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內(nèi),四周無人后,玄冥輕笑。
“有趣,有趣,你從哪撿來如此鳥兒,竟不怕你?”
離暮面色沉下。
“干你何事?”
玄冥無奈聳聳肩。
“那無望海封印之事,你可有萬全之法?”
“萬全之法?”離暮扭頭看他,“何謂萬全之法?”
“五行五神,后土幾萬年杳無音訊,是生是死亦未可知;蓐收,句芒早已殞身,封印之法唯有你們五人合體方可施行,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緊蹙眉頭,玄冥有些急了。
“那天帝方才胸有成竹的模樣,是想安撫我們了?”
離暮搖頭。
“非也,天地之事自有定數(shù),他不過是算出魔界氣數(shù)未盡,如今還不是一舉殲滅的最好時機,無望海的異動不過是殞魔杵被啟動。”
玄冥驚詫。
“殞魔杵?那東西不是隨當(dāng)年的魔君一起鎮(zhèn)壓無望海了嗎?”
頷首沉吟片刻,離暮并未為他解疑。
“你馬上匿身去魔界一趟,查出何人開啟殞魔杵,無望海那邊自有我與天帝看著?!?p> “好,我立刻就去?!?p> “此行經(jīng)過丹穴山,幫我?guī)Ь湓捊o靈羽?!?p> “你說!”
“天道循環(huán),理應(yīng)如此,丹穴山一劫,自有定數(shù)?!?p> 玄冥心中疑惑,卻見他不愿多說,也就未過多追問,直接起身告辭離去。
萬年來天宮都無甚大事,清微閑散慣了一拖三日都未來尋離暮啟辰,這日清早,盯著湮若用過早膳后,留下句‘乖乖等本尊回來?!?,他便抬腳去了光華殿。
吞下包了一嘴的糕餅,被他這無厘頭的一句驚的差點噎住,搶來白芷手中的茶壺大灌幾口后,才覺呼吸順暢些,整個人也活了過來。
盯著那人遠(yuǎn)去的背影,湮若有些不確定的顫抖出聲。
“白芷,方才,方才他可是說,讓我乖乖等他回來?”
不悅的拍了下她的翅膀,接過茶壺放在托盤中,手上收拾的動作未停,白芷哀聲抱怨。
“是,是,上神近日要出趟遠(yuǎn)門,少說也要三五日,昨晚便叮囑我們要看好你?!?p> “湮若,不是我說你,上神和善,但咱們卻不能無禮,日后若再聽你出口不敬,別怪我又要請出七彩撣子了。
還有這茶壺,跟你說過多少次,要輕拿輕放,你來宸華宮半年未到,這壺都不知摔了多少,再這般下去,咱們就沒壺盛水了——”
白芷絮絮叨叨的念著,湮若充耳未聞,整個人還停留在她說的第一句話中。
‘上神近日要出趟遠(yuǎn)門,三五日才能回來,出趟遠(yuǎn)門,三五日回來——’
長翅忽的使勁一拍,帶起的風(fēng)差點吹翻圓桌上的碗碟,正在收拾的白芷一個驚呼抓住其中差點掉落的兩個,轉(zhuǎn)身怒瞪向那罪魁禍?zhǔn)住?p> “湮若——”
而高飛的鳥兒,絲毫沒注意到下方小仙娥的怒氣,充斥在自由解脫的喜悅中,旋轉(zhuǎn),翱翔,跳躍——
‘三五日啊,三五日不用背經(jīng)書,不用修習(xí),還能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啊啊啊啊,太好了!’
在屋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這狹小的環(huán)境著實無法表達(dá)出她心中的喜悅,長翅一伸,長尾一挑,鳥兒飛出了偏殿。
徒留身后滿臉怒氣的白芷,雙手掐腰,瞪眼挑眉,怒斥不止。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
一路哼著小曲,黑瘦的雙爪奮力拎著個半大的籃子,里面東倒西歪擺著點心瓜果。
這兩日,湮若過得舒服極了,閑來或在宸華宮轉(zhuǎn)悠,或倒頭大睡,管他天昏地暗,雷驚不醒。
補了三兩日覺,整個鳥精神的好了很多,今晨昴日星官起的甚早,看來心情也不錯,火紅太陽一改往日的炙熱,溫和輕柔的普照大地。
“如此好的時光,不去轉(zhuǎn)轉(zhuǎn),真是枉費天宮盛景?!?p> 鳥兒一路飛來,也未尋到一處合心意的地方,最終只好找了出背人的山石花叢后,放下籃子,仰面朝天,四肢八叉躺著。
紅日淡,綠煙晴,流鶯三兩聲。
沐浴在暖陽下,睡意漸襲,不覺眼皮頗重,青草上,黑鳥卸下心防,緩緩睡去。
而就在此時,轉(zhuǎn)角一道黑影拂過,帶過縹緲勁風(fēng)似有若無,更有半片陰影遮陽蔽日。
黑影很快消失,連帶著一起不見的,還有青草上的一抹黑。
湮若再次醒來,是被一陣破骨斷筋的疼痛刺激的,渾身鳥毛瞬間漆黑燒焦,雙眼方一睜開,還未看出此處為何地,一道閃亮霹靂的天雷直面而下。
那方向,正是朝著自己。
活了五萬年,她卻是見過幾回天雷的,每每族里有人飛升,她都會被拉去觀摩,以此學(xué)習(xí)經(jīng)驗。
都說司戰(zhàn)一族是幸運的,生來神鳥仙胎,修煉成型便為神女,萬年之后天劫接蹤而至,過了雷劫是為天仙,而由天仙到天神的路是漫長的,很多族人終其一生也未得踏進(jìn)神界大門。
但她與靈犀不同,玄鳥生而為戰(zhàn),鸞鳥生未太平,她們肩負(fù)著司戰(zhàn)一族的興盛,因此自幼被要求的更多。
這天雷臺,湮若聽說過。
天宮有兩處特別的存在,一為誅仙臺,顧名思義,誅仙修行,斷其仙根,永世不得修習(xí);二為天雷臺,為懲罰那些犯了大錯的仙家,天雷之罰,天道至公。
湮若不懂,自己不過是在宸華宮后小花園打個盹兒,怎么睜開眼便到了這天雷臺。
難不成兩處有何連接神通,是她不知曉的?
未待她想明,緊追不舍的天雷如一條帶著刺眼光芒的銀龍,飛的巨快,帶著撕天毀地的架勢。
“啊——”
本就沒修好的靈體,經(jīng)過兩道天雷的洗禮,瞬間殘破不堪,燒焦的雙翅拍打,卻帶不出一點力量。
已然沒有一處好皮毛的身體倒在天雷臺上,充血的小眼被頭頂斷冠流下的鮮血黏住,模糊能看清的時候,便是一道閃亮撒腿向她跑來。
如一團(tuán)烏漆墨黑的破布,紅黑相交泥濘一片,臺面上帶出一條老長的血跡,畫著彎兒向粗大的鐵鏈而去。
天雷不知疲倦,冷漠無情,根本不會給她喘息的機會,幾個輾轉(zhuǎn)間,又三五道落了下來。
湮若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痛了,她不知道是什么支撐著她沒有暈過去,更不懂為何天雷臺邊連個值守的人都沒有。
越發(fā)熾烈的燃燒與撕裂般的疼痛,刺激著她每一處神經(jīng),破敗的鳥體已沒有再移動半分的力氣,被黏住的雙眼慢慢閉上,心里還是忍不住開罵。
絆兮苒
求收藏,求推薦,謝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