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睦巴托到齊州城下走這一圈的目的可不單純,打擊齊俊毅的士氣只是其中之一。
之所以選擇黑馬,是為了和城墻下潔白的雪地形成反差。
試想一下,敵軍主帥只帶一名隨從騎著如此顯眼的馬匹靠近敵營。偏偏自己的老大還不敢動手,心里的窩囊勁只有齊州城的守軍才能懂。
圖睦巴托回到營地后立刻召集左右路騎兵首領(lǐng)和三位副將,下出一連串的命令。
“第一個登上城墻者,賞牛羊千頭,黃金千兩!”
副將們一聽說要攻城,激動的嗷嗷亂叫。雖然對五王子的幾條命令有些困惑,但是他們不在乎,對他們來說只要能打仗就行,至于動腦子的事兒,交給有腦子的人去想就好了。
二十名銀環(huán)武士各自拖著兩大捆鋼槍走出軍陣。云梯那種花哨的東西隆彥族不會做,但他們有自己的方法。
隨著金木罕肩背和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手中兩米長的鋼槍化作一道銀光瞬間脫手而出,速度快到肉眼幾乎無法捕捉。
鋼槍劃過幾十丈距離釘在城墻上,深達半米。
其他銀環(huán)武士緊隨其后,將數(shù)百根鋼槍投了出去。
略帶弧線的城墻被釘成了刺猬。
“放箭!”
齊俊毅在金木罕出手的時候就下了命令,然而幾十丈的距離,憑大燕人的臂力根本根本無法保證精度。
況且大燕國的制式箭矢都是臘木箭桿,只有箭頭是生鐵打造,幾十丈的距離早就失去了大部分的殺傷力。
銀環(huán)武士的身體何等強悍,面對稀稀拉拉飄向自己的箭矢,幾乎都選擇不閃不避,只是偶爾抬手撥開射向眼睛的三兩支箭。
金木罕強忍下沖上城墻的想法,帶頭轉(zhuǎn)身離開。每一個銀環(huán)武士都有大用,圖睦巴托不允許他們有任何犧牲。
隨著后方沉悶的鼓聲響起,蠻族發(fā)起了第一波沖鋒。
所有人都是手持彎刀背負長弓,在隆彥族,拿著盾牌上戰(zhàn)場是極其懦弱的行為。
隆彥族人打仗是不需要督戰(zhàn)隊的,沒有人會因為怕死或暈血后退半步。
一排排族人被城墻上拋射的箭矢釘在地上,后面的人絲毫不為所動,踩著同伴的尸體繼續(xù)前進。
怒吼、嘶喊、咆哮。這是屬于戰(zhàn)爭的交響曲。
蠻族的弓只是鐵胎弓,繃上三股牛筋擰成的弓弦,看起來打造的不夠精細,但射程和殺傷力遠非大燕軍隊的硬竹弓可比。
若不是齊州城這邊占了風向的優(yōu)勢,恐怕射出去的羽箭根本碰不到對面。
眼看著城墻上的戰(zhàn)士一片一片的倒下,齊俊毅心如刀絞。
爺爺曾經(jīng)告訴過他,在戰(zhàn)場上,人命已經(jīng)不再是人命了,只是數(shù)字而已。為將者,當以大局為重,站的更高才能笑到最后。
齊俊毅曾經(jīng)認為自己是一個合格的城主,至少在戰(zhàn)爭真正到來的時候,不管形勢如何惡劣他都做出理智的判斷。
然而此時此刻他動搖了,他很想把指揮權(quán)交出去,自己只當一個普通的戰(zhàn)士就好。
因為無論他下達什么樣的命令,做出任何決定,都無法阻止那些年輕鮮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死去。
城墻下是煉獄,城墻上毅然。圖睦巴托一直在遠處細心觀察戰(zhàn)局,再有半炷香的時間,隆彥族的勇士就能沖過箭雨抵達城墻下。牛羊千頭對隆彥王族來說只是個小數(shù)字,但足以讓任何一個普通人為此赴湯蹈火。
。。。
蔡文石帶著一群人返回中州,這次的待遇就遠不如來的時候了。
穿城過縣,連個安排食宿的人都沒有。隊伍里的兩個地階太監(jiān)各自瘸了一條腿,宗博遠又受了很重的內(nèi)傷,可以說是很慘了。
之所以差距如此巨大,完全是因為蔡文石沒有江喆跑的快。
江喆快馬加鞭,一路把黑旗送到了郡王府,沿途所有大小官員噤若寒蟬。
光顧著整頓人馬奔赴前線了,哪還有心情搭理蔡文石這幫大爺。
齊州城是關(guān)隘,如果沒守住,大家都得死。如果守住了,狗曰的蔡文石你來的時候可沒說你要搞的是太一門龐榭的買賣??h官不如現(xiàn)管,北荒郡有誰不知道龐榭和郡王府的關(guān)系。
北堂青云手里握著黑旗沉思,自己的大兒子常年駐守旌州城,現(xiàn)在又要把北堂宸派往齊州。萬一兩個兒子有什么三長兩短,北堂家的嫡系就算是絕后了。那些家族的旁系聽到打仗的消息想必很高興吧。
黑旗到郡王的手里已經(jīng)是終點,沒有必要再往前送。從這場戰(zhàn)爭開始死人的一瞬間中州那邊應(yīng)該就知道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神捕門羅生堂的三位供奉已經(jīng)把北蠻入侵的消息遞了上去,密函里只寫了短短兩句話:“戎星見于艮琯之交,齊州告急?!?p> 三人所參悟的奇術(shù)雖然無法堪破天下大勢,但哪里有天災(zāi)人禍,算起來卻準的很。
對慕容皇族來說,隆彥族算勁敵嗎?開玩笑,當然不算。北荒郡對中州來說就是一扇不高不低的籬笆,籬笆被打破了,派人去補上就是了。
身在苦寒之地的隆彥族認為北荒郡就能代表大燕國,這種想法的無知和可笑簡直不分上下。
“隆彥族陳兵齊州城,爍兒,你可愿代父皇去走上一趟?”
慕容玉樓拿到密函的時候正在釣魚,太子慕容爍就在一邊陪著??赐晷藕?,慕容玉樓的心境毫無波動,一如面前鏡面一般的湖水。
“兒臣求之不得,只是要不要找大哥和四弟過來商量一下?”
慕容玉樓皺了皺眉,這個太子哪都好,就是謙遜過了頭,少了些帝王應(yīng)有的霸氣。大兒子,說的好聽些叫儒雅,說白了就是迂腐,認為一點仁心可治天下,何其可笑。四兒子倒是殺伐果斷,可惜野心太大,若是往前退個幾百年,說不定自己真會立他為太子。
慕容玉樓最愛的就是三兒子,無論相貌品性都像極了他,可惜少年時一場急病沒撐過來。這才立二兒子慕容爍為太子。
可要說對幾個兒子失望還談不上,畢竟年輕人還沒定性,經(jīng)過些磨礪自然會成長起來的。
“朝中的瑣事已經(jīng)讓你大哥忙的焦頭爛額,打仗這種事他不在行。你去請了虎符,調(diào)10萬紫雷軍。不管這次隆彥族統(tǒng)兵的人是誰,帶他的頭回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