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浣熊酒館。
或許是因為昨晚鐵斧與赤潮的廝殺,整個碼頭區(qū)內若有若無的恐慌氣氛已經持續(xù)蔓延了一整天,而受此影響,今晚光顧酒館的顧客少之又少,除了一些不喝酒就活不下去的,大部分人都選擇了安安靜靜窩在家里。
就連那些資深酒鬼們都是買了酒就匆匆離開,他們大概是怕自己喝高了晃蕩在夜晚的街道時,莫名其妙就丟了腦袋。
所以往日里生意還算不錯的浣熊酒館今晚顯得格外冷清。
但肖恩對此并無憂慮,畢竟上次克里斯送來的金幣足夠他混吃等死好幾年了,在繼承了交易人的身份后,其實對于生意他已經不太關心了,之所以還開著酒館,不過是因為這是自己這一世的父母留下的產業(yè),僅僅是為了這個念想而已。
現(xiàn)在的他正和伊卡,愛德華一起坐在桌旁閑聊,但看樣子今晚的刺客先生情緒太高,他抱著瓶壓根兒就沒開的蜂蜜酒,沒有焦距的雙眼對著噼里啪啦燃燒的壁爐出神。
“老板,愛德華先生怎么了?”伊卡戳了戳肖恩的手臂,連神經大條如她都看出了愛德華的不對勁。
肖恩翻了個白眼,“伊卡我問你啊,西萊走了你想她嗎?”
“想!西萊姐走了都沒人陪我玩牌了!”小蘿莉點頭,然后又問道:“不過老板您不是說西萊姐過兩天就會回來嗎?”
“是啊,”肖恩暼了一眼愛德華:“不過看樣子某些人等不及了??!”
伊卡:“???”
愛德華沒有理會肖恩促狹地暗指,他嘆了口氣:“西萊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肖恩覺得自己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拍著刺客先生的肩膀:“愛德華,我說你想見人家就去找她啊,克里斯家離酒館有不太遠!”
“誒!對哦!”刺客先生突然像是醍醐灌頂:“我之前怎么沒想到呢?”
肖恩:“……”
果然那什么處于什么狀態(tài)的人智商都為負數來著?
愛德華仿佛看到了希望,他將酒瓶放在桌上,崇拜地盯著肖恩:“老板,您真特么真是個天才!”
肖恩愣住。
合著這再正常不過的邏輯思維就被你稱之為天才嗎?
然后他就看見刺客先生的身影慢慢變淡,逐漸消失。
空氣中還傳來愛德華的聲音:“老板,伊卡,今晚酒館就辛苦你們了!我先走一步!”
“等等!我沒讓你現(xiàn)在去?。 毙ざ髋闹雷哟蠛埃骸按笸砩系哪闳思依锶ジ缮??”
但沒有收到回應。
粗略估計愛德華已經躥出半條街了。
“希望克里斯不會揍他……”肖恩無奈的搖了搖頭。
“老板老板!”伊卡望著已經空蕩蕩的酒館,眨巴著大眼睛,目光中透著期翼和某種不明的意味:“現(xiàn)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喲!”
肖恩:“……”
雖然明白伊卡并沒有什么奇怪的意思,但她那話還是太微妙了,微妙到肖恩不知道該怎么接……
所幸小姑娘還有后文,她眼珠一轉:“兩個人的話,唔……我記得廚房還剩下兩個雞腿,我和老板一人一個剛剛好!”
“您看怎么樣?我去端出來?”小姑娘說起吃的就兩眼放光。
肖恩點頭:“去吧,反正酒館酒館也沒什么客人。”
“好噠!”得到老板的首肯,伊卡激動得跳起來,哼著不知名的歌謠跑進廚房。
很快,她就將熱氣騰騰的醬雞腿端了上來,濃郁的香氣彌散在空氣中,熏得小姑娘直咽口水。
“老板,快吃,一會兒就冷了!”她依依不舍地挑出一只發(fā)的裝在盤子里遞給肖恩,然后捧起自己那只一口咬下去,眼睛都彎成了月牙狀。
看著被醬汁糊了一嘴,腮幫子被雞肉撐起像只倉鼠一樣的伊卡,肖恩不自覺地笑了。
他忽然想起兩年前剛見著小姑娘的時候。
那時是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第二十年,那一年,自己這一世的父母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留下一座經營得還算不錯的酒館給肖恩。
他們走得很安詳,沒有什么諸如被人謀害等狗血劇情,但卻仍然給肖恩造成了極大的打擊。畢竟他雖然有著前世的記憶,但那兩位卻是切切實實照顧了自己二十年的親人,所以那段時間的肖恩一度無比消沉。
而就在那段渾渾噩噩的日子里的某個晚上,準備關門睡覺的肖恩看到了瑟縮在酒館門口伊卡,那個時候她比現(xiàn)在還要矮一點,裹著一身與嬌小身體完全不符的破舊大袍。
肖恩看她可憐兮兮的,出于好心就給了她一些水和面包,但倔強的小姑娘卻說自己不能白吃肖恩的東西,要幫他做點什么。
肖恩當時只當是個玩笑,畢竟那么小的小姑娘能做什么呢?但后來令他大跌眼鏡的是,伊卡的力氣大得驚人,甚至能輕松地拎起肖恩這樣的成年人都感到吃力的酒桶。
于是肖恩就讓她留了下來,小姑娘也很勤快,什么活兒都肯做,無論是搬運酒桶還是招呼客人,于是她就變成了酒館的第一位員工。
在那段日子里,有些迷糊又蠢萌蠢萌的伊卡不知不覺成為了肖恩的開心果兒,每次看到小姑娘做些無厘頭的傻事都讓他忍俊不禁,也正是因為有了伊卡的陪伴,肖恩才逐漸從父母去世的悲痛和孤僻中走了出來。
他未曾把伊卡看作自己的下屬而隨意使喚,小姑娘也沒有因為他是老板而有所害怕,在這有些冰冷和殘酷的城市里,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相互依偎,相互取暖,兩年來,他們已經變成了對方不可或缺的存在。
這不就是所謂的陪伴嗎?
肖恩回想起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能遇到一對關愛自己的父母,一個傻乎乎的惹人疼愛的二貨姑娘,如今還有一本喜歡跟自己頂嘴的黑書,一個看似不靠譜實則常常為他人著想的瞎子刺客,一個溫柔愛笑的黑幫大佬妹妹……
還真是幸運啊。
他這樣想著。
“老板?”伊卡吐出最后一截骨頭,意猶未盡地舔舐嘴唇,然后看著出神的肖恩:“老板您怎么不吃?。渴且量ㄗ龅牟缓臀缚趩??”
“不,伊卡,你做的什么都我都愛吃?!毙ざ魑⑿χ鴵u頭,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但是老板今天不餓,剩下那個你就幫老板吃掉吧!”
“咦!可以嗎?”小姑娘頓時兩眼放光,但隨后卻露出倔強的表情:“不!這是伊卡做給老板的,老板吃!”
然后沒登肖恩說話,她就毅然站起來,忍受著濃郁醬香的誘惑:“吃吧,老板,伊卡已經吃飽了!”
“那我們一人一半?”肖恩沉吟道。
“好噠!”這是小姑娘毫不猶豫的回答。
還真是不坦誠呢,明明饞得要死……
肖恩搖了搖頭,看著費力地用筷子分割雞腿的伊卡,泯了一口桌面上愛德華未曾喝過的蜂蜜酒。
“唔……老板,我能喝一口嗎?”伊卡來著肖恩喝著很開心的樣子,開口問道。
肖恩當然是不假思索地搖頭。
開玩笑小孩子怎么能喝酒?!
“就一口,一小口,求您了老板!”伊卡卻不依不饒,她早就想嘗嘗那些酒客們喝下一口就嘖嘖稱贊的蜂蜜酒,但肖恩之前一直不讓她喝。
肖恩依舊搖頭。
伊卡:“老板……?(?????.????????)”
“唉……那行,就一小口哦!”看著撒嬌的小姑娘,肖恩是真的拒絕不了。
讓她喝一小口……就一小口應該也沒事兒吧?
他這樣想著。
“好噠!謝謝老板!”伊卡從肖恩手里接過酒瓶,然后微微傾斜瓶身,好奇地嘗了嘗著蜂蜜酒的味道。
“唔……也沒什么好喝的嘛!”小姑娘皺了皺眉頭,將酒瓶還給肖恩,嘀咕著。
然后她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紅暈:“唔……老板您別亂晃……伊卡都快看不清您了……”
肖恩看著舌頭都捋不直的小姑娘,不敢相信。
這就醉了?
傳說中的易醉體質?
“伊卡你沒事兒吧?要不回房睡會兒?”他有些擔心地問道。
“唔……有點暈噠!?_?”伊卡捧著揉著自己泛紅的臉蛋兒,晃晃悠悠地轉過身,“那伊卡先睡……”
話未說完,小姑娘就啪嘰一聲來了個平地摔!
肖恩驚了,他趕緊起身扶起伊卡,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秒睡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嘆了口氣,他燒了點水幫伊卡清洗了手上和臉上的油漬,將其背回她的房間安置好,然后退了出去。
以后再也不讓她沾一滴酒了!
回到酒館大廳,肖恩開始收拾桌上的酒瓶和雞腿骨頭,這時一個身影從酒館外飄了進來。
沒寫錯,真是飄進來的……
是芙蕾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