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回來了

　　劉大海站在船頭，春風(fēng)得意船行疾，一日看盡韓江水。他正帶著三百多人的部隊(duì)，坐幾條大船朝茶嶺鎮(zhèn)進(jìn)發(fā)。

　　埔川，我劉大海又回來了！

　　上次逃到了潮汕，腦子清醒過來，劉大海越想越不甘心。錢沒了，怎么去南洋？一家人還指望著這些錢過下半輩子？去了怎么和家里人說？辛辛苦苦這么多年，現(xiàn)在只剩下這么一點(diǎn)點(diǎn)家當(dāng)！

　　劉大海猛一蹬腳，回去，不能就這樣走了。

　　說干就干，劉大海馬上去了閩省去找陳大明舊部。埔川縣的六萬餉銀丟失了，張副官自然把責(zé)任推給了劉大海。劉大海也不服，找到汪師長說：“如果我偷了六萬軍餉，我還回來干什么？肯定是唐營長搞的鬼?！笨商茽I長從埔川縣回來馬上帶著老婆孩子偷偷走了，搞得汪師長一時(shí)也搞不清是誰的責(zé)任。

　　六萬軍餉丟了，在埔川是大事情?？傻搅碎}省，和這半個(gè)的粵省都丟了，一群殘兵敗將潰退到了廣西的凄慘事實(shí)相比，就顯得無足輕重。兵敗如山倒，部隊(duì)、官員都在一片混亂當(dāng)中，比軍餉丟失更荒唐、更駭人聽聞的事情多的去了，沒有人在意這么一件小事。

　　再說，劉大海雖然是陳大明親戚的親戚的親戚，光說這幾層關(guān)系就能把人說暈，可不妨礙劉大海吹噓自己是陳大明的親戚，大家總得給幾分薄面，

　　總之，軍餉的事情便不了了之了，他劉大海還是粵省埔川縣的縣知事，雖然在贛省上班。

　　陳大明“聯(lián)省自治”美夢還沒有醒，兵敗粵省后上躥下跳，也不知道從哪里搞到了錢，趕緊買槍擴(kuò)軍。東證軍回師羊城，平叛內(nèi)亂。這是收復(fù)失地大好時(shí)機(jī)，豈能浪費(fèi)？

　　于是陳大明又回來，埔川縣的縣知事也順理成章回埔川上班去。

　　茶嶺鎮(zhèn)河唇碼頭沒有人迎接，放在以前劉大海會(huì)覺得丟了面子。可現(xiàn)在劉大海告訴自己，我是來撈錢的，不對(duì)，我是來要回我自己的東西的！我不在乎歡迎的人群、歡迎的口號(hào)、歡迎的標(biāo)語、歡迎的晚宴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不對(duì)，鹽焗雞還是挺好吃的。

　　劉大海下了岸就帶著兵就往縣署走去。民眾不在乎誰做縣長、縣知事，看著幾百人軍隊(duì)從街上走過，議論了一會(huì)，誰也沒有把它當(dāng)回事，日子該怎么過還怎么過。

　　“老爺，劉大人來了，在客廳等你。”家丁來報(bào)。

　　梁忠誠把弄這一塊美玉，懶洋洋問道：“哪里的劉大人？”

　　家丁答：“縣署的劉大人?！?p>　　“哪里來的縣署？”梁忠誠把玉對(duì)著光，瞇著一只眼睛。

　　“就是原來的縣署，就是原來縣署的劉大海，劉大人?！?p>　　梁忠誠騰一下站起來：“什么？你是說劉大海？！”

　　“是的，老爺。他在客廳等你呢?！奔叶≌f。

　　“活見鬼了？他來干什么？”梁忠誠忙把玉收好，急匆匆往客廳走去。

　　“哎呦，什么風(fēng)把你老劉給吹來了？”梁忠誠一看果然是劉大海，大聲說道。

　　劉大海笑道：“梁會(huì)長，哈哈哈，自然是好風(fēng)把我送來了?！?p>　　“來來，坐坐，給老劉上茶。”

　　“別來無恙啊，梁會(huì)長？”

　　“還好還好，老劉，你怎么這么快就從南洋回來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煩了？”

　　“梁會(huì)長，一切尚好，一切尚好。”

　　“好就行，好就行。老劉，你看看，你這一走，國民政府來了歐陽縣長，才這幾個(gè)月，歐陽走了，聽說今天新的縣知事就到了，你說你何苦去南洋？你不走，這縣知事不就是你的嗎。對(duì)了，老劉，這新來的縣知事你認(rèn)識(shí)嗎？”梁忠誠問道。

　　劉大海不動(dòng)聲色，淡淡地說：“就是在下?！?p>　　“什么意思？”梁忠誠問。

　　劉大海站起來，走到梁忠誠面前，風(fēng)起云淡地說道：“我就是新來的縣知事，新來的縣知事就是我。”

　　梁忠誠手里的茶杯差點(diǎn)掉在地上：“你是，你就是新來的縣知事？

　　”對(duì)。”

　　“你不是去南洋了嗎？”

　　“沒去?！?p>　　“新來知事就是你？”

　　“就是我?！?p>　　梁忠誠拍拍自己的腦門：“哎呦，劉大人，劉大人，我這都被你搞糊涂了。哎呦，這，這也太出人意料了。劉大人你這…來人來人，換最好的春茶。不，不用了，劉大人，來來來，和我移步書房，我這有一肚子話要和你說。你說這，這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盼著你回來呢?！闭f著，梁忠誠就拉這劉大海往書房走。

　　來到書房，兩人噓寒問暖，一陣寒暄。等家丁泡好了茶，梁忠誠打發(fā)人下去，關(guān)了房門急切問道：“劉大人，你怎么回來了？這六萬軍餉怎么回事？”

　　劉大海摸著自己的額頭：“別提著六萬軍餉了，我跑去閩省，這唐營長說是我偷走了。我這冤枉，比竇娥還冤??！”

　　“這么說不是你偷的？”

　　“我要是偷了六萬毫洋，我去閩省干什么？我回埔川干什么？梁老弟啊梁老弟，我在別人面前還不敢說，那天晚上連我準(zhǔn)備去南洋的棺材本都被人偷光了。我現(xiàn)在就是個(gè)窮光蛋啊。我這個(gè)冤啊，我這個(gè)苦啊。我和誰說去啊我？”劉大海想到自己被偷的錢，眼淚都要掉下來。

　　梁忠誠吃了一驚：“??？劉大人的自己的家當(dāng)也被偷了？在哪里？什么時(shí)候？”

　　“就在轉(zhuǎn)移軍餉那一晚。我走到半路聽到槍聲，怕出什么事情，想連夜去南洋。掉頭回到書房一看，我辛辛苦苦攢下銀票什么的都沒了?！眲⒋蠛Ｕf得肝腸欲斷。

　　梁忠誠內(nèi)心全部是問號(hào)：“這么說來，這軍餉就不是大人偷的，那六萬毫洋去哪了？”

　　劉大海見梁忠誠一臉疑惑的樣子，心說你裝得還挺像的。劉大海干咳了兩聲：“梁大人，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這六萬毫洋不是你和唐營長吃了嗎？”

　　梁忠誠驚訝說道：“我？劉大人，你不是開玩笑吧？我偷這六萬軍餉干什么？我至于嘛？這軍餉一直有當(dāng)兵的看著。就是那晚在我家，那當(dāng)兵也是一直盯到天亮啊。”

　　“不是說你，是說你們?！眲⒋蠛Ｕ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