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萬萬沒想到
蘇彤：“其實我這人平時說話也一套一套的，但是沒想到張蜜比我更夸張。為了不被她比下去，我決定睜著眼睛說瞎話。畢竟能和你講道理的人根本不會和你有矛盾，是吧？”
蘇彤起床時才六點，然而客廳里，蘇琳菲已經(jīng)做好早餐準備叫醒劉昊。
蘇彤以前聽蘇琳菲說過主婦是早五晚九的工作時間，原以為她是被公婆逼到崩潰胡亂說的，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不過蘇琳菲顯然也沒想到蘇彤這么早起來：“你不是一點多才回來的嘛？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
“你怎么知道我一點多才回來？你沒睡??？”
蘇琳菲不好意思地壓低聲音道：“有點失眠?！?p> 蘇彤理解。她有時也會這樣，畢竟夜色太美，太適合沉下心想事情。
“所以，你有什么打算？今天送完昊昊和我去店里嗎？”
蘇琳菲放好筷子，咬咬嘴唇，最后苦笑道：“昨天我刷了一下招聘網(wǎng)站，似乎真的很難找工作……所以我想……又要麻煩你了?！?p> 此時此刻，蘇彤有一種偶像劇男主角的感覺。
“你看啊，一個落難的單親媽媽，一次尋找孩子的求助，一場謀劃良久的同居......嘖嘖嘖，言情劇幾大元素都集齊了。而現(xiàn)在，你坐在我的副駕駛座上看著孩子朝我們兩揮手，是不是有種苦盡甘來happy ending的feel?”
蘇琳菲聽著蘇彤難得的戀愛腦回路，不禁嘲笑她：“才不是這樣的！你從生理上就輸了！”
蘇彤：......
七一刻，安靜的昌五路上只有幾家店鋪早早營業(yè)。
紅也開了一個小窗口。這個窗口像是鄧布利多的熄燈器似的，把整條街的人頭都聚集在此。
對于早餐生意，路東一直不太喜歡。蘇彤理解他是心疼自己媳婦，怕她辛苦。可是最初的那一年，紅的生意真的很差。
蘇彤大學上市場營銷時學過一句話：產(chǎn)品的不可替代性。
于是她就想，她的蛋糕、路東的西餐、陸希的咖啡再好，要超過隔壁正宗西方人的店，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們了解北段附近的A城特色市井文化啊。
蘇彤分析過，昌五路以及附近片區(qū)有太多歷史建筑，這里的市政規(guī)劃不會大動干戈，最多拆走毗鄰主干道的幾幢老公房，而再建必然是中高級商業(yè)地產(chǎn)。
同時擁擠居民區(qū)很難加裝電梯，隨著六七代居民身體衰老，大部分人會被子女接去新小區(qū)的電梯房。
那剩下來的房子怎么辦？
地段決定了昌五路這一帶的房價不會便宜，那會接手入駐的只可能是有點小錢的中青年。
而這些人，蘇彤猜想應該和她差不多。他們崇洋但不媚外，他們追趕潮流但不盲從，他們講究性價比但也不會放低品質要求。
所以蘇彤決定，既然她們沒有絕對不可替代的產(chǎn)品，那就找不可替代的時間。
早上六點半到九點半，上班族最忙碌的時間。
這個時間段，除了燒餅饅頭豆?jié){店，其他的是不會開門的。
而燒餅饅頭豆?jié){換成英文就是toast bread and coffee.
蘇琳菲聽蘇彤這番介紹不由詫異：“所以你是做早餐起家的？”
蘇彤笑笑：“差不多吧。反正要起早，干脆就起更早些。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人兒有錢賺?！?p> “一定很累吧？”蘇琳菲的慈母心再次泛濫。
“習慣就還好。以前安周還沒出師時是挺累的?，F(xiàn)在有他在基本不擔心早班。”講到這里蘇彤壓低聲音，“進去過有進去過的好處，生物鐘特別規(guī)律，每天四點準時起床。而且別看他話少，做事效率很高?！?p> 蘇琳菲：“你這話說的，他進的又不是什么好地方?！?p> 蘇彤：“管他進了哪里，只要出來前能把他教好就可以了。你看這五年，他不是做的挺好？”
蘇琳菲失笑：“那你不怕以我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不適合你這里？”
“菲菲，你有這份意識就說明你的狀態(tài)還不算太差。再說了，你看現(xiàn)在的快餐店店員都有什么特色？”
蘇琳菲嫁人之后甚少吃快餐，她自然不知道現(xiàn)在的快餐店有什么別樣的特色。
“店員都是四零五零的阿姨媽媽居多。我們偉大領袖說過：婦女撐起半邊天。這話一點不假。阿姨媽媽思慮周到又特別會算優(yōu)惠，而且很勤快。”
“那你店里怎么不招幾個？”
蘇彤無奈：“阿姨媽媽什么都好，就是太關注內涵不在意外表。我這里吧，也不是要你天使面孔魔鬼身材，但已經(jīng)微胖了還要彎腰駝背，給她健身卡也是拿回去給兒子女兒……而且我們對英文有要求，免費教她們么又覺得煩，要么就不好意思說。哎?！?p> 蘇琳菲大概是想起了劉山媽媽，默默地點頭。
“所以你這樣的年輕失婚婦女正合適。”
蘇琳菲：……
蘇彤和她扯這么多無非是想告訴她誰都有不容易的時候，但誰都有自己的優(yōu)勢。只要還能走，走下去，總歸會出現(xiàn)條康莊大道。
這不，下車后，蘇彤從后門上小玻璃窗反光中看見蘇琳菲深吸一口氣，一派嚴肅。
蘇彤沒有揭穿她的緊張，繼續(xù)給她介紹店里的人。
其實大多她都認識，只是不熟悉。而正在準備蛋糕的安周看見她們后，絲毫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菲菲，這是安周，你認識的哈?！?p> 蘇彤說完便甩了一個“好好說話”的眼神給安周。于是安周不情愿地伸出手道：“菲姐，好久不見?！?p> “阿周，好久不見，長高不少啊，帥了很多啊?！?p> 看著蘇琳菲沒由來的羞澀，蘇彤搖搖頭，還真是從生理上就輸了。
依照蘇彤的指示，安周帶蘇琳菲熟悉了整個后廚以及她這幾日的工作內容。
很快陳覺霖，路東和秦焱陸續(xù)到店。他們昨日已經(jīng)見過蘇琳菲，大致猜到她會來店里上班。
陳覺霖這邊，只要蘇彤決定的事他總歸要幫；路東呢，每天都覺得忙不過來，來誰他都愿意；至于秦焱嘛......可能只有秦焱和安周的態(tài)度差不多，只不過他的出發(fā)點是不喜歡和女人打交道。
直到九點十分時，陸希突然找來，俯身與蘇彤道：“外面有個張小姐找你?！?p> 張小姐？
蘇彤走出休息室，看見站在窗口邊喝咖啡的張蜜。
此時蘇琳菲已經(jīng)在后廚幫忙，蘇彤囑咐了陸希幾句便出門“會客”。
今日的張蜜穿著一身運動裝。
蘇彤記得她好像和劉山是同行。如今金融業(yè)這么不景氣嗎？早上都不需要上班？
不過也可能是張蜜的職位之高已經(jīng)不需要朝九晚五了。
蘇彤疑惑的同時，張蜜主動靠近：“蘇小姐，好久不見?！?p> 這老掉牙的開場白。
之前說過了，蘇彤她媽說蘇彤有人來瘋。
故而蘇彤聽著張蜜這話回道：“好久不見，是不是想我了？”
蘇彤說這話時表情非常自然，張蜜有一瞬間以為自己聽岔了。
“蘇小姐看上去心情不錯啊?！?p> “當然了，天氣晴好，美人在前。心情不會差。”
蘇琳菲離婚時，張蜜和蘇彤沒有太多接觸。關于她的事情大多是從劉山父母口中聽說。所以她沒想到蘇彤是這個路子，這和昨日下午咄咄逼人的女人不太一樣。
張蜜索性不繞彎子，直奔主題：“我聽說蘇琳菲到你店里工作了?！?p> 蘇彤不否認。
“女人還是應該有自己的事業(yè)，就像蘇小姐你這樣就很好?！?p> “謝謝。”
“單親媽媽，很難吧?！睆埫壅f著說著露出些許惆悵，“我也是單親家庭出身。
世人對單親大多的看法是認為我們人格不健全。所以我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讓人不那么在意我的出身。
可是后來才發(fā)現(xiàn)，工作上或許能被平等對待，然到了戀愛結婚時這個世界還是一點都不溫柔?！?p> “所以呢？”
“就在我?guī)缀鯇橐鼋^望的時候，劉山出現(xiàn)了。他告訴我其實即便是雙親，人格也不一定是健全的。比起原生家庭如何，他更愿意欣賞我為了修改原生家庭帶來的缺陷而不斷努的這份堅韌。
我聽說蘇小姐也曾愛上過有婦之夫。我想你應該知道那種感覺。我們不是想破壞別人家庭，只是感情并不受理智控制，對吧？
知道他已婚后，我打算和劉山分手的，就像你當初一樣。畢竟他的出現(xiàn)，讓我知道這世上還有人愿意在我的劣勢中尋找我的閃光點，這就夠了。
可是我沒想到劉山一直覺得和蘇琳菲一起是個錯誤。他不該為了應付父母的催逼而和一個毫無感覺的女人結婚生子。
蘇小姐，人都會犯錯，但每個人修正錯誤的方法不同。你選擇和那位先生分手；而我們只不過選擇從根源解決問題?！?p> 張蜜嘰里呱啦講的這么一通，蘇彤早在劉山提離婚時就聽蘇琳菲說過了。
只不過當時蘇琳菲是轉述劉山的話。其中有些比喻不如張蜜今日所說的這么生動。
“張小姐，不知我能否知道你父母為何離婚？”
“和你父母一樣，感情不和。這麼說來，蘇小姐和我的情況真的很像。你的父母選擇強行在一起而我的父母則是分開。我們都有來自原生家庭地傷痛，但都選擇迎難而上?！?p> 見蘇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張蜜繼續(xù)道：“其實我原本是想來道歉的。但是看到蘇琳菲已經(jīng)嘗試進入新生活，我想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另外，能否替我向昊昊轉達歉意。雖然我認為從長遠上來看，劉山和蘇琳菲離婚對他來說不是壞事。但畢竟讓他難過了，是我沒有考慮周到。我希望昊昊能放下對他爸爸的心結，多回來看看他爸爸，還有爺爺奶奶。如果他不愿意見我，我保證不在他面前出現(xiàn)。而如果他愿意，我想我能和這個孩子做朋友?！?p> 張蜜說到最后一段時，蘇彤背后的門內已經(jīng)傳來一些小動靜。
她吩咐過陸希不讓蘇琳菲知道張蜜的到訪，但顯然她知道了，甚至還聽到了。
不過，比起蘇琳菲此事的心情如何，蘇彤有個更重要的問題。
“好了，我想說的差不多就這些。打擾蘇小姐了?！?p> 蘇彤點點頭：“你的話，我會轉告給他們。至于他們能不能理解你，我管不了?！?p> 張蜜笑著眨眨眼，把眼眶里的濕意咽回去：“我明白。anyway，謝謝蘇小姐能聽我說這些話?！?p> 張蜜離開后，蘇彤轉身回店。蘇琳菲掙脫陸希朝她靠近。
然而她不等蘇琳菲質問便先開口：“你知道蔣旻這個人嗎？”
蘇琳菲原本滿腹委屈和怒火，被蘇彤這么沒頭沒腦地一問，一下子噎住。
半響才道：“誰??？我不認識?！?p> 蘇彤深吸一口氣，心想：張蜜確實很有心機，好一招挑撥離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