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尚人間的廂房內(nèi)一片寂靜,余臭還彌漫在各個角落,雖不那么致命,卻也奇臭無比。屋中燭光閃爍,地上影影綽綽……
堂前,店二坐在左椅子上,他目光略顯深邃,嘴角還殘留一絲血痕。而掌柜坐在右椅子上,他表情也顯得有些呆滯。兩人沉默片刻,店二突然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恍然大悟的說來。
“原來如此啊!”
“我就說,他……他怎么無緣無故的好了呢?竟然是有個老頭在搗鬼?!?p> 聽完掌柜與他講的來龍去脈,店二瞬間如釋重負。還好今晚是有驚無險,蕭凡因禍得福,他們倆兒也撿了一條小命。
“你還好意思說?”
“今晚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你我誰都脫不了干系!”
說到這事兒,掌柜的就氣不打一處來。擔驚受怕一晚上不說,還害得他吃了一個轟天屁?,F(xiàn)在想起來,心里的陰影依舊揮之不去。
“小的知錯了,小的就不該魯莽行事?!?p> “可說一千道一萬,這罪魁禍首還是他?!?p> 面對掌柜的訓(xùn)斥,店二也是一臉的委屈。他捂著臉,畢恭畢敬的說來。說著說著,他的目光驟然變得兇煞起來,緊盯著一側(cè)的房門不放。
“這筆賬老夫姑且記著,待到他日,一定會要他加倍奉還?!?p> “這個掃把星,自從遇到他,老爺我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小雜碎,是可忍孰不可忍!”
掌柜的瞪著銅鼓大眼,他咬牙切齒的說來。嘶吼時,他還攥緊拳頭,猛然往桌面拍去。這“啪”的一聲落下,嚇得店二一哆嗦。
“您放心,小的一定替你出了這口惡氣?!?p> “這個小賤種,不讓他生不如死,都就對不起我們這身狼狽?!?p> 店二目光如炬,他也磨牙吮血的吆喝來。在叫囂的時候,只見他將手中的藥單捏成了一團,還放在嘴里細嚼慢咽。看他那齜嘴獠牙的樣子,就好似在嚼蕭凡的骨肉一樣,臉上充滿了殺戮與享受。紙團被他嚼咀了一會,直接就咽了下去。
看著店二把藥單吞下肚,掌柜也并沒有阻止。他們要的就是讓蕭凡生不如死,如今他已沒有性命之憂,也就沒有必要讓他痊愈。而對于蕭凡而言,那些慘無人道的痛苦,就從這一刻開始了。
咽下紙團貌似有些牽強,店二端起茶杯,還是猛酌了一口。他哽咽一下,然后憂心忡忡的問著掌柜。
“掌柜的,小的還有一事不明!”
“有屁快放!”掌柜瞥了他一眼,盛氣凌人的說到。
“您為了拖住那乞丐,還刻意通知了雷王府的人。”
“可要讓雷王府知道這小子要死了,那我們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店二眨巴眨巴眼睛,他一臉膽怯的說來。聽聞店二的擔憂,掌柜則露出來鄙夷不屑的笑容。
“你以為是你嗎?豬腦子一個。老夫再怎么愚蠢,也不可能選擇自尋死路?!?p> “這種事情,能讓他們知道嗎?”
“說個三兩句有刺客,也就把他們打發(fā)走了?!?p> 掌柜傲慢的抬起頭,他趾高氣揚的說來。看他鏗鏘有力的語氣,似乎對于自己的智謀很是得意。
“是是是!還是您老深謀遠慮,小的望城莫及?!?p> “只要雷王府不知道此事,我們就還有周旋的空間,何況……”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脫離了危險!”
他本想作個揖,奈何只有一只手。貿(mào)然伸個拳頭出去,貌似有些不恭敬。無奈,店二只好低頭哈腰,以示對掌柜的諂媚。
“不過,這乞丐到底是何方神圣,他怎么會闖入我的食尚人間?”
“更為詭異的是,他好像還認識這個小毛孩。”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出手相救!種種可疑令人細思極恐?!?p> 掌柜杵著拐杖站起身來,只見其目光如炬,不禁磨牙吮血的說來。而在他起身的時候,店二也屁顛屁顛的站起身來。
“管他是什么妖魔鬼怪,只要把這小子救活就可以了?!?p> “要是沒有他,恐怕……這小子早就一命嗚呼了?!?p> “他雖然夜闖我們食尚人間,但至少我們因禍得福,有驚無險?!?p> 店二的話音剛落,掌柜便搖了搖頭。他抿抿嘴,語重心長的說來。
“不!他不像是誤打誤撞闖進我食尚人間的。更像是蓄謀已久,有備而來?!?p> “而且以他的實力,絕對可以帶走那個小子。然而,他并沒有這么做,反而是選擇了救他?!?p> 聽到掌柜的猜忌聲,店二則神神叨叨的說了一句:“也許……他就是害怕我們司馬家族而已。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只好選擇救人而已?!?p> “嗯嗯……有這種可能!”
“救完人,他還說了什么兩不相欠的話??磥恚@兩人有過交情,應(yīng)該不深?!?p> “否則,他也不可能見死不救?!?p> 掌柜點了點頭,他繼續(xù)有條不紊的說來。而在他說話的時候,有一個魁梧的伙計,從屋外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掌柜的!”伙計低頭作揖,他鏗鏘有力的說來。
“說!”掌柜眉頭一皺,頗有些不耐煩的問到。
“不……不……不好了!”伙計微微抬頭,手臂瑟瑟發(fā)抖。
“又怎么了?”
“是天塌下來了,還是誰又死了爹了?”
“一整天都不好了,不好了,就不能給老子一點好消息嗎?”
“老夫養(yǎng)你們是干什么吃的?全是一群酒囊飯袋。”
一聽到“不好了”幾個字眼,掌柜頓時怒火中燒。只見他扯開嗓門,沖著伙計就是一陣破口大罵。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真沒讓他省心的。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還不快說!”
見伙計吞吞吐吐的,店二站出身來,他耀武揚威的吆喝到。
伙計哽咽一下,他心驚膽戰(zhàn)的說道:“酒……酒……我們的酒被盜了!”
“酒?什么酒!”掌柜聽到這話,他情不自禁的皺了一下眉頭,心里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美……美人兒醉!”伙計眨巴眨巴眼睛,表情有些憋屈。
“什么?美人兒醉——”一說是美人兒醉,掌柜頓時猶如晴天霹靂。
“還……還是一百二十年的老窖美人兒醉,一……一共四百八十缸?!?p> “全……全都被盜了!”
一個魁梧的大伙計,說話時低聲下氣,表情苦澀??此俏ㄎㄖZ諾的樣子,更像是在承認錯誤的小孩子。然而,在他話音落口的一剎那,掌柜頓時撕心裂肺的咆哮起來。
“什么——”
“不——不——不——”
掌柜直接甩開手中的拐杖,他扯開嗓門仰天長嘯。粗狂的聲音回蕩在屋中,震耳欲聾。不僅如此,方圓百米內(nèi)盡籠罩在這陣聲波中,大街小巷被他嚷得燈火通明,林中飛禽走獸狼狽逃竄,威力驚人。
看掌柜這撕心裂肺的勢頭,想必這批美人兒醉對他意義非凡。然而,他這突然一動氣,令其氣血攻心。霎時間,血液從他嘴里便滲出來,觸目驚心。緊接著,掌柜順勢倒了下去,宛如一具尸體。
“掌柜的,掌柜的……”
“掌柜的,你怎么了?”
“掌柜的……”
見勢不妙,店二兩人迅速撲過去。在他倒地的一剎那,他們接住了掌柜。此時,掌柜表情十分痛苦,他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我的……我的美人兒醉呀!”
“天亡我矣,天亡我矣……”
掌柜依偎在店二的懷里,他面色慘淡,聲音沙啞。
“掌柜的,您消消氣。會沒事的,會沒事的?!?p> “不就是一些酒嘛,大不了我們再多釀些?!?p> 店二站著說話腰不疼,他倒是一臉無所謂的說來。
“沒事?你倒是心寬吶!”
“這批百年老窖,價值十萬金士幣。你我的身家性命全在前面,你居然說……”
“咳咳……”
聽到掌柜這話,店二頓覺得晴天霹靂,萬箭穿心。
“什么?”
“不——不——不——”
霎時間,店二又扯開嗓門鬼哭狼嚎,吵得周圍團轉(zhuǎn)怨聲載道。而他一吼完,也生無可戀的躺在地上,六神無主,就像是一具尸體。
“可惡,我現(xiàn)在總算是明白了?!?p> “那個糟老頭子,為什么要給我一百金士幣,原……原來如此啊!”
“早知道,老夫就是跟他拼命,也不可能讓他離開?!?p> 掌柜躺在店二身上,他越想越氣。犀利的眼神中,全是殺戮的氣息。想著想著,掌柜突然坐起身來。他看著伙計,一本正經(jīng)的問到。
“四百八十缸,他全裝走了?”
“一……一滴不剩!”
“不可能,他哪有那么大桶?是不是這個賊人,早就潛伏許久了?”
“昨天小的都去檢查了,沒有問題。他……他就是今晚動的手?!?p> “這怎么可能!他……他怎么會帶有那么多酒?”
“小……小的也覺得蹊蹺,可……可酒就是不見了?!?p> “他是怎么知道酒窖?”
“玄鐵大門找不到一絲被撬動的痕跡,小的正在加緊排查!”
“難道……這酒還能不翼而飛?”
掌柜說著說著,便將兇煞的目光投向伙計。看到他那犀利的眼神,嚇得伙計一哆嗦。
“掌柜的,小的可不敢做對不起您的事啊,還望您明查!”
看著不斷磕頭的伙計,掌柜知道他沒這個膽。況且,騷老頭對食尚人間如此熟悉,一定是有備而來。如今美酒被洗劫一空,想必他也不會吃回頭草了。
“可惡!老夫就知道,他一定是蓄謀已久。盜我美酒,斷我財路!”
“可惡,實在是可惡至極——”
地上,掌柜的攥著拳頭,他磨牙吮血的咆哮著??此菬o可奈何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小屁孩。
“掌柜的,要不我這就派人下去搜查。”
“就是把云宗城翻個底兒朝天,我也一定要把那個臭乞丐找出來?!?p> 伙計瞪著銅鼓大眼,他鏗鏘有力的說來。而他話音一落,掌柜便一巴掌扇了過來,扇得他險些大小便失禁。
“廢物!茫茫人海,你去哪里找?”
“你是怕整個云宗城不知道,我食尚人間丟了東西嗎?”
“要是傳到雷王那兒,你們誰也討不到好果子吃?!?p> 這伙計被一巴掌呼得暈頭轉(zhuǎn)向。只見他捂著臉,一臉恍恍惚惚的說來:“小的愚鈍,小的愚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