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輝煌在離魂教,天下之古老在神農(nóng)教。
其余門派的開派祖師尚未出世的時候,神農(nóng)教的祖師靈位,一間屋子都放不下了。
建立在起伏群山之間的神農(nóng)教,和群山一起,見證了其他門派的誕生、輝煌和消亡。神農(nóng)教也經(jīng)歷了一次次的發(fā)展、輝煌、沒落,但它從未消亡,從古老的過去,流傳到了現(xiàn)在,仍然是當(dāng)世,僅次于離魂教的大門派。
古老,自然有古老的價值。
街頭巷尾流傳的歷史故事,十個里面,五個都跟神農(nóng)教有關(guān)聯(lián);大小門派的發(fā)家史上,也總有神農(nóng)教的蹤跡。
就像人們對自己生長的家園抱有感情一樣,人們也大都對神農(nóng)教,抱有一種根深蒂固的感情。
因此,神農(nóng)教永遠(yuǎn)都不會消亡。
神農(nóng)教悠久的歷史上,涌現(xiàn)出了許許多多偉大的人物,有的名震天下,有的名垂千古,還有的,超越了這個世界,將自己的名字,印在了更廣闊的天地。
而今神農(nóng)教,也有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他的名字也極有可能和曾經(jīng)的大人物并列在一起。他便是神農(nóng)教長老向陽晚。
向陽晚每天傍晚,都會站在驚云峰峰頂,抬頭望著夕陽和云海,低頭看著神農(nóng)教群山和建筑,想象自己百年后的風(fēng)光。
他得出的結(jié)論是,身后一萬個人的贊嘆,也比不上生前十個人的稱贊。
死后的名聲,都是向陽晚這個名字,跟自己這個人,并沒有多大關(guān)系。
就在他想的入神的時候,身后傳來腳步聲,打攪了他的美夢。
“向師叔,有幾個客人想要見您……”
向陽晚轉(zhuǎn)過頭,先看到了一個年輕弟子,留著爽朗的短發(fā),臉上是小心翼翼的神情。
年輕弟子身后,則有五六個外人,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每個人穿的衣服也不同,但都很富貴。只是不同人的氣質(zhì)不同,穿出來的效果也不同。
只看了一眼,向陽晚在心底,就已經(jīng)對他們做了一個清晰的分級。誰值得多注意一下,誰連看一眼都不要看。
“小王,這已經(jīng)是第幾次了?我不是說了嗎,我很忙,不要讓這些廚師來打攪我了?!?p> 王軒河唯唯諾諾地點頭,不好意思道:“他們說,對師叔您仰慕已久,既然來到了神農(nóng)教,無論如何都要見上您一面……”
“小王啊,你這個事事順著別人的性格,實在是……”
向陽晚搖頭嘆息,心底一半是無奈,一半是喜悅。
王軒河這樣老好人的性格,他自然不喜歡。但是正因為王軒河這樣的性格,這群廚師才有機(jī)會來到自己面前,自己才能聽到他們當(dāng)面奉承。
向陽晚收斂神色,目光再度投到了幾個廚師身上。
廚師們?nèi)缭敢詢斠姷较蜿柾?,本?yīng)該興奮不已,可實際見到向陽晚,先有些遲疑。
盡管他們知道,那位向長老年紀(jì)不大,可實際見到他三十多歲的面孔,心中的震驚還是難以消除。
改變了整個廚師界,決定了無數(shù)廚師命運(yùn)的人,竟然還這么年輕?
眾廚師猶豫之際,一位三四十歲的廚師立馬開口了:“我真是沒想到啊,向長老,您竟然如此年輕有為!實在是慚愧,我癡長你幾歲,卻還是庸庸碌碌,一事無成。”
眾廚師反應(yīng)過來,紛紛獻(xiàn)上殷勤。
向陽晚聽著這些人的奉承,一方面感到心滿意足,另一方面,卻又覺得好笑。這些廚師,自然是為了第三輪廚藝大會而來,可是他們似乎完全沒有想過,來找自己的廚師那么多,自己怎么記得住,又如何在廚藝大會中幫他們。
幾個廚師絞盡腦汁,把能想到的美好的詞匯都說了一遍。同樣是奉承,不同廚師也有高下之分。
一個廚師說道:“向長老,我來到貴派,參加美食大會還在其次,能見您一面,聽您說幾句話,已然滿足。這就告辭了?!?p> 向陽晚不禁多看了他兩眼,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心中想的則是,這樣的廚師,廚藝往往有所不足,實在是可嘆。
聽到這個廚師的話,其他廚師面露猶豫,最后還是紛紛點頭,轉(zhuǎn)身離去。
王軒河準(zhǔn)備送他們下山,卻被向陽晚叫住了。
“小王,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懂得拒絕別人。我也不介意見見這些廚師,這對我的思考也有幫助。不過,你也不要什么人都往我這里領(lǐng)。想見我的人很多吧,你可以挑那些看起來有內(nèi)涵,能跟我交流的人來。”
王軒河認(rèn)真思考了一會兒,用力點點頭道:“師叔,我明白了!”
“你去吧。”
望著王軒河的背影,向陽晚繼續(xù)嘆息。這個弟子,二十多歲的年紀(jì),卻跟個十幾歲的孩子一樣。他日,恐將成為蕓蕓眾生的一員,在滾滾紅塵中,無聲無息的湮沒啊。
又一天傍晚,向陽晚如往常一樣,站在高聳的驚云峰峰頂。
入冬已久,寒風(fēng)凌冽,向陽晚運(yùn)轉(zhuǎn)著力量,卻仍然覺得,這風(fēng)有幾分刺骨。然而王軒河還沒有帶廚師來。
向陽晚有些詫異,回頭看了背后的小路一眼,看不到人影。向陽晚心中幾分詫異,難不成那小子學(xué)會拒絕了?
“向師叔……我又來打擾您了。”
冬天天黑的早,夜幕降臨,正打算回去的向陽晚,終于聽到了王軒河的聲音,不禁有幾分激動,平淡道:“天色已晚,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回去了,讓客人也回去吧?!?p> “向長老,我都來了,我們聊聊唄?!?p> 向陽晚皺起了眉頭,今天來的廚師似乎不懂禮節(jié)。他轉(zhuǎn)過身去,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今天王軒河只帶來了一個人。
隔著夜色看不太清,向陽晚隱隱覺得這人有些眼熟。
再想起剛才的聲音,一個人在他的腦海浮現(xiàn)。
他下意識后退了一步,驚道:“楊舒柳!”
向陽晚自然認(rèn)識楊舒柳,鐵木教審判周谷雨、段荷花的時候,他就在場;麥族召喚饕餮時,他同樣在場,親眼見證了楊舒柳的囂張和危險。
向陽晚對楊舒柳,實在沒有多少好感。此人不懂廚藝,身后也沒有多少勢力,年輕氣盛,行事沖動,不考慮后果,這都是他所討厭的。
而且,楊舒柳很危險。
和危險保持距離,也是向陽晚的信條。
被向陽晚認(rèn)出,楊舒柳一笑:“向長老,你好啊。在鐵木教的時候,我就很好奇了,長老會的成員竟然這么年輕,現(xiàn)在終于有機(jī)會見到你了?!?p> 楊舒柳似乎有恭維的意思,但是向陽晚聽了,卻并不開心。他只想離楊舒柳遠(yuǎn)遠(yuǎn)地。如果不是因為楊舒柳太危險,他肯定會立馬喊來弟子,把他抓住。
向陽晚皺著眉頭,厲色看著王軒河。
王軒河慚愧道:“向師叔,我打不過他,只好帶他過來了?!?p> 楊舒柳補(bǔ)充道:“你可別怪小王,我稍微打聽一下,就能打聽出你的位置。我特意拉上小王,是覺得有我們倆都認(rèn)識的人在場,說起話來容易一點?!?p> 向陽晚在腦袋里思考著擺脫楊舒柳,叫來援助的方法,聽楊舒柳道:“向長老,這里吹著風(fēng)也挺冷的,我看你臉都凍青了。旁邊就有個小木屋,我們進(jìn)屋說?”
聽到楊舒柳的話,向陽晚的臉色更青了,卻也接受了楊舒柳的提議,衣袖一斂,離開了懸崖,面無表情地和楊舒柳擦肩而過,朝木屋走去。
向陽晚心里計算著,如果自己飛奔而出,邊跑邊喊,能否叫來援兵。但是他的腦海里立馬想到了瞬影腿,還有楊舒柳隨手就能揮出的火焰風(fēng)暴,放棄了這個打算。
驚云峰實在太高,離弟子居住區(qū),太遠(yuǎn)了。
驚云峰半山腰以上,只有山頂旁邊的小木屋,唯一一棟房子。
這是向陽晚提出后,專門為他修建的,簡樸、低調(diào)、干凈,很有隱居者的情調(diào)。每年,美食大會在神農(nóng)教舉行的時候,向陽晚會在這里住上幾天。
房間里點亮燈火,向陽晚看清了楊舒柳的面孔。
楊舒柳和以前并沒有不同,焚心決似乎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楊舒柳將簡陋的小屋看了一遍,笑嘻嘻道:“向長老,你還真是節(jié)儉啊。神農(nóng)教太小氣了,怎么能讓長老住這么地方?!?p> 聽著楊舒柳的話,向陽晚總有種被嘲諷的感覺。
他冷冷道:“閣下可真是了不起,中了焚心決,進(jìn)入了山瘴,竟然還安然無恙。”
“是啊,我覺得我確實挺厲害的。不過還是比不上向長老你,我這不是來請你幫忙了嗎?”
向陽晚眉頭皺起,他很清楚,和楊舒柳結(jié)交,就代表著惹上了麻煩。
但是以楊舒柳的實力和性格,恐怕甩也甩不掉。
“閣下已經(jīng)是六大門派的公敵,我念在你修為不易,就不揭發(fā)你,你速速離去吧。我絕不會幫助敵人?!?p> 向陽晚觀察著楊舒柳的神情,只看到了楊舒柳輕松的笑容。
“先別這么說嘛,你先聽我說完,萬一你很感興趣呢?”
向陽晚沉默下來,聽楊舒柳說道:“我來找你,最大的目的,是想請你,證明圣女的清白,恢復(fù)圣女的名譽(y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