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了,排隊出來的小學生們,都擁擠著走向各個路口,有的奔跑到爺爺奶奶的懷里,有的被父親或母親牽走,有的和高年級哥哥姐姐一起走,也有幾個同班的同學三五成群的一起走。
這邊樹蔭下,站著兩個年紀相當?shù)男『ⅲδ泻⒄f,“李程,老規(guī)矩,從腳下這條線開始,看誰先跑到家門口。”
被叫做李程的男孩看看校門口擁擠的人群,他在人群里搜索熟悉的身影,“早上走時,大陸說讓我們倆等他一塊走,咱們再等會?!?p> 女孩沒聽男孩的話,“誰讓他這么慢的,放學半天不見出來,準是作業(yè)沒完成被老師留下寫作業(yè)。他還說我是你倆的跟屁蟲,我看他才是我倆的跟屁蟲。開始,跑!”說完她就拔腿開始跑。
“李錦,你又犯規(guī)?!蹦泻⒓泵Ρ澈脮?,在后面開始追?!澳懵c,又瘋跑,媽媽看見會訓的?!?p> 李錦不聽繼續(xù)跑,他們順著長長的人行道跑,然后右轉穿過一條僻靜的小道,再往里面就是他們住的大樓,大樓里住了很多戶一家挨著一家,他們一前一后噔噔噔的跑上樓。
“媽,我們回來啦。”叫李錦的女孩,靠在門上大口的喘氣,她還在笑后面的李程,遲遲才過來。
看沒有人開門,李程翻著書包的口袋,拿出鑰匙。
打開家門的那一刻,他倆都愣住了。地上是摔碎的杯碗,桌上有早餐時剩下的早點散落到桌面上,還有其它的東西扔的到處都是,衣柜的門敞開著,里面五顏六色媽媽的衣服都不見了。
李錦先跑出去到對面的大陸家,“路奶奶,你知道我媽去哪了嗎?”
門口迎面看見大陸坐在家里的客廳看動畫片,還美美的吸著果汁喝。
李錦問,“大陸,你怎么先回來的,不是你讓我們放學在門口等你的嗎,什么時候學會騙人了,以后再也不理你?!?p> “我發(fā)燒感冒,只上一節(jié)課就回來了,不是想騙你,李錦。”大陸說的支支吾吾,像是自己做錯了事一樣。
路奶奶聞聲從廚房里出來,“錦兒放學啦,叫你哥哥過來和大陸一起在這吃飯?!?p> “路奶奶,你知道我媽去哪了,我家怎么亂成那樣!”
路奶奶還遲疑著,大陸就搶先說,“我看見了,你爸媽吵架還打架,你媽提個大箱子,坐上小汽車走了。”
“小孩子,瞎胡說。”路奶奶連忙阻止。
“我沒說瞎話,奶奶你也看見了,你還說錦兒和程可憐呢?!?p> ……睡夢中的畫面似乎又換了……
“錦兒,程,快來,我給你們買了禮物,看有喜歡的嗎?!笔菋寢尩穆曇簟?p> 李錦忙返回自己家,看見整潔的家里,媽媽穿著飄逸的紫色紗裙,她笑著打開一個大大的行李箱……
李錦猜會是什么呢,然后那個箱子就冒出來一大團煙,煙散去了,像變魔術一樣,媽媽也不見了,箱子也不見了。
……李錦還未來得及傷心哭泣,睡夢中的畫面依舊在變換著……
還是小小的李錦,她坐在對面路奶奶家門口,“大陸,我爸和李程還沒有回來?”她嘟著小嘴,望眼欲穿的看著樓道口的方向,樓道口有上上下下來往的人,東家回來做飯,西家提著公文包去上班,樓道里飄著各家的飯菜味,還有誰家大聲吵吵的說話聲,就是沒有她期待的身影出現(xiàn)。
“李錦,你傻不傻啊,他們遲早會回來的,快來,今天奶奶給咱倆做了大雞腿哦?!贝箨?,已經(jīng)伸手抓了一只雞腿,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含著滿嘴的肉和油說,“李錦,真的很好吃,你也來吃?!?p> 李錦根本就不關心雞腿的問題,她只關心家人,“大陸,我爸爸哥哥,他們不會不回來吧?”
“如果不回來,李錦你就做我媳婦,我會像李程一樣每天都護著你,我的爸媽就是你的爸媽,我奶奶也是你的奶奶,他們像愛我一樣愛你。”
“一會就回來,我們先吃飯?!甭纺棠虪苛死铄\的小手,準備往屋里的飯桌前走。
李錦隨著路奶奶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看樓道口,這次,眼尖的李錦終于發(fā)現(xiàn)樓道口有個熟悉的身影,“爸,你們回來了?!睔g快的李錦松開路奶奶的手,朝著父親的方向奔去。
走近了,圍著爸爸轉了一圈,又朝身后看了看,“嗯?李程呢?我哥哥人呢?”
“你哥去了個遠地方,以后不回來了。”
“我哥和我媽媽一樣嗎,他們都不回來?”
“是的,以后家里就我們兩個人?!?p> “為什么不回來。去哪了,李程找媽媽去了嗎,他為什么不帶我?!崩铄\想到從此以后,也如見不到媽媽一樣,再也見不到的哥哥,就哇的哭了出來。
“哥,你在哪?哥……”李錦掛著淚的臉,在來往的每個人里搜尋熟悉的身影,但是,到處都是陌生的臉,每一張面孔都掛著異樣的神情,不知道是冷漠還是鄙夷。
只有李錦一人緊張的如全世界都拋棄了她一樣。
徐煜暉是聽見哭泣聲過來的,他看著病床上躺著的女孩,是今天遇到的那個女孩。她臉上的血跡已清理干凈,面龐清秀中透著稚嫩,微微皺眉,眼角掛著淚,浸濕了一側的枕巾。
她還在昏迷沉睡中,只是為何哭了呢,她有什么心事。徐煜暉看沒有什么大事,又回到自己房間。
他拿起桌上的資料袋,翻看里面的資料,一頁一頁。家庭地址坐落在臨河縣,李父無正常職業(yè),偶爾接些雜七雜八的散活,欠有大額賭債。所住的地方即將拆遷,拆遷地是萊利集團的一個開發(fā)項目,這里的拆遷戶都可以拿到一筆補償費。他妻子在十年前離家,走時是和其他男人,去向不明。家里有一對雙胞胎兒女,兒子李程是在妻子走后不久被送人,也可以說是被賣,因為撫養(yǎng)方幫他還了一筆賭債,撫養(yǎng)方不明。女兒李錦在司林市松才中學長期寄宿學校,課外時間打各種零工,目前在司林市讀大學。
“您好,宵夜放在客廳桌上,如果您還沒休息,請用餐。要是有不合口味的,您給我說?!彼{護士是站在房間門口說的,她沒敲門,心里想著要是你睡著了,就當我沒說。
“謝謝,我就喝杯熱牛奶?!背龊跻饬系摹N堇锏娜嘶貜秃芗皶r。
藍護士看著從房間里出來的他,此時說話的徐煜暉不似之前那般態(tài)度,好像安靜的夜也讓他靜了下來。
藍護士又透過房門看里面病床上的女孩,自言自語道,“她還沒有醒?!?p> “她剛才似乎哭過,但是依然沒醒。她的父親,現(xiàn)在怎么樣了?”徐煜暉想了解車禍后人到底傷的有多重。
“哭過?不會要醒吧!”藍護士匆匆走進房間,只有枕邊的淚,人依然昏迷著,“她還沒醒,交通事故太嚴重,她爸爸沒有搶救過來,就在剛才去世的,她算幸運。她的家屬也沒聯(lián)系上,我還發(fā)愁,如果她醒來我告訴她的第一件事,她能接受得了嗎?!?p> “一般人都接受不了?!彼龑⑹莻€孤兒,將面對更慘淡的生活。這是徐煜暉想到的第一個信息。
在此刻之前,徐煜暉對母親的離世還耿耿于懷,他想過父親如很多的成功人士一樣,也有了其他的感情,才導致母親抑郁病加重,但是他并未證實。也想過父親是殘忍的,為了所謂家族的事業(yè),讓一家人不能團聚,不能像一個普通的人一樣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