jīng)驗中知道,這樣女人生活中最是強勢,說的話一般不容人分辯,可是婉秋還是想為自己的逃生苦苦努力。
由于夜色寒涼,也由于緊張,婉秋的身上止不住她顫抖起來,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慢慢說:“這位鄉(xiāng)親,我相信你也是好人……”
就聽到女人一聲冷笑:“別套近乎,沒用,你還是乖乖回老歪家去吧?!?p> 婉秋近似絕望,再也不能平靜,有一些喘息說:“我是出來尋人的,尋找我孩子的爺爺,我在別處有家,有男人有孩子,我不能留在這里,求求你們放我走吧……”
還是那個女人的聲音,就聽她冷笑一聲:“哼!兒媳婦找公爹?你編也編得圓一點?這種事你南京到BJ打聽打聽,有誰聽說過?別叫人笑掉大牙了!”
婉秋還在為自己分辯:“我真是找人的,在路上被人騙了,要不然沒親沒故的,我怎么會來到這里?”
“咋可不管你咋來的?但只要來到咱這村兒,就是咱村的人了!想走?沒那么容易!”
一個男人的聲粗啞地說:“別跟她廢話了,直接把她扯回去,交給老歪娘就是。”
說著話,幾個人就要上前動手……
到了這個時候,婉秋心里明白,這么個地方,這些人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來的,有句話叫做好漢不吃眼前虧,婉秋雙手張開護著自己的身體,一邊拼命拿身體當(dāng)武器,阻止那些人靠前,嘴里喘息說:“不用你們動手,我自己走回去就是。”
“這樣最好?!蹦桥送A耸?,冷笑著說,同時也做手勢叫其他人住了手。
就這樣,在那里夜里,婉秋被幾個根本不知哪里來的人押解著,又回到了老歪家。
她回來的時候,老歪家的兩間泥瓦屋早已經(jīng)門戶洞開,明燈大亮。
婉秋不知道今夜這場戲誰是導(dǎo)演,她走的時候,這母子還睡得那樣死,怎么一會兒就像過年一樣沒半點曾經(jīng)入睡過的痕跡?此前是誰將她出逃的事情報告給了他們,又或者這對母子一開始就知道她今晚是要逃,故意地放她出去,準(zhǔn)知道反正她也是跑不出去,讓她死了心算了,所以并沒有一點阻攔?
還離得老歪家院子老遠,半道劫持回婉秋的幾個人中,就有人大聲呼喊老歪娘和老歪:“恁的人俺可給恁送回來了!好好看著,別叫再跑了哈!”
院門是開著的,幾個人在院門外止了步。
夜色中,婉秋就見老歪娘站在門口,朝那幾個人道著謝:“恁看這是咋說?叫恁都受累了!趕明兒我燙壺好酒,請恁來家吃飯,恁看可中?”
還是那女人的聲音道:“吃飯不吃飯的不打緊,老歪娘你可把人看好了!別叫再逮二回!”
婉秋聽著這話,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