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華懷疑張勤旬說的高人就是巫長命,因為那天晚上在他們之前到犯罪現(xiàn)場的人只有她。但他沒有證據(jù),不好妄下定論。
“巫長命小姐說她是西昆侖的弟子。”他思慮再三,想問問巫長命的身份。
“我門派的弟子?”張勤旬露出驚訝的表情,“倒是沒聽說過,可能是新入門的弟子?!?p> 梁京市西山不僅有佛寺,還有道觀,只不過道觀小,沒有佛寺出名。
道觀在西山背面,叫三清觀,觀外野草叢生,顯得有些荒涼。
整個道觀其實就是一個四合院,加起來不過五間房,觀主并弟子才三人,跟山正面的佛寺完全沒有可比性。
此時正是早上七點,小道士石頭勤勤懇懇地打掃完庭院里的落葉,又挑著扁擔(dān)去道觀外的竹林小溪里打水。
道觀實在太窮了,連水管都買不起,更別提水泵了。自來水這種東西,石頭更是不敢奢想。
竹林里十分清幽,葉間還掛著露水,時不時滴兩滴落到竹林里窄窄的青石板小路上,發(fā)出一點清脆細(xì)響。
石頭挑著水桶穿林而過,沒注意到一旁的竹林里正發(fā)出微弱的光芒。
竹林深處,陣法的光芒散去,露出地上躺著的白色人影。
一滴露珠滴落到巫長命的眼皮上,清涼無比,驅(qū)散了雙眼因疼痛了一整晚而散發(fā)出的灼熱。
她睜開眼,竹葉青碧如洗,藍(lán)天白云映入眼簾,晨曦的柔光從葉隙間灑下,落入眼中成了一抹幽藍(lán)。
那雙明眸恢復(fù)了往日澄澈,明凈得不染一絲塵埃,眼中包羅了天地萬物,世間萬象亦收入眼底。
昨夜她取出靈藥后,便用引路咒帶自己來了一出靈氣充裕又人煙稀少的地方。
咒術(shù)施展完畢,她渾身筋骨都開始疼痛起來,暴走的靈氣在她經(jīng)脈里亂竄。她顧不得調(diào)理身體,便匆匆服下靈氣丹。
靈氣丹雖然是大補之物,但藥性太強,一般人不敢像巫長命這樣一瓶一瓶地吞食。
靈氣丹入體便化為濃郁的靈氣,宛如在體內(nèi)投放了一顆炸彈,炸彈入體爆炸開來的痛苦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但巫長命沒辦法,如今她在明敵在暗,而她又負(fù)傷在身,不盡快好起來,只怕遇到緊急之事無法應(yīng)對。
總歸不會死,痛一會兒就好了。
一夜過去,她體內(nèi)狂躁的靈氣已被馴服,眼中的陰氣也被她用咒術(shù)逼至脖頸,黑色神秘的咒文如同闊葉脈絡(luò),從她的頸側(cè)爬至下頷骨處,拖長的咒文黑線一直延伸到她左耳側(cè),讓她一向清冷的面容都染上了幾分難言的魅惑。
如玉十指撫上修長的脖頸,輕輕點了幾下,黑色的咒文便隱退到皮膚底下,消失不見了。只有在陽光照射下,皮膚呈現(xiàn)出微微透明的狀態(tài)時,才能隱隱顯現(xiàn)出里面的幾縷黑絲。
巫長命躺在濕軟綿厚的竹葉上,竹葉經(jīng)年累積,蓋住了深處的沃土,底下枯黃的細(xì)葉腐爛成泥,上層的葉子卻還干凈。舒展著白色網(wǎng)紗遮陽帽的竹蓀便從底下的竹根處生發(fā)出來,搖曳著細(xì)碎的晨光。
一頭如瀑的白發(fā)鋪在松軟的葉床之上,因濕氣侵染,變成了千萬縷潤滑的銀絲,硬如松針的發(fā)絲上流轉(zhuǎn)著銀色的光澤。
她一身白裙,臥在竹林之間,青光幽微,白光散漫,圣潔如初生,靈動如精靈。
隔著千萬片竹葉,一雙細(xì)長的眼藏在更深之處,窺視著這幅難得的美景,眼中帶著幾分驚嘆,幾分笑意。
石頭挑著兩桶水踏上臺階,腳下一滑身形一晃,向后倒去,兩桶沉甸甸的泉水頃刻間盡覆于石板之上,順著小徑間的溝壑向下流淌。
巫長命遠(yuǎn)遠(yuǎn)見到,隨手摘下一片竹葉,信手一彈,石頭便感覺到后背有一股力道將他攔住,他站穩(wěn),回頭一看,竟空無一人。
低頭看到摔落在地上的空水桶和流了滿石階的水,他沮喪地拿起扁擔(dān)提起木桶又往林中溪畔走去。
巫長命在他轉(zhuǎn)身之后,沿著青石板小徑離開了。
石頭沒有注意到身后的絲毫動靜,他穿著灌滿了水的布鞋,挑著空水桶又來到溪水泉眼處打水,抬頭卻見泉邊的大石頭上立了一個修長的青色人影。
“師父!”石頭臉上滑過汗水,他放下木桶恭敬地喊道,“您今日起這么早?!?p> “嗯?!睎|流道長一雙細(xì)長的鳳眼里閃過笑意,“今日打水又灑了,罰你明日繼續(xù)幫你師兄打掃庭院?!?p> 巫長命邁著輕盈的步伐繞到西山陽面,一路上林間荊棘不曾刮到她一絲一毫。
西山佛寺石階寬闊陡峭,巫長命到了石階處,腳步微動,便如一陣清風(fēng),順著山壁飄下。
孫遇安和高青云沿石階往上爬,扶著兩側(cè)石壁累得氣喘吁吁。突然一人從他們身邊走過,帶來一陣清風(fēng)拂過耳畔,兩人皆是一愣,回頭看去,一抹白影正輕快地奔向山下。
飄逸的長發(fā)、玲瓏挺拔的身形,步步生風(fēng),恍若仙人。
“小姑娘!等等,等等!”
孫遇安想也沒想便往下追去,不假思索喊道。
巫長命腳尖一旋,裙裾扭出順滑的波浪線,她回身看去,明眸清澈如泓。
孫遇安幾個大步下了臺階,站在她兩米開外,仔細(xì)看了看她的面容,措辭道:“小姑娘,有沒有興趣演電視劇?我是一名導(dǎo)演,你可能聽說過我的名字,我叫孫遇安,最近在拍《深宮密云》,我覺得你很適合演玄機這個角色?!?p> 巫長命在盛世華宴見過他,深宮密云這部劇的名字她也聽沈長明提起過,但演戲不是演員的工作嗎?
“抱歉,我不是演員。”
聽她這么說,孫遇安趕緊勸說道:“沒關(guān)系,你和玄機這個人物非常貼切,本色出演就行。這個角色其實很討好,身份是女主的師父,之前我們選的是影后邵新秋,這陣子她沒空,我們才另找人來演。”
言外之意,若不是邵新秋沒空,這個角色還輪不到別人。
巫長命本打算直接拒絕,聽到邵新秋的名字卻遲疑了。
孫遇安以為她心動了,又加把勁勸說:“小姑娘,這個機會可是很難得的。今年大制作的古裝大劇就這一部,不火都難,玄機雖然不是主角,但她是女主的師父,戲份也不少了。你要是出演了這部劇,到時候電視劇一播出,你絕對憑借它大火一把,不虧!”
那豈不是全天下都知道她這個人了?
巫長命想了想還是搖頭,她對演戲并沒有什么興趣。
孫遇安卻不死心道:“錯過了這個機會可就再也沒有了,我們過兩天就得拍這個角色的戲份了,在這之前你還可以聯(lián)系我,我最多只能等你兩天,兩天后我可得重新找人了?!?p> 他給了巫長命一張名片,讓她考慮好了便給自己打電話。
巫長命接過名片點了點頭,禮貌地告辭了。
孫遇安看著她的背影嘆氣。
高青云走下來拍拍他的肩:“她怕是不會答應(yīng)你了?!?p> 孫遇安疑惑道:“怎么說?”
“你不記得她是誰?她可去過盛世華宴。”高青云提醒道,“可見她不缺錢。”
“這年頭不缺錢也缺名啊,哪個女孩兒不想成為明星獲得萬千粉絲的崇拜?!睂O遇安不贊同他的話。
“老孫,你是不是不看圍博?”高青云忍不住說,“人家早就在各大媒體平臺上火了一遍了,要想出名早就出了?!?p> “誰?剛才那個小姑娘?”孫遇安平時忙得跟個陀螺似的,還要跟制片人和投資商斗智斗勇,哪里有時間去關(guān)注娛樂八卦。
高青云道:“虧你還是導(dǎo)演呢,還不如我知道的多?!?p> “我是導(dǎo)演怎么了,導(dǎo)演才沒時間去關(guān)心別人家的事。你是華新科技的老總,那些個八卦平臺有一半是你家的,你當(dāng)然比我知道得多了!”
“一說你你倔脾氣就上來了?!备咔嘣浦缓梅浀?,“行行行,大導(dǎo)演是專搞藝術(shù)的,對別人的新聞不敢興趣正常?!?p> “呵!”孫遇安鼻孔朝天沖道,“你既然知道她的消息,那你就說說是怎么一回事唄。”
“前陣子梁京挖心案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吧,我在國都都聽說了。挖心案的兇手開了個殺人直播,那個白頭發(fā)的小姑娘救下了兩個受害者,而且她一身武功,從二十樓摔下去都沒死。人家還是山海地產(chǎn)新公布的董事之一,你自己回去查就知道了,叫巫長命?!?p> 人家一不缺錢二不缺名,還去演你的戲干什么。高青云給他說了這些,希望他打消剛才的想法,免得白費功夫。
誰知孫遇安聽了卻更興奮了:“這個好??!把她拉進組不僅自帶流量,說不定她還能給我們追加投資,一舉兩得?。〔恍?,我一定要讓她出演玄機!”
孫遇安堅持到。
“唉!”高青云嘆氣,想法不錯,但可能性不大。他蹙著眉回望看不見盡頭的石梯,催促道,“行了,工作的事先放一放,你忘了我們今天是來干嘛的了?要求佛祖保佑得誠心一點兒,早點上去給佛祖上頭香?!?p> “你一個大忙人,怎么來梁京了,前天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還在國都呢?!睂O遇安看他憔悴的樣子心下不解。
“前天晚上趕來的,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不是在梁京嗎。前天保姆打電話說他突然昏迷不醒了,送去醫(yī)院檢查半天什么也檢查不出來。我是把國內(nèi)各大醫(yī)院的名醫(yī)都聯(lián)系了個遍,但醫(yī)生都說是睡著了,身體沒問題。睡著的人能是那樣嗎!我們怎么叫都叫不醒,保他已經(jīng)睡了整整兩天了。”
高青云的眉間驟然染上頹色,兩鬢斑白的他已經(jīng)受不了什么打擊了。
“我這個兒子從小就不聽話,當(dāng)初非要跑來梁京讀書,現(xiàn)在好了吧,出事了也沒人知道,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保姆才發(fā)現(xiàn)不對。外面有哪點好,非要跟我慪氣,最后傷到的還不算他自己?!?p> “難怪你一大早就拉我陪你去拜佛呢。這么大的事居然不告訴我一聲,我也好幫著想想辦法呀?!睂O遇安心里也頗不是滋味,高華那小子他看著長大的,竟然生了這么個怪病,“老高,他這病生得古怪,你就沒想過請個道士來看看?”
“你是說——”高青云猛然醒悟,“對呀,該請個大師來看看,上次在太平盛世我就結(jié)識了幾個大師,看我這腦袋,怎么就沒想到?!?p> “誒,當(dāng)局者迷?。 睂O遇安嘆氣道。這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地接著出事,到底是怎么了?
花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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