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過了回廊,到了老宅的最中心,視野霎時開闊,人聲也漸漸大了起來。
其間眾人正在閑聊,一位玉立青年見江君庭攜了月光進來,便以下巴示意眾人,于是一時都轉頭看向這對新婚夫妻。
“大哥,這位便是大嫂么?”玉立青年向月光含笑點頭,那笑容卻意味深長。
眾人的目光也似有若無地落在月光身上,最終卻都轉向江君庭。
江君庭同樣含笑點頭,并不回答,只是攜月光直直在人群中心站定。“父親,這是月光,我的妻子?!?p> 江君庭清朗的嗓音擲地有聲。
人群中為首的中年人便是江家第二代,江盛鴻,江君庭的父親。
“回來了?!苯Ⅷ欕[隱含笑,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又將目光轉向月光。
月光仍是溫潤和煦的笑,輕輕躬身向身前的中年人見禮:“父親,我是月光,很抱歉這么久了才來拜見您?!?p> “無妨,來了就好。”江盛鴻的嗓音溫和敦厚。
“這位是二叔,這是二嬸,還有堂弟君庾?!苯г鹿庖灰灰娺^,月光無視他們眼中帶著審視或意味深長的笑,只是落落大方地向他們點頭致意。
“這君庭默不作聲娶的妻,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聽聞昨晚君庭從集團內(nèi)部會議上匆匆離開去英雄救美,怎么,眼下還有什么瑣事纏身么?”被稱作二嬸的王燕伶忽然開口道。
名不虛傳?她有什么名?傳的什么虛?
想必他們私下里也是研究過自己好幾回了吧。
月光心下暗想,面上依然還是云淡風輕,只是點頭笑,“勞您記掛了,并不是什么大事?!?p> “喲,不是大事,那君庭倒是二話不說,起身就走,把我們幾個老的小的扔在一邊不管,姑娘果然本事大呀。”
王燕伶的語氣依然非常誠懇,但這話里話外都是酸溜溜,酸的月光心里暗想,難不成你也喜歡江君庭不成?
身邊的男人卻是沒說話,只是輕攬了月光的腰,轉頭帶她往一旁走去,再也沒多理會旁人的口舌。
這一攬腰倒不要緊,只是月光冷不防又覺得身上一寒,仿佛哪里射過來一支冷箭,便故作漫不經(jīng)心地轉頭,看見在二嬸身后不遠處的庭廊邊上,站著一位氣質(zhì)樣貌皆是不俗的姑娘,她的目光似乎正隱隱落在自己身上,又時不時飄向身邊的江君庭。
又是什么褲下拜臣嗎?月光心下一顫,這種被人放暗箭的感覺可真不妙。
王燕伶見江君庭并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正準備要說什么,江盛鴻卻搶先開了口。
“君庭,帶月光去看看老爺子?!?p> “好?!苯c了點頭,又與周圍眾人點頭示意后,牽著月光的手進了室內(nèi)。
見江君庭和月光進去了,庭院里又開始閑聊,話題中心卻變成了他們。
“大哥對這兒媳......可還滿意?”王燕伶看著江君庭攬著月光進屋的背影,開口問道。
“君庭滿意就好,我們都老了,總不至于兒子娶妻的閑事也要操心?!苯Ⅷ櫲匀幻鎺⑿Γ韵聟s是淡淡的。
“江家接班人的妻子,可不能這么隨便?!蓖跹嗔嫜哉Z誠懇,“我們君庾年紀小,本來也拿不上臺面,隨便娶個什么出身的也不妨事,可君庭他這等身份......”
江盛鴻卻是略略看了她一眼,再沒說話。
江盛洋低頭給妻子遞了個眼光,王燕伶便收聲不再說話。
“他們年輕人的事,隨他們?nèi)?。”江盛洋隨后附和上這一句,便把話題又引向了其他。
古色古香的老宅室內(nèi),有位鬢發(fā)略顯蒼白的老人在雕花木窗前負手駐足,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江君庭攜著月光的手走到老人面前站定。
“爺爺?!?p> 江家的第一代江成林,聞聲轉過頭來,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倒也看不出有多少年月的痕跡,只是前半生槍林彈雨,后半生商海浮沉,舉手投足間已然是上位者的姿態(tài),不動聲色的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
“這是我的妻子月光?!苯ハ蚶先私榻B道。
“爺爺?!痹鹿庖彩菧睾桶察o的模樣,向面前不怒自威的老人行禮致意。
江成林年輕時手腕作風也是極為狠厲,在正商兩界也是頗有人脈,如今家大業(yè)大,自己也該到了頤養(yǎng)天年的年紀,孫子一聲不響結婚,面前的姑娘看起來出身并不高,雖然不是什么小門小戶,也未見得以后會對江家有什么助益,只是溫婉有余罷了。
不過畢竟是孫子喜歡的,他這做爺爺?shù)囊矝]說什么,只是低低“嗯”了一聲,徑自抬手將一旁花桌上準備好的紅包遞過去,以示親厚。
月光心里咯噔一下,她忘記帶禮物來了。
見月光有些忐忑地不知道接不接,江君庭只是笑著替她接過來,“爺爺,孫媳婦在這里,你也不舍得笑一笑么?”
“哼,你個臭小子,一聲不響結婚,倒還知道把我這個老頭子放在眼里么?”江成林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
“自然是知道的,孫媳和我早為爺爺準備了一尊越南黃花梨福祿壽根雕,周大師的手筆,想必傭人們已經(jīng)在庭院擺放好了,讓孫媳陪您老人家一同去看一看?”
原來他都準備好禮物了,月光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卻聽平素里高高在上的人如今甘心做孫子,又頗覺得好笑,臉上的笑意也見多了些。
“不看了,你小子送的東西也差不到哪里去。我這把老骨頭如今也是越發(fā)不愛動,心領了就好?!?p> 江成林轉眼又看向月光,“你姓陳?”
“是?!痹鹿夂c頭。
“多大了?”
“二十。”
江老爺子審視了她半晌,又問道:“愛君庭么?”
月光心里愣了一下,她自然是愛的,可是真要讓她在君庭的長輩面前大方承認,或是一二三四地列個理由,她也是羞于啟齒的。更何況面前還是個老人,看起來嚴厲肅穆,完全不像個會跟人談愛的人。
“我......”她抬眼看了看正同樣笑著看向自己的男人,有些害羞的別開眼,只低頭羞澀的笑了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