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在絕望的時候,他的內(nèi)心通常是沒有任何力量的,在絕境之中的絕望,通常就是真正的絕望。
可是當人在這絕望之中看到了一點曙光之后,他的內(nèi)心之中即使再無力,也絕對會擠出來一個人突破極限之后的力量。
比如此時的洛寧,也比如此時的秦薄衣。
這兩人已經(jīng)是到了自己的極限。
當風吹草低,當那滿山的草木盡皆低下頭了之后,那青山頂上的那座建筑,便是此時的希望。
洛寧的身上仿佛有了無限的力氣,他翻身坐了起來,幾乎就是一瞬間。
他背著秦薄衣,像是背著一個極為普通的包囊。
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身上的力氣究竟是從何而來。
他穿過了雜木樹叢,穿過了樹林,有樹枝把他的臉劃出來了一道道血跡,可是他卻好像沒有感覺到一般。
洛寧跑的很快,就像是一只正在穿越山川的麋鹿,也像是一條正在奔流滾滾而下的大河。
自己的面前,便是真正的希望。
忽的,他停住了腳步,不是因為失去了目標,也不是因為找不到了路線。
在那雜木之后,在那草叢之后,在山間紛亂不堪的雜亂荊棘之后——在兩個人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條無比寬闊筆直的大道!
是一條直通山頂?shù)拇蟮溃?p> 洛寧輕輕的邁步,踏上了這條道路,他的心中不由得驟然升起了一道莫名的情緒。
這條路本來就該直通山頂,這條路本來就該如此自然。
他體內(nèi)的黑石嗡嗡作響,似乎是也在為洛寧興奮。
這條路應該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人走過了,在路的兩邊叢生著雜草和灌木,而洛寧就是從這雜草灌木之中走了出來。
……
這條路很老,在其上面升騰著一道古意盎然的氣息。
這條路很直,比世間的任何一柄劍都要直。
直的很自然,像是它似乎作為通往第十三重山門的路本來就該這般直。
洛寧的腳步有了些慢了下來,可是還是依舊沒有太慢。
他看清楚了山頂?shù)哪亲ㄖ?p> 那黃色的只是這座建筑的屋頂,遠遠的看起來雖然像是天朝的某一處建筑,但是只有當洛寧真正的走到了這里,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竟然是一座茅草土屋。
一座宛如宮殿,世間最大的茅草土屋。
它就安靜的矗立在群山之上,似乎無人問津,但是卻已經(jīng)看清楚了青山之中的一切。
在這座宮殿面前,有著一塊巨石,巨石猶如水缸一般大小,看上去極為顯眼,但是卻絲毫沒有遮住這茅草宮殿的威嚴。
天地間沒有什么能遮住它的威嚴。
它就是易水寒以前的住處。第十三重山門長老——易水寒。
空氣之中十分的安靜,除了天地間的風聲,竟然再無任何聲音。洛寧的腳步緩緩的走到了這座宮殿面前。
他沒有想到,這座山門看起來竟然還不如前四重山門的那樣奢華。這只是一間看起來極為普通,毫不奢華的茅草和土坯搭建起來的屋子。
用的是劍淵的土,用的是十三重山門的門前草。
它在這里靜靜的站了十幾年,在易水寒消失之后,世間再沒有人見過它。
也沒有任何歲月在它的身上留下痕跡,春雨不行,夏雷不能,秋雨不行,冬雪——也不行!
一道古意盎然的劍氣在這門前的那塊青石之上顯得極為突兀。
如同一道飛流直下的瀑布一般,洛寧的目光落在了那塊青石之上,隨即便是被刺痛的有些睜不開眼睛。
那青石之上的劍氣如同針尖一般鋒利,又如風一般凜冽。
洛寧想起來先前在百魔棍上看見的那道劍痕,沉默了許久,不知道思索著些什么。
當年的六大高手,劍淵有兩人,而那在百魔棍上留下劍痕之人,不是陽鼎天,而是自己面前的這道凌然的劍氣。
當時都傳說易水寒是陽鼎天的徒弟。
但是即使是陽鼎天都沒有辦法傷到百魔棍分毫,易水寒竟然能在上面留下一道讓魔宗膽寒至今的劍痕?
洛寧的眼中有淚水緩緩的流出,是被這道凜然的劍氣所刺激的。
秦薄衣微微的側(cè)過了臉去,她的秋水劍意和這青石上的劍氣有些相似,仿佛明明之中有些關(guān)聯(lián)。她盯著這塊石頭愣愣的出神,畢竟是跟修煉有關(guān),她沉思著,一時之間竟然忘了自己現(xiàn)在處境。
洛寧想了想,然后倒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的對青石行了劍淵之禮。
秦薄衣輕聲說道,“放我下來?!?p> 洛寧皺眉,有些擔心秦薄衣的傷勢,少女安慰繼續(xù)說道,“沒事的,好歹到了這里,對前人的尊重是應該的。”
秦薄衣被洛寧輕輕的放到了地上。
她的身體雖然傷痕累累,但是卻依舊扶著洛寧站住了。
她微微拱手,也對著青石行了劍淵之禮。
然后少女便是有些好奇,她輕輕的伸出手,然后便是想去撫摸一下那青石之上的劍痕。
青石上的劍痕似乎被歲月封存,洛寧靜靜的看著,并沒有伸手去阻止。
秦薄衣的手距離那塊巨石還有著一尺左右的距離。
在用劍之人的規(guī)定之中,用劍者身前的一尺距離便就是自己防御的最后底線。
秦薄衣的手上出現(xiàn)了一道道極為纖細的血口,她望著這在凜冽劍意之中滴落而下的血滴,緩緩的搖了搖頭。
這一道劍痕,在這里安然的躺了這么長時間,竟然還有著這般強大的威勢。
無論是誰,只要是它感覺到了威脅到了自己,便是會用自己的劍意來捍衛(wèi)自己面前的土地。
哪怕過了十幾年,還是如此。
要斬碎青石是很輕易的事情,甚至就連現(xiàn)在的洛寧都能做到,可是當年的易水寒卻是能在這青石上留下這樣一道強大的劍痕,并且青石還未曾碎裂。
洛寧似乎是通過這道劍痕已經(jīng)看見了十幾年前的那一劍。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心照不宣的再次深深的對著青石拜了一拜。
兩個人帶著疑惑看向了這座茅草土坯鑄成的宮殿。
當年那般強悍的一個人,竟然就住在這般看起來極為簡陋的屋子之中?
洛寧扶著秦薄衣走到了宮殿面前。
這里沒有強大的劍意,只有一道看上去已經(jīng)有些潮濕的木門。
木門看上去歪歪扭扭,但是卻是極好的護著這件草屋,上面有著兩個生銹的門環(huán)訴說著其實這里已經(jīng)很久沒人居住了。
洛寧看著那木門之間的縫隙,突然心中有了種熟悉的感覺。
他似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之中,回到了自己的木屋面前。
少年緩緩的伸手,推在了那木門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