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睜眼便見自己漂浮半空,周身團聚著一股又青又暖的氣流,溫柔又霸道的驅(qū)散了她身上的陰寒之氣。
湮若垂頭喪氣,不過是去跟蹤半晚,在林子里迷路半晚,怎得差點又把小命送了。
扭動身子,轉(zhuǎn)個方向,乍看身下一個燃燒正旺的火爐上,噗嗤冒著熱氣的茶壺嘟嘟直叫,顯然壺內(nèi)的水已燒熱煮沸。
透過層層水汽,清俊如玉的男子盤腿而坐,伸手拿起帕子,裹著壺柄倒出熱水,指尖飽滿,骨節(jié)分明,纖長白皙,一動一靜間,仿若世間春風拂面,優(yōu)雅溫潤讓人心生向往。
正疑惑著,如此絕美的雙手為何人,那張云淡風輕的臉上,深邃的雙眸打開,寒光冷峻如寒冰利器出鞘般銳利。
怎得又是離暮那廝?
如此細白美手,她還以為是哪位天仙呢!
他伸出手,端起一杯茶,輕抿了口,抬眸之間瞥了那半空之物,冷哼一聲,言語頗為傲慢。
“怎么,看到本尊你不高興?”
都說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更何況自己如今境況,指不定還有要這廝協(xié)助的,湮若自然不會傻到去觸怒他,急忙搖頭擺尾,笑的一臉諂媚。
“高興,高興,湮若醒來第一眼能見到上神,簡直高興的又要昏過去了?!?p> 渾身溫暖如春,只是靈力稍稍提不起來,但意識絕對清明。
放下茶杯,離暮掌心微動,青光慢慢散去,她恢復(fù)自由,跟著落下趴在軟墊上。
“大膽小黑,膽敢跟蹤本尊,你以為那忘憂湖是誰都能去的地方?
當日你渡劫飛升,被無望海下的魔獸所傷,本就破例靈體,傷了靈根,竟還不自量力跟蹤本尊!
你可知那忘憂湖是神界圣地,湖畔一花一木,一石一樹皆有靈智。
你去了那般靈力極重之地,耗費元神凝結(jié)幻化人形,若非蘇袖雪施法護住你心脈,怕是當晚你根本回不了這宸華宮?!?p> 趴在軟墊上,湮若低頭雙目含淚。
“我,我只是貪玩,以為你偷偷出去吃肉,才跟著去的。
人家那里能想到那忘憂湖是真的,人家以為是那個叫蘇袖雪的臭小子變化出來的,還以為他要蒙騙人家,抓人家回去燉湯喝。
哪能想到那是真的忘憂湖,您老家的洞府,那小子竟真是您的守門人,早知人家就不跑了??????”
“罷了罷了,你莫要跟我胡言,好好跟著白芷紅鸞修習,這點兒靈力,很快就回來了?!?p> 離暮對著房門揮了下衣袖,喚來候在門外的白芷紅鸞道。
“你二人好生照看她,別再讓她亂跑?!?p> 湮若撲了撲雙翅,想要飛到白芷頭上,無奈身上太軟,半分力氣使不出,最終還是等著白芷過來抱她。
見她這傻樣,離暮抬手扶額,腦中忽的想起一件事。
“還有,袖雪是女子,你眼神不好就治,別出門丟人現(xiàn)眼,雌雄不辨?!?p> 湮若還未從他最后一句話中回過神來,便被白芷抱了出去。
“湮若,上神方才最后說的那句,是何意啊?”
白芷很不識趣的來了一句,窩在她懷中,湮若翻了個白眼,撅了撅屁股嘟嚷了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是否你也要笑話于我?”
被她說的不明所以,白芷滿面疑惑,把目光移向身側(cè)掩面偷笑的紅鸞身上。
紅鸞也不拐彎,直接為她解惑。
“就是上神暮郢洞府的仙侍袖雪,清麗出塵,慣愛黑衣勁裝打扮,湮若把她看做男子了?!?p> 白芷懷中,湮若扭了扭鳥頭,白了紅鸞一眼,換個姿勢繼續(xù)睡去。
折騰了一日,昴日星君收起太陽的火辣,黃昏時分蒙了層璀璨的紅霞,這大概是無邊白晝的天宮,一日之中最美的時刻。
乘著白芷去給炎鳳仙上送東西的空隙,湮若拍著翅膀,出了宸華宮,金雞獨立在那棵銀白大樹丫上,沐浴在昏黃輕柔的夕陽中,閉目養(yǎng)神。
樹下是一片翠綠開著白花的草地,天帝散養(yǎng)的白兔經(jīng)常在這處吃草。
這大概是天宮景致最好的一處了,左鄰宸華宮,向前百步便是天帝清微的光華殿。
似睡非睡間,隱約聞得輕慢腳步聲,應(yīng)聲望去,但見樹下草地上,月白長袍男子,廣袖長衫仰面朝天,胸前窩著團白絨絨的活物,一動一動,頗為笨拙可愛。
微睜開半只眼睛,凝神掃了下,咦,是離暮那廝。
宸華宮的小仙娥聚在一處,時常議論這六界諸神相貌,什么天帝清微是一眾大羅金仙中長得最好看的;什么丹穴山司戰(zhàn)一族的女子絕美純凈,英姿颯爽;什么妖魔二界,尤其妖狐族的男女嬌媚艷麗,勾人心魂??????
但此時看向樹下,面冠如玉的男子眉目如畫,天庭飽滿鼻如膽懸,唇不化而朱,輪廓分明,豐采高雅,玉樹臨風好不瀟灑。
明明這才是六界絕色,宸華宮那些個仙娥莫不是眼瞎,放著身邊如斯大美人不看,整日偷跑出宮去那光華殿偷窺,真真是舍近求遠。
雙眼睜開,正欲往下多看幾眼,忽覺腳下一歪,從樹丫上掉了下去。
待她展翅穩(wěn)住身形,悠悠飛穩(wěn)準備再回樹上,就見離暮抱著兔兒起身,右手不住順撫著那白密的毛發(fā)。
“你不好好修習,在這處做甚?”
黑長結(jié)實的翅膀拍動幾下,慢慢落在樹枝上站穩(wěn),居高臨下氣勢頓然高了八度,說話的語氣也不覺帶著些許驕傲。
“參禪!”
“好,那天刑咒可背熟了?避火訣記多少了?”
離暮伸手拂袖,一道勁風拂過,湮若鳥身一抖飛快落下入他手中,抱著兔兒的右手不知何時放開,抬起拍了拍她的鳥頭。
想她在丹穴山,一貫修習實戰(zhàn)功法,對這些內(nèi)功心經(jīng)確實不甚熟稔,也不喜日日去背記那些個咒術(shù),低垂的鳥頭半響沒有回音。
“一半。”
“背與我聽聽?!?p> 立在他手心,湮若結(jié)結(jié)巴巴背了一陣,最后絞盡腦汁硬是編不出來,只好低聲嘟嚷了句。
“只記得這么多。”
離暮看著她,唇角勾起,淺淡嗤笑。
“一篇簡短的天刑咒,叫你篡改了大半,現(xiàn)編三十二條,委實辛苦你了?!?p> 垂著鳥頭,湮若能聽出他話里的譏諷。
“我在丹穴山一貫修習術(shù)法實戰(zhàn),對這些心經(jīng)咒法接觸甚少,能記這些已是不易的?!?p> 離暮沒有理會,只是說了句。
“這里不是丹穴山,你只是本尊身邊一只小黑鳥,回去把這兩篇記熟,明日辰時來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