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涼有了新馬倌。
馬嵬關(guān)有了一只新軍隊。
老幼病殘一應(yīng)俱全。
軍營之中所有人都傳說中這位將軍瘋了,但是他偏偏是皇上極為器重之人,要不然也不會派他去守馬嵬關(guān)。
寧遠將軍日夜在城樓上聽著南蠻軍人的叫罵,有的時候氣的瑟瑟發(fā)抖。
但是無奈李鳳涼有令,誰也不得擅自出城。
……
他騎在馬上,旁邊跟著新的馬童。
“荼州,你看這些人可否能打仗?”
周途跟在他的身邊,抬頭看著那些因為饑荒戰(zhàn)亂餓的面黃肌瘦的老弱兵將,搖了搖頭。
“那你覺得什么樣的人能打仗呢?”
周途沉思,“像將軍這樣。”
李鳳涼笑道,“我需要的是馬倌,不是馬屁精?!?p> 周途思索了片刻,這次正色說道,“打仗首先打的是士氣。夫戰(zhàn)勇氣也,其次便是謀略,若運籌帷幄便可以決勝千里。第三點便是兵力,那方的兵強馬壯便可以獲勝?!?p> 他說罷,自己都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是馬重舉生前交給他的話語,他至今都牢牢的記在心里,如果馬重舉沒有反,那么他倆現(xiàn)在也許還可以對坐飲茶。
李鳳涼搖了搖頭,“這只是最為膚淺的用兵?!?p> 周途心中暗笑,心說馬重舉守大周十幾年國泰民安得來的道理膚淺?
李鳳涼微微笑道,“你知道先帝周途嗎?”
周途低下了頭,面色平靜,“我略微聽說過?!?p> “說說他?!?p> 周途仔細想了想,“大周建朝十幾年,周途執(zhí)政年間,日夜批閱奏折,事必躬親,是個明君。大周國泰民安,風調(diào)雨順,便是拜他所賜?!?p> 李鳳涼微微笑著。
“大周若真是風調(diào)雨順,哪來的這些窮人?”
……
一語中的,周途愣愣的看著面前的這些兵士,說不出話來。
李鳳涼說道,“所以我認為,打仗拼的不是財力,不是勇氣,而是百姓?!?p> 他看著周途的眼睛說道,“南蠻不過一只小小的部落,居無定所,何以讓我大周日夜提防?百姓提心吊膽?不過強在百姓,百姓人人能上馬,三歲孩童都會用刀,這樣的隊伍,焉有不強之理?”
周途低下了頭,默默沉思。
他當了皇帝這些年,聽過重臣進言無數(shù),可是從來沒有聽過這般徹骨的言論。
民不強國如何強?
李鳳涼說道,“周途也許會是個好官員,但是絕對不是個好皇帝。真正的帝王,不會在乎一兩卷奏折的得失,因為這些奏折都是地方官員寫出來的。在我來之前,寧遠將軍寫給陛下的奏折是邊塞吃緊,何曾提過這些受難的百姓?所以周途失敗了,我并不覺得奇怪?!?p> 周途微微愣神,眼神有些恍惚,“敢問將軍師承何處?”
李鳳涼輕聲說道,“這都是我母親教給我的。”
周途接著問道,“令堂何處?”
李鳳涼挑眉,“你在問我?”
周途一驚,這才想到自己的身份,他平復了一下自己略有些激動的心情,然后贊嘆道,“令堂大人之謀略膽識可定國安民。”
李鳳涼冷冷的說道,“我們不想定國安民,這也輪不到你來說。只是,你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p> 李鳳涼跳下馬來。
把手中的韁繩交到了周途的手中吩咐道:
“刷洗飲遛好了,本將軍要去訓練這些軍士?!?p> ……
周途接過了牽馬的韁繩,愣了一下,然后看著李鳳涼向著教軍場走了過去,臉色苦澀。
旁邊有一個校尉喊道。
“新來的,快些,飲馬水打好了,直接牽過來?!?p> ……
……
李鳳涼沒有叫這些人如何打仗,也沒有教這些人如何拼殺。
他在教這些人如何認字,如何賺錢。
教軍場上第一次出現(xiàn)過不用經(jīng)過訓練還有銀子領(lǐng)的軍士。
許多士兵有些好奇的看著,有的臉上已經(jīng)露出了些許憤憤不平,但是礙于將軍的威嚴,卻是沒有人敢說什么。
第一天這些百姓穿的破破爛爛,看上去像是一只要飯的軍隊。
李鳳涼沒有給他們發(fā)任何軍服,也沒有要求他們住在軍營。
第二天有幾個人帶頭,穿的稍微整潔了些。
第三天只有幾個人還是那般邋遢。
于是那幾個人都淘汰了。
李鳳涼看著場間剩下的所有軍士。
“我給你們銀子,不是為了能讓你們打仗。你們需要知道,有的時候,一個人的精神遠比他能打多少仗要重要,假如現(xiàn)在給我一只寧死不降的殘軍和一直兵強馬壯但是聽見蠻人就跑的軍隊,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
周途扶著李鳳涼的馬匹,眼前的一切已經(jīng)成為習慣。
他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這才是真正的教兵之道。
許多人也開始明白了為什么李鳳涼為什么下令不讓軍士主動出擊蠻人。
——
蠻人人多,而且又極為靈活,自然無法一次全殲,所以既然如此,出擊的必要便是沒了。
與其研究如何打仗,不如研究如何教民。
周途手中拿著馬刷子沾了沾水桶之中的水,開始認真的刷著馬匹,口中喃喃的自言自語。
“以民為根……”
……
直到中午太陽升起老高,秋日的太陽顯得格外的遙遠但是還帶著夏天未曾消退的熱氣。
李鳳涼從周途的手中接過來了馬匹的韁繩,看著他說道,“我要是你,就不會每天都帶一把匕首,本將軍可以給你配一把劍?!?p> 周途低下了頭,藏在袖筒之中的匕首被他藏得天衣無縫,可還是被李鳳涼看了出來。
遠處來了一個小校,氣喘吁吁,到了李鳳涼的馬前。
“有人叫關(guān)?!?p> 李鳳涼皺眉,“還要我說多少遍?”
那小校說道,“不是關(guān)外叫關(guān),是有人從關(guān)中要出去?!?p> “多少人馬?”
“一個人?!?p> “什么人?”
“中原人?!?p> 李鳳涼淡淡說道,“叫弓箭手嚇唬一下,射退了便是,馬嵬關(guān)出去便是蠻人的領(lǐng)地,極為危險?!?p> 那小校有些緊張的說道,“弓箭手…射不到那人……”
李鳳涼的眉頭揚了一下。
他寒聲問道,“那是個什么樣的人?”
小校想了想說道,“是一個少年?!?p> 李鳳涼挑眉,“僅此而已?”
小校仔細想了想然后思索著說道,“他背著包裹和長劍,騎著一匹黃馬。腰間,似乎還挎著一口…柴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