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變成古家的逃奴了?”鐘緯指著自己的鼻子,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有什么證據(jù)沒有?”
古千言神情倨傲,他指著卓緲緲道:“不光是你,她也是?!?p> “古公子,”與鐘緯同乘一車的印宏真,趕緊從車內(nèi)探出頭來,“我是策士院的印宏真,正要前往童生院做教諭。我可以證明這兩位是從海枯市坊而來,絕非衡州逃奴。他們在天陽郡租車,與我一道的前往水間郡?!?p> “滾,在我面沒有你說話的份,你和車夫可以過去,這兩個逃奴必須留下?!惫徘а愿静徽劭此?。
區(qū)區(qū)一個童生院教諭,有什么資格跟自己擺譜?
在策士院中,只有最無能的弟子,才會接受童生院教諭的職位。
“你少在我家公子面前擺譜,我家公子回來之前,曾經(jīng)是策士院前十席之一?!闭驹谒磉叺墓偶宜奖粺o得意道,“如今他是古家少主眼前的紅人。”
被對方連聲呵斥,印宏真連回嘴的勇氣都沒有。
他本身的資質(zhì)有限,這輩都別想像謀士院的那群學長,身背長弓一路游學。
就連那些屬于策士可勝任的工作,他也很難勝任——沒有浩然正氣,不會無意中散發(fā)力量震傷幼童,是勝任童生院教諭的唯一要求。
眼前的古千言無論武功、學位還是權(quán)勢都遠高于自己。
被他一聲呵斥,自覺丟臉的印宏真,趕緊帶著行李從車上下來,頭也不回的朝著前方奔去。
印宏真的腳程極快,眨眼間就消失在官道前個拐彎處。
眼看著唯一的客人也跑了,車夫此刻連過關(guān)的勇氣都沒有,他滿臉愁苦的望著鐘緯道:“我不載你們了成不成,算我倒霉,車費都退給你們吧。”
鐘緯伸手扶住卓緲緲的柔荑,讓她穩(wěn)穩(wěn)當當?shù)穆湓诘厣稀?p> “前邊不遠就是水間郡,”卓緲緲柔聲對車夫道,“既然你已經(jīng)把我們送到這,怎么好意思讓你白跑一趟?老者請回,這點路我們自己可以走過去。”
車夫千恩萬謝的走了。
“來人啊,把這兩個逃奴拿下?!惫徘а詫δ战愕芡耆珶o視他的態(tài)度激怒,就算是謀士院的那三個的學長,也不敢視他如無物。
“前面的學宮前輩請留步,”鐘緯突然扯開嗓門喊到,“我想請三位過來做個見證,再當一回仲裁者?!?p> 聽見鐘緯的要求,田致遠臉上突然浮現(xiàn)奇怪的笑容,他轉(zhuǎn)頭看看身邊的兩個師弟,“又有人找我們仲裁者,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背紫金鐵胎弓的年長師弟道:“君子不遷怒,孟冥修自己的問題,不該成為師兄逃避其他人請求的借口?!?p> 背紫衫長弓的年輕師弟一臉不爽道:“話雖如此,可是看著這些無知之輩污蔑田師兄,我總有點于心不忍。君子有所為,必有所不為,我覺得不應袖手旁觀?!?p> “既然如此,我們再做一回仲裁者又有何妨?”田致遠大步走過來,“我已經(jīng)來了,說罷,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自己并非古家逃奴?”
鐘緯笑嘻嘻的指著古千言,理直氣壯道:“義姐告訴我,潛龍境有句名言,誰主張誰舉證。既然古家公子覺得我是他家的逃奴,不妨請他先舉出證明我是逃奴的證據(jù)?!?p> 田致遠破天荒的點點頭,他的眼神停留在古千言臉上,“古公子,你先開始吧?!?p> 該死的小子,心思居然如此縝密——不妙,他好像已經(jīng)看穿我的把戲了。
古千言心中大駭,但是依舊強自鎮(zhèn)定道:“古家這次逃奴比較多,損失的財物也不少。家主為此大發(fā)雷霆,幾天都是不眠不休,勒令我們將所有的逃奴都追回來?!?p> “也就是說,你沒有證據(jù)嘍?”鐘緯打斷他的話,語帶譏諷道,“像剛才那樣的海捕文書,你拿不出第二張?”
難不成他已經(jīng)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古千言心中驚疑不定,但是有一點他很清楚:絕不能讓這小子繼續(xù)說下去。
一旦讓他揭破事情真相,謀士院的弟子不會坐視。
“怎么會沒有你的通緝令,”古千言突然拔高聲音,“我剛才已經(jīng)說過,此次逃奴眾多,海捕文書有厚厚一沓,連家主都氣病了?!?p> “下人們翻尋那么多海捕文書,總要一點時間?!?p> 說到這,他略帶挑釁的望著鐘緯道:“你說你不是古家逃奴,可有什么證據(jù)?!?p> 鐘緯笑嘻嘻道:“普通的證據(jù)不多,但是關(guān)鍵證據(jù)還是有不少的。就是不知道你想看哪一件?”
見對方的注意力被成功引開,古千言一本正經(jīng)道:“廢話,當然是最關(guān)鍵的那一項?!?p> “你可以去棱州打聽打聽,我在策士院時,就有慧眼如炬的名號。只要你能拿得出證據(jù),我立馬送你們過關(guān),另外還附贈兩位三千兩銀子,另外我還會自毀雙目——你敢不敢賭?”
“那你可就輸定了,”鐘緯咧嘴一笑,“假如我是古家逃奴,那我是幾歲進的古家?”
“最遲七歲,古家不要年紀更大,心智已成的少年。”古千言感覺勝卷在握,語氣逐漸恢復從容。
他現(xiàn)在最缺的就是時間,最不缺的是隨口編造的虛假數(shù)據(jù)。
鐘緯故作疑惑道:“那可就奇怪了,為何我連古家下人該遵守的準則,一條都不記得呢?要是我在古家待了那么多年,最起碼也該記得一兩條吧?”
“故意裝成不記得的樣子,你想騙誰呢?”古千言陰笑道,“不要緊,等此事了結(jié)后,我會讓你一件件都記起來,這輩子到死都不敢忘?!?p> 鐘緯沖卓緲緲微微一笑:“哎呀呀,姐姐你聽見沒有?古家御下極嚴,一個被古家皮鞭下訓練了十幾年的下人,居然還敢逃跑,真是太可笑了?!?p> 古千言像是要給古家正名,他急忙道:“這種事情不會再發(fā)生第二次,古家多數(shù)的下人,都能做到謹守規(guī)矩令行禁止。哪像你們這種身負古家恩惠,卻不懂知恩圖報的白眼狼?!?p> 就在兩人為了枝端末節(jié)糾纏不清時,田致遠不悅道:“夠了,都給我停下。我要看見確實的證據(jù),不想聽你們繼續(xù)胡攪蠻纏?!?p> “公子,這兩人的海捕文書找到了?!庇袀€古家私兵急沖沖跑過來,將兩張通緝令交到古千言手里。
古千言展開通緝令,讓它面向鐘緯的方向,“看見沒有,你敢說這上面的不是你?”
第一張通緝令上畫著鐘緯的相貌,明明白白的將體態(tài)特征都寫清楚了,后邊還有一句“為人狡黠多急智”的說明。
第二張上邊則是卓緲緲的除去蒙面的相貌,特別點明她身上攜帶有大量的潛龍境寶物。
只看這兩張通緝令,確實找不出半點問題。
謀士院的三人看過通緝令后,也紛紛表示這兩張通緝令是真的。
“怎么樣?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古千言抖了抖手中的通緝令,他就要讓人把鐘緯二人拿下。
鐘緯哈哈大笑道:“急什么?我還沒有看清你手中的海捕文書,嗯——”
他裝模作樣的向前走了幾步,隨后指著卓緲緲的通緝令連連搖頭道:“不像,不像。我義姐這張畫影圖形一點都不像,她的眼睛不是這個樣子?!?p> 古千言對他的挑刺早有腹案,當即不慌不忙道:“畫影圖形的畫師,在三天內(nèi)不眠不休的畫了幾百張圖,偶爾出現(xiàn)些小瑕疵也是情有可原?!?p> “按道理說,一個在古家威嚴下生活了十幾年、他的性命心智都全部被古家掌握的下人?!辩娋暵朴频孽庵阶拥溃坝幸患虑?,是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出的——你知道是什么嗎?”
古千言隱隱約約感覺不妙:我的計劃近乎完美,為何這小子語氣如此篤定,難道還有什么我沒有注意到的疏漏之處?
一念至此,他趕緊追問:“是什么事情?”
“古家的下人,絕不敢對自家主人舉刀相向——”鐘緯燦然一笑,此刻他與古千言之間只有不到三步的距離。
話音未落,他袖中的匕首突然躥出,毒蛇般刺向古千言的胸口。
刀光閃耀之間,古千言猝不及防,慘被眼前的年輕人一刀穿心而過。
在臨死之前,他依稀聽見了鐘緯沒有說完的話。
“你的死,就是證明我不是古家逃奴的最有力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