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白日無云,晴空萬里。
縱使幾萬年都是這樣的好光景,紅鸞白芷依舊不厭其煩的搬出藏書閣的卷宗書冊,名畫竹簡整齊擺在院中翻曬。
湮若自幼貪玩懶散,識字不多但也是能認(rèn)得一些的,那些個兵法書法,五行八卦她是不感半分興趣的,飛了一圈下來,才尋到一處有意思的地方停了下來。
捧起桌上一本半舊的書冊,指著上面的字念道。
“《六界姻緣錄》”
翻開一看,竟有百十冊之多。
烏黑鳥翅伸展,正要翻開其中一本,一只大掌忽的伸來,拿過書冊,翻開首頁。
“湮若小友,這是要開竅了,都翻看起情愛書冊了?”
湮若扭頭,白了他一眼。
“這可是本帝命炎鳳從六界收集而來的,整個天宮僅此一冊,原以為丟了,沒想到竟是落在這里,好,太好了?!鼻逦⑴踔鴷鴥?,抓住湮若往院中樹下圓桌邊走去。
“都說情愛之事乃天地間最唯美動人,令人向往的,當(dāng)年我也是從炎鳳那里聽說的人界情愛,才了悟?qū)`羽的傾慕歡喜。
今日我就把這書都借給你,開竅要從理論開始?!?p> 湮若看著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黑亮濃密的羽毛。
“天帝陛下,情愛之事湮若懂的,族長曾帶我們?nèi)ト私鐨v練,那里有處很好的地方叫茶樓,里面環(huán)境雅致,點上一壺茶加盤瓜子,就能坐在窗邊聽人講故事。
且那故事婉轉(zhuǎn)動人,劇情曲折離奇,尤其是那些個才子佳人,總被各種緣由折騰的無法相守,最終以身殉情,慘淡收場。
每每族長聽到那些,都會落下火紅的淚珠,晶瑩剔透如紅石榴般尤為漂亮,湮若伸手接過一回,卻被那炙熱的溫度燙傷,后來才知族長是六界最后一只火鳳凰,以淚化火,能燒萬物?!?p> 清微看她一臉傻樣,合上書本拍了下鳥頭。
“傻鳥,火鳳流下的淚何其珍貴,那可是神界圣物,豈是你小小黑手能接住的?”
湮若還是第一次聽說族長的淚珠如此珍貴,不由吃了一驚。
“真的?那要用什么來盛?”
清微點點頭。
“本帝用得著騙你一只小小黑鳥?火鳳之淚必用玄光凈瓶來盛,據(jù)我所知,那瓶子正在你丹穴山族人手里?!?p> “我怎么沒聽說?”
湮若懷疑的看了他幾眼。
“待我回丹穴山后,可要好好打聽一下,還要日日守著族長,再不能讓她落淚?!?p> 清微滿意的抬手順了順?biāo)挠鹈?p> “這才對,還要在她面前多提提我?!?p> “好了,咱們還是來看看這書冊吧,我跟你說哦,這里面有幾個著實不錯,且是炎鳳的獨家收藏,你肯定沒看過?!?p> 說著,他大掌一揮快速翻看查找,一邊翻還一邊絮絮叨叨念念有詞。
“你先等等,我找找看。”
湮若抬頭,見他快速翻過的書冊上,果然有一些是自己沒聽過的,不由也來了興趣,最后清微滿意的停下手,指著書冊上一張毫無章法的狂草,妖狐恩情錄。
“今日,咱們便從這篇人妖戀說起。”
“說起這妖狐,那還是炎鳳青丘狐族的旁支,因貪戀人界情愛,而背叛仙界,改投魔界,這篇講的就是當(dāng)年那段戰(zhàn)事的引子——”
妖狐一族叛入魔界之事,湮若自是知曉的,去平叛此事的,正是她那鐵面無私,剛正不阿的阿姐,神界鸞鳥靈犀。
接下來一個多時辰,清微化身說書先生,時而歡喜,時而激情澎湃,時而凄婉感傷,時而滿腹憤慨的跟她講了一個純真霸道小狐妖與名門小姐的故事。
方一開始,湮若的確聽得津津有味,但幾乎所有的故事發(fā)展到高潮,不是忽的出現(xiàn)一個法力高強的和尚棒打鴛鴦,便是猛地冒出個精通術(shù)法的道士現(xiàn)身收妖,總之就是有情人必被拆散,或是一死一傷,或是兩兩殉情,或是妖魔逆天大開殺戒——
總歸就是這幾種結(jié)局,末了,清微收回視線,抬手以袖拭了下眼角流下的淚痕,感慨說道。
“真真是令人傷情,唏噓感動,悵然落淚的凄婉情愛啊!”
湮若扭了扭有些發(fā)僵的脖頸,額,果真情愛都是千篇一律的催眠小曲,不論講這故事的是人還是天神。
礙于他是天帝,這天宮乃至六界最大的官,湮若想了想還是決定給他捧捧場。
“好,好!”雙翅使勁拍著,鳥頭不住點著,笑容頗為燦爛。
“好,果真讓人心動,好??!”
受了鼓舞,清微絕美的臉上,綻放出炫麗的色彩,抬手拍了下她的鳥身,贊許道。
“湮若小友真為本帝知音啊,這《六界因緣錄》中,我最喜的便是這篇,前后翻看多遍,終也是悟出些許門道的,今日與你相談甚歡,本帝便把這得來不易的心德傳授與你,若他日你覓得如意郎君,也不至于雙眼摸瞎,半巧不通?!?p> 湮若想要出言拒絕,但看他侃侃而談,頗有興奮,一時難以開口,也只好暗嘆口氣,決定做一次傾聽者。
兩人這一傳授,半日的光景過去了。
晚上,頂著滿是情愛新經(jīng)的鳥頭,一路跌跌撞撞的飛回主殿書房,四叉八仰的躺在床邊躺椅的軟墊上,雙眼暈眩眩的,不知今夕何夕。
離暮回來的時候,手里拿著新翻出來的一疊密卷,看得入神。
大步走到圓桌邊,拿起精致小口茶壺,轉(zhuǎn)身走到躺椅上坐下。
鳥頭上不住冒著星星,湮若絲毫未察覺到危險即將降臨——
“啊,噗——”
今日的軟墊似乎格外柔軟,離暮坐著很舒服,想來是自己太累了,放下卷宗,仰面躺下,雙腳慢慢搖晃幾下。
可憐被他坐在臀下的鳥兒,原本只是眼冒金星,這會兒直接因缺氧重壓,昏死了過去。
白芷與紅鸞過來的時候,一人端著茶點,一人捧著整理出的卷宗,柔聲快步而來。
卻在行至?xí)块T前停下。
“上神,白芷紅鸞求見?!?p> 依舊閉目養(yǎng)神,渾身疲累慢慢舒展,離暮眼皮未抬。
“進(jìn)來吧!”
兩人應(yīng)聲而入,至?xí)琅苑畔聳|西后,白芷轉(zhuǎn)身飛快打量了書房一圈。
“咦!”
聞她出聲,離暮濃眉微蹙。
“有事?”
快步走到他面前行了一禮,白芷有些疑惑。
“上神,湮若不在這里嗎?方才白芷親眼見她進(jìn)來的,怎么轉(zhuǎn)個眼又不見了?!?p> 白芷說著,面上有些擔(dān)心,又有些惱怒那鳥兒總愛瞎跑。
聽她一說,離暮睜開眼。
“你說小黑回來了?本尊沒見她呀?!?p> 終于從那如山石般沉重的身軀下擠出一根爪子,接著飄出奄奄一息的話語。
“白芷,我,我在這——”
絆兮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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