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川,祁邪山莊外。
沈豐衣和楊柔走在茂密的森林中,不時踩中一根埋在土里的骨頭,讓楊柔臉色微微發(fā)白,雙手緊緊拉著沈豐衣的衣袖,不敢松開半分,因為她知道,這些全都是人的骨頭!
據(jù)傳這幾百年來,王朝變遷,有很多軍隊來攻打過祁邪山莊,但都失敗了。
超過百萬的將士因攻打祁邪山莊而命喪祁邪城外,無數(shù)尸體無人收殮,經年累月,白骨成聚,可以說是三步之內,必能挖到一塊骸骨。
大約走了半時辰,一座恢弘的巨大城墻映入眼簾。
城墻大概有十余丈高,全是由巨石搭建而成,圍成一個方圓百里的大圈,卻只有一扇鋼鐵鑄成大城門,可以說是堅不可摧了。
不久后,沈豐衣兩人終于來到城門口,只看到緊閉的城門上那些拿著武器的鐵甲守衛(wèi)和一張迎風飄揚的碩大旗幟,旗幟畫著一個背生黒翅的人。
“那就是他們信仰的神明——祁邪?!睏钊嶂钢鞄蒙系漠嫷娜宋镄÷曊f道:“祁邪山莊的人崇尚烏鴉,認為烏鴉是最聰明的鳥類,所以這祁邪也被稱為黑夜之神或者烏鴉之神?!?p> 沈豐衣看著楊柔問道:“你怎么知道?”
楊柔道:“當然是在書上看的,祁邪山莊雖然名為山莊,但其實是一座城,里面居住著二十多萬人,都是祁邪族人。整座城都被堅固的城墻包圍著,只有這一道鋼鐵筑成的城門?!?p> “來者何人?”城樓上,一個身披重甲的守衛(wèi)統(tǒng)領大聲喝道。
沈豐衣大聲喝道:“還請通報你們莊主,說你們少莊主寧羽有難,需要祁邪山莊的救援?!?p> 半個時辰后,鋼鐵大門隆隆作響,緩緩打開,不一會兒,那個身披重甲的守衛(wèi)統(tǒng)領領著兩個守衛(wèi)走了出來。
守衛(wèi)統(tǒng)領名叫蔣越,是鎮(zhèn)守祁邪山莊的統(tǒng)領之一,看了寧羽一眼,說道:“走吧,我?guī)闳ヒ娢覀兦f主?!?p> 沈豐衣和楊柔一走進祁邪山莊,便仿佛一下子從茂密的森林里來到了廣闊的田野中,一眼望去,除了眼前的長直馬道之外,旁邊四處都種著蔬菜和谷物!
要知道,如今算不得太平盛世,這里如此盛景,對沈豐衣來說簡直就是人間仙境!
“哇!”楊柔驚呼,看著不遠處的還在勞作的人,忍不住呢喃道:“怪不得歷朝歷代都要攻打祁邪山莊?!?p> 如今是深秋時節(jié),遠處那一畝畝方田里面,全是曬干的稻草,谷子早在半月前就已經收完了。
不遠處,一方不大不小的池塘,魚兒在水中偶爾吐泡子,旁邊栽的都是桑樹,若現(xiàn)在是春天,則定是一番絕世翠景。
“都是些來送死的人罷了?!笔Y越帶著兩個守衛(wèi)走在前面,一邊走一邊說道:“不然你以為祁邪城的樹木為何生的這般茂密?還不是用那些死人當了養(yǎng)料。”
當初,祁邪山莊的祖先為了不讓祁邪山莊的后輩受到戰(zhàn)亂的侵害,硬是耗盡了幾代人,歷經近百年,犧牲了數(shù)十萬奴隸,才建了一座牢不可破的城墻,將這一塊物產豐富的平原與外界隔開。
楊柔咂舌,世人都說祁城白骨埋不盡,卻少有人知道祁邪城內之仙境,才令那些王朝想要將之霸占,以至白骨圍城,里面卻別有洞天。
沈豐衣微微嘆息,以前他只是聽說祁邪山莊是個很強大的地方,現(xiàn)在他明白了更多的東西。
在令州,他還是乞丐時,曾為了一個土饃被幾個小乞丐欺負;在濠州,他與別人爭殺,只是為了自己能夠活下去。
他見過一個瘦成皮包骨頭的人啃樹根,也見過山寨中有山賊煮人肉,他一直以為這世間是麻木的,是吵鬧的,是你爭我奪的。
可是這里,卻是那樣寧靜,那樣和諧,那樣......美麗。
“小豐?!睏钊峥粗蜇S衣出神,輕聲呼喚道。
沈豐衣輕聲問道:“你說,如果整個世間也是這樣一番景象,還會有那么多山賊和乞丐嗎?”
楊柔說道:“我哥哥說,要想百姓安居樂業(yè),首先要天下統(tǒng)一?!?p> “天下統(tǒng)一?”沈豐衣看著楊柔說道:“所以你哥哥是想一統(tǒng)天下?”
楊柔臉色微微發(fā)怔,繼續(xù)說道:“如果我哥統(tǒng)一了天下,至少百姓的生活會好很多?!?p> “想得天真,”蔣越沒有說話,心中卻是冷笑:“統(tǒng)一天下了又如何?那幾個統(tǒng)一天下的王朝,你們外族人又何時給外面百姓帶去了安生?不過是減輕了些賦稅和徭役而已?!?p> 祁邪山莊的人都認為自己是烏鴉之神的后裔,稱自己是祁邪人,而非漢人,他們也瞧不起漢人。
他們走過一處小小的集市,集市上的人和外界完全不同,他們比外界的人強壯而高大,看起來精神飽滿,哪怕是女子都會武藝。
因為他們從小到大都不缺食物,除了日常耕作,他們不但要去學堂讀書識字,還要去武場學習武藝。
沈豐衣沒有說話,他之前的目的只是活著和報仇,也習慣了麻木和漠然,可自從進了祁邪山莊,這一路走來,他心中多了些東西。
不遠處的學堂中,一群小孩子拿著書籍在追逐打鬧,看到蔣越和沈豐衣他們路過,歡樂地和他們打招呼。
然而,剛離開學堂,走到無人處,只見走在后面的沈豐衣突然暴起,一掌拍在蔣越肩頸處,瞬間將毫無防備的蔣越打昏在地。
蔣越旁邊的兩個守衛(wèi)反應過來,向著沈豐衣殺去,卻被沈豐衣隨手兩掌,便將手中兵器打飛。
那兩個守衛(wèi)見手中兵器被沈豐衣隨意打飛,也是嚇得膽戰(zhàn)心驚,生怕被沈豐衣殺死。
沈豐衣看著那兩個顫抖的守衛(wèi),平靜地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們根本就沒打算帶我們去見你們莊主?!?p> 其中一個士兵驚詫地問道:“你......你怎么知道?!”
沈豐衣沒有回答,卻是對著二人問道:“張乾可有回來?”
“不曾,”那個士兵小心地說道:“只是有消息傳回,說少莊主戰(zhàn)死,張乾堂主重傷逃出,后來帶著杜堂主他們去為少莊主報仇了。”
“好一個重傷逃出!明明是臨陣脫逃,還想殺我們滅口?”沈豐衣冷笑,對著那兩個士兵問道:“這蔣越的的身后,應該還有人想殺我,是誰?”
兩個守衛(wèi)小心地說道:“是張坤堂主,他是張乾堂主的弟弟?!?p> “原來如此,”沈豐衣繼續(xù)說道:“你們去告訴張坤,就說他們兩兄弟惹到我了,得以死謝罪!”
“好......好的!”兩人連滾帶爬地跑開,不一會兒便消失在沈豐衣的視野中。
一旁,楊柔終于是回過神來,怔怔地看著沈豐衣問道:“你怎么知道他們要殺我們?”
沈豐衣說道:“聽到兒子有難,當?shù)牟皇菓摿ⅠR帶著人來城門口嗎?縱然有急事脫不開身,也應該是命人趕緊帶我們去見他,而不是讓這三人帶著我們慢慢吞吞地看風景?!?p> 楊柔恍然道:“所以寧羽的父親可能并不知道我們的到來,而且這個蔣越也是張乾他們的人?!?p> 沈豐衣微微點頭,說道:“而且我們還在城門口等了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足夠他們安排人手殺我們了。”
......
一刻鐘后,這里突然竄出一大群人,個個都是會武藝的好手,而沈豐衣和楊柔卻帶著昏迷的蔣越不知去了何處。
為首的是一個留著短胡的清瘦中年人,名叫張坤,張乾的弟弟。
“沈豐衣么?小小年紀便有此心機,在外界也絕不是普通之輩??上Я?,若不是為了兄長之事,或許可以將此人為我所用。”
張坤對著一旁小心翼翼的兩個守衛(wèi)問道:“他還說過什么?”
其中一個守衛(wèi)小心翼翼地說道:“他他他說,您和張乾堂主都得罪他了,要你們......以死謝罪!”
“轟!”
張坤怒然一掌將旁邊的竹子拍碎,嚇得一旁的守衛(wèi)瑟瑟發(fā)抖,不敢出聲。
張坤沒有他大哥沉著,只多了幾絲暴躁和陰狠!
“很好!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給你這外族人的勇氣,敢在我祁邪山莊狂吠?!”
張坤對著手下大聲喝道:“給我找,三天之內找出此獠,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兩天后,祁邪山莊里面一個偌大的城鎮(zhèn)中,兩個毫不起眼的青年男女四處亂逛。
沈豐衣和楊柔早已換上這祁邪山莊里面的服飾,通過兩天的了解,他大致知道了這祁邪山莊的情況。
祁邪山莊中共有四個小鎮(zhèn),十七個市集,住著大約二十五萬祁邪族人。
而此處,便是祁邪山莊最重要的地方,祁邪山莊中許多大事都在這里舉行,所謂的文武堂也設立在這里。
以前的文武堂分為文堂和武堂,文人安內,武人攘外,但后來隨著文人在外界地位的不斷提高,甚至有的位列公卿!
于是,文堂和武堂便并在了一起,分成內堂和外堂。
文武堂有一百五十位堂主,其中大約三分之二都是內堂堂主,負責祁邪山莊的一切事宜。
而余下的三分之一,被祁邪山莊的人稱為外堂堂主,也是祁邪山莊最尊敬的人和神秘的人,因為除了少有的幾位內堂堂主和莊主之外,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