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滿

　　白豐毅再次垂首恭敬道：“自古以來，君為君，臣為臣，作為臣子，怎可僭越君臣之禮，臣......”

　　皇帝不耐煩地?fù)]手，道：“好了，好了，朕聽得耳朵都快出繭子啦，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愛講道理、立規(guī)矩，總是擺著一副正經(jīng)面孔，指著別人說三道四，對誰都是一副清高模樣，把自己比作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其實(shí)各個(gè)都是沽名釣譽(yù)之徒。太師，那些讀書人當(dāng)然都比不得你，你是真正的讀書人，不光滿腹學(xué)問，而且識(shí)時(shí)務(wù)，不像前朝那些書呆子，各個(gè)都不識(shí)抬舉，居然甘愿陪著昏庸無能的人去死，朕每每想起這些，都忍不住為他們可惜，如果他們都能像你一般識(shí)時(shí)務(wù)、知抬舉，那朕的大炎何愁沒有人才！”

　　“微臣慚愧?！甭犃诉@話，白豐毅卻是后背直冒冷汗，老皇帝這是話中有話啊。

　　難道他知道了什么？還是......只是懷疑而已呢？

　　“罷！說這些也無用，不知你來此是有何要事?。俊被实蹆墒謸沃姥?，明顯臃腫老邁的身體前傾，每一句話隨著他的每一次呼吸噴吐出來，都顯得有些吃力，不似以前那樣洪亮、流暢。

　　“臣懇請皇上給筠兒賜婚！”

　　白豐毅這話一出，滿室寂靜，白文筠驚得猶如被當(dāng)頭棒喝，當(dāng)即目瞪口呆地看向了一旁的父親。

　　亦蓉也因?yàn)楦赣H的話而震驚不已。

　　而老皇帝卻朗聲大笑，道：“就為這事兒？”

　　“皇上，筠兒年已二十二，該是成家的時(shí)候了，做父親的盼著他能早日成家，也好抱上孫子，白家傳到這一代人丁凋零，總該早些成家才好?！?p>　　“哦，原來太師是有這一層顧慮，也對，你們白家的確是人丁不旺啊，白文筠，你父親的話很有道理，你也該為你的家族著想?！崩匣实埸c(diǎn)頭，表示自己同意了。

　　白文筠漲紅著臉，想說些什么，可發(fā)覺自己也沒理由反對，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該怎么辦？

　　眼角余光瞥見小妹亦蓉在偷笑......白文筠連翻白眼的時(shí)間都沒有了。

　　對了，他可以趁此機(jī)會(huì)跟皇上提親——

　　“回皇上，微臣，微臣已有中意之人，懇請皇上成全。”

　　“哦？是誰？”

　　“大公主，紅纓?！?p>　　“嗯？”老皇帝身子一震，濃眉皺到了一塊兒，“紅纓？”

　　“對，正是紅纓。她是這世間最獨(dú)一無二的女子，任何人都不能替代她，如不能娶到她，我這輩子都不會(huì)再娶任何人！”

　　“可惜了，白文筠，你晚了一步，紅纓已決定去琳國和親。前日琳國來訪，求娶我大炎公主，琳國太子一眼便看中紅纓，誓要將紅纓娶回琳國，而紅纓也答應(yīng)了?！?p>　　白文筠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懇求道：“皇上，紅纓她五年前便對微臣一見鐘情，微臣卻因她的外貌而多次拒絕，現(xiàn)在微臣后悔莫及，只想挽回?！?p>　　皇帝盯著他，沉吟道：“那這么說，五年前你們本該在一起，你卻因她的外貌而拒絕了她......紅纓曾多次同我提過你們的事，朕本以為你對她無意，沒想到現(xiàn)在你卻后悔了，若朕答應(yīng)了，萬一將來紅纓年老色衰，朕不敢保證你是否還會(huì)有情，而且，琳國太子對紅纓一見鐘情，紅纓也答應(yīng)了......所以，你的請求，恕朕不能答應(yīng)。”

　　白文筠絕望地閉上了眼，他早料到會(huì)這樣的，紅纓......真的離他越來越遠(yuǎn)，恐怕從此兩人再無瓜葛。

　　“微臣明白?！?p>　　這時(shí)，白豐毅又接著道：“皇上，老臣斗膽懇請皇上將順王爺?shù)牡谌齻€(gè)女兒葉蔓菁許配給筠兒。”

　　這話，不由讓得低沉的氣氛又起來了，包括白亦筠在內(nèi)，就連亦蓉都對順王府耳熟能詳——

　　順王爺是皇帝的親弟弟，生得風(fēng)流倜儻，更兼英俊多情，因此到處留下風(fēng)流債，后院無數(shù)收了小妾，而正室胡氏是個(gè)極為有手段的人，頗能鎮(zhèn)得住后院中的那些個(gè)妾室，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這位順王爺并無兒子，只有十幾位女兒。父親所提到的順王爺?shù)牡谌慌畠?，亦蓉卻并不熟悉。

　　皇帝當(dāng)然也分不清順王爺?shù)倪@些女兒，于是便問道：“太師所說的葉蔓菁......朕似乎有所耳聞，只是一時(shí)之間想不起來了，不過，既然太師看中了，那就一定有她過人之處，嗯......那朕就準(zhǔn)了?！?p>　　“臣謝過皇上。”

　　白文筠眼睜睜地瞧著這兩位長輩居然當(dāng)著他的面就那么糊里糊涂地給重新安排了親事，簡直無語。

　　還是亦蓉拽了拽自家大哥的衣袖，提醒他該說點(diǎn)什么......不能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把自己后半生的幸福給斷送了。

　　“啟稟皇上......”

　　白文筠剛要說什么，卻被白豐毅給打斷了——

　　“臣告辭?！?p>　　說罷，便退了出去，臨走前，給了自家的一對兒女一道充滿深意的眼神。

　　這門婚事竟然就這么被父親給定下了？

　　白文筠愣怔在原地，卻也無法，只得辭了出來，快步跟上父親的腳步，剛出了宮室，白文筠便壓下心底的不滿，問道：“父親，且慢。父親，孩兒想問您為何如此匆忙替孩兒定了這門親事，您應(yīng)該了解，我與那葉什么蔓菁?jí)焊蜎]見過，如何能這般草率就定了親事？”

　　白豐毅搖了搖頭，意味深長道：“筠兒啊，為父知道你還念著大公主，可大公主已經(jīng)決定要去和親，你沒機(jī)會(huì)了，放棄吧，為父替你選的順王爺千金，是最好的人選。”

　　“父親！孩兒見都沒見過那順王爺?shù)那Ы穑壕退悴蝗⒋蠊鳎矓嗖粫?huì)娶一個(gè)不認(rèn)識(shí)的女子為妻！”

　　“筠兒！這事由不得你，白家傳到今天，人丁單薄，而你早已長大，該是娶妻的時(shí)候了！你不娶妻，將來白家的香火如何繼承？為父將來百年之后，該怎么跟祖宗交待？這門親事你不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為父這是為你著想，也為了白家的香火著想！”白豐毅氣得胡須都顫抖了起來，臉上的肌肉鼓動(dòng)，深陷的雙眸瞪得直直的，盯住了自家兒子。

　　“父親，你這是在逼我！”白文筠嘴角耷拉了下來，憤怒地與父親對吼。

　　“哼！”白豐毅一甩袖袍，背過身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