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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我心

第31章:單媛大媽

我為我心 梁園幽草 1548 2019-06-06 00:04:56

  天還不亮,單大媽就起了床。

  單大媽是一個獨居老人,她一個人住在這套老屋里已經(jīng)有年頭了。

  這多年里,單大媽每天都是這個時間起床,一年三百六十天,從沒有睡過懶覺。若是有人問起來,天天都起得這么早,不是太辛苦了嗎?她會說:人一上了年紀(jì),就會缺覺,一個晚上最多也就睡上四五個點兒,足夠了。再多,就不好了。

  單大媽說的不好并不是身體不好,而是腦子不好。她說:躺在床上睡不著覺,在她來說便是最不好了。

  因為人的這一輩子,到了這個年歲,經(jīng)歷的事情太多了。所有經(jīng)歷過的事,有好有壞,那好的不用說了,總是輕輕松松水一般地就流過去了,一路基本無痕。那不好的呢,便總是會像河里的石頭和沙子,往往沉掂掂地停滯在那里,不肯隨著時間的水流而去。

  不肯離去的往事總是像石頭一樣硌著人的心,也沙子一樣折磨著人的神經(jīng),于是夜半三更,在人睡不著覺的時候,便會有許多的煩惱與痛苦從心底翻上來,叫那么翻著鬧著,叫人不得安寧。

  因此,單大媽是寧愿晚睡早起,身體辛苦些,也不讓心辛苦的,她說,心的苦才是真正的苦,身體勞頓些,沒啥了不得。

  單大媽年輕的時候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單媛。據(jù)說還是她的老爺爺給她起的。說到她的爺爺,先前或許并不姓單,具體姓什么誰也說不清。有那愛叨叨的老年人說起來,她家老爺爺是個出家還俗的佛弟子,早在抗日戰(zhàn)爭那會兒因為國恨家仇下山打鬼子破了戒,抗戰(zhàn)勝利后便沒有再回山門,就在附近的田莊上娶妻生子,過起了俗人家柴米油鹽的小日子,那以后他的獨生女兒就出生了,這個女兒就是單媛,取這個名字也就是廣結(jié)善緣的那意思。

  轉(zhuǎn)眼七十年過去,單媛如今也不再是父親膝下的小媛媛,她是七十歲的老太太了,膝下一子一女,都已成家,是真正的兒孫滿堂了。日子過到今天,單媛是滿足的,唯一的遺憾便是老伴兒先他而去,如今雖然兒孫滿堂,在別人看來,她卻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孤孤單單的單大媽雖然已經(jīng)年至古稀,身體卻還硬朗,她不想靠兒女養(yǎng)活自己,她是個閑不住的人。

  單大媽每天早上四點鐘起床,把頭一天發(fā)好的面在案子上攤開揉搓,她揉面是很有耐心的,這一揉就能揉到一兩個時辰。她總是對人說,她喜歡聞那面團的香氣,更喜歡面團揉在手里的感覺。

  她是獨自一個人在自家那套三間屋的老房里做面食的,三間屋,竟有兩間做了她的面食操作間,在別人眼里叫做廚房的地方。

  廚房跟一般人間起較起來算是很大,一張案板也有一張單人床那么大,那上面無論春夏秋冬都堆著幾只大盆,盆是陶瓷的那種舊式盆,一個個像個小水缸一樣大,每到單大媽的早晨,在別人眼里還是后半夜,她就將那盆里面就盛得滿滿的發(fā)得像一座座小山一樣的發(fā)面倒在案板上,然后攤開又合攏,使勁地揉搓,等到面揉得順手了,粘乎了,再分成一個個長條,揪成一把把面團,最后將一個個面團揉成饅頭,一排排放在案板上醒著,然后才開火燒水……

  這里的人管饅頭叫饃。

  單大媽每天的營生就是賣蒸饃。

  單大媽的蒸饃在這一帶是有招牌的,招牌就是她每天推的小推車上掛著的那一面大大的單字。

  單大媽家的蒸饃每天都用推車推到集市和大街上去,推車上放著一個大簸籮,她每天要賣的蒸饃都只有這一簸籮。

  一般一個上午,她那一簸籮蒸饃便賣完了,然后她便回家補個覺。

  一覺醒來日頭偏西,這一天快要過去的時候,她就該準(zhǔn)備明早上的發(fā)面了。

  單大媽不記得有多久了,她每天的光景就都是這么打發(fā)的。

  然而前不久的一些日子,她的這樣平靜的光景被打亂了。

  打亂單大媽平靜日子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一個不知哪里走來癡呆老人。

  單大媽見到那癡呆老人的第一眼,就感覺是他是那么面善,就好像是自己早已認(rèn)識的一個熟人、或者親人一般。

  那天,單大媽正在街頭上賣蒸饃,忽然就見一個上了年紀(jì)的老男人朝她趕過來,一邊趕一邊叫著:“辛蕊……辛蕊——”

  單大媽回過頭去,一街人都在笑著看他們,有認(rèn)識單大媽的同齡人好心地提醒她:“單大媽,你快跑啊,這個老頭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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