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不論發(fā)生再驚天動地的事,婚禮的主角始終是新郎與新娘,主持人站在裝飾滿香檳色鮮花的臺上,拿起話筒說起熟練的婚禮開場白,賓客們聽到聲音紛紛安靜下來,目光注視著主持人。
因為慕晨的臉太顯眼了,楓橋臨時改變了原來的站位,幾人悄悄隱在中間排靠墻的圓形餐桌邊,一道鮮艷的人影從他們身前快步閃過,往前排方向去了,看他如此匆忙,應(yīng)該是踩點來的。
年璃的衣袖被拉扯了一下,他回頭看用兩只手捂住臉的人,指縫間露出兩只眼睛,慕晨小聲說道:“我看見遠(yuǎn)航了,他應(yīng)該帶有換洗的衣服,我想去借一身換掉?!?p> 此言一出,幾人快速交換了幾個眼神,白若兮拉住慕晨的手,倆人在三人身后瞬移到洗手間,景行去找方才那道鮮艷的身影,不多時拿上了一件小白襯衫和一件黑色的背帶褲。
待景行拿著衣服走到洗手間時,楓橋和白若兮一臉呆滯地看著站在洗手臺上的小孩,年璃正從衛(wèi)生間門口走出來,手里拿著一塊白色的大毛巾,見他拿到衣服了,二話不說上前主動接過,將大毛巾往他手里一塞,之后還算熟練的給小孩套上衣服。
當(dāng)他的視線隨著衣服下移到中間位置時,眼中劃過和楓橋他們一樣的驚詫,所以是男孩還是女孩?
穿好衣服后,小孩低頭看了看光著的腳,抬起頭看了一圈站在洗手臺邊的人,白若兮穿著一條藕粉色的連衣裙,布料輕柔,容易弄出褶皺,因此他將目光放在了剩下的三個穿西裝的人身上。
洗手間的門乍然響起,咚咚咚發(fā)出急促敲門聲,楓橋一把抱起小孩,朝里間走去,對身后的人說:“留兩個人在門口,我們?nèi)ジ糸g,分開走?!?p> “你們倆在這兒,”白若兮抬腳跟上前,回頭對反應(yīng)沒她快的倆人說:“我穿著高跟鞋走路太累了,瞬移過去方便。”
話畢,三人消失在轉(zhuǎn)角,門口的人等的不耐煩,開始語氣不善地叫喊道:“里面有沒有人?。块_一下門!大白天的關(guān)什么門??!是在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嗎!”
“砰!”
門自己自動打開了,妝容精致華麗的年輕女性推門一看,只見兩個陌生的少年正在同步地洗手,一張艷麗的臉?biāo)查g變了變,怎么她要找的人不在洗手間嗎?
心下不確定的女士,兩只手提著長裙,自顧自的向里間走進(jìn)去,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場面非一般的尷尬,她也只好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豪門里死對頭互相冷嘲熱諷的狗血大劇’。
楓橋抱著小祈佑,旁邊站著白若兮,他們仨對面是楓橋他爸的未婚妻,和她的十二三歲的兒子。
奮斗多年還未真正上位成功的女士乍一見心上的那根刺,氣就不打一處來,雙手環(huán)胸,輕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楓橋,一張口定不是什么好話。
“喲~這不是我們楓家的大少爺么,怎么多年不見,手里都抱著一個小孩了?不會是趁誰家不注意,把孩子綁架了,好敲詐一筆巨款?!?p> 白若兮側(cè)身用手擋住嘴,對楓橋問道:“這誰?張口就說我們綁架,她看圖編故事學(xué)得不錯啊。”
“吭,”楓橋壓低聲音回答:“死對頭?!?p> 白若兮遞給他一個‘了解’的眼神,杵在一旁靜看雙方唇槍舌戰(zhàn)。
“呵~”楓橋火力全開回懟道:“你剛才說什么?我們楓家,你姓楓還是你兒子姓楓?這么多年了也不過是老頭身邊數(shù)不清的情人中的一個而已。
你知道為什么你能待在他身邊這么多年嗎?因為當(dāng)年的那份假、親子鑒定,也是他蠢,竟然會被你這點小把戲給騙了,你說我要是把這件事告訴他……”
接著視線掃過緊緊拉著母親禮裙的男孩,想到那張蠻橫不講理的臉,覺得他的日子應(yīng)該不好過,便不再說下去。
這給了敵方開口的機(jī)會,全身珠光寶氣的女士面色略微陰沉,說出的話很是尖銳:“你以為你還是你爸的兒子?你已經(jīng)被逐出楓家了,我們家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和你有關(guān)系,家族斷絕了與你一切聯(lián)系。
你不會忘記了泳池里的那些尸體了吧?她們沒找過你嗎?還是認(rèn)為你外祖父家會收留你,哦——忘了通知你了,你外祖父家被滅門了,是那些被你殺掉的女人在回魂夜給自己報仇了。”
一時間,幾人周圍的氣壓明顯降低了許多,楓橋面上依舊平靜,緩了緩,慢慢開口說道:“兇手我會一個一個親自處理?!?p> 說罷,回頭意味深長地瞥了眼楓姿的表妹,余光掃到年輕女士的身后的倆人,瞬息掩下復(fù)雜的情緒,迅速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
經(jīng)過艷麗的年輕女士身邊時,微點了下頭,算是和老熟人打了招呼。
艷麗的年輕女士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目送他們離去后,攔住欲帶著兒子離開的貴婦人,冷著臉語氣也十分冷。
“警察說你涉嫌買兇殺人,婚禮就別參加了,楓叔在后門等你。”
說完頭也不回的朝門外走出去,對站在門口等的兩個保鏢抬了下下巴,示意他們把人安靜的帶出門。
婚禮上進(jìn)行到了新郎新娘交換戒指的環(huán)節(jié),年璃把小祈佑委托給江旭恒照看一會兒,恰巧江旭恒一家下邊的一桌空著,楓橋看了看桌面上放著的名單,上邊的名字里有幾個是來不了了,于是主動拉開椅子坐下。
景行見他們都坐下了,俯身問:“別人來了怎么辦?到時候……”
“坐吧坐吧,”楓橋拉開他身邊的椅子,對景行招呼道:“名單上寫著老頭的名字,還有他的情……未婚妻和未婚妻的兒子,有一個是空著的,這邊雖然靠前,但是位置偏,席間要是有貴客突然到場,中間會有人主動讓出位子,然后坐到旁邊來?!?p> 他們身后小孩子們的聲音忽然變響亮起來,江遠(yuǎn)航坐在單獨的位子上,努力邀請小祈佑坐到他身邊去。
“這里空,妹妹來這里?!?p> 小祈佑轉(zhuǎn)頭便對江遠(yuǎn)航他老媽張手說:“姐姐抱?!?p> 聽到比兒子還要小一點的小朋友叫自己姐姐,恬甜頓時心花怒放,立即從老公膝上搶過小孩,“姐姐抱~你喜歡吃什么呀~姐姐給你夾~”
江旭恒看著好不容易才抱上的小朋友,沒抱多長時間就被老婆搶了,一臉哀怨地盯著恬甜看,席上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兩個小朋友身上,專注著逗他們玩,大家都沒反應(yīng)過來輩分亂了這回事。
小祈佑站在恬甜兩腿空出的椅子上,長得高看得遠(yuǎn),看到斜對面的餐盤上立著一只大龍蝦的頭,尾巴翹起,中間是白嫩的肉,便說:“想吃蝦。”
離蝦最近的江太太立馬夾了一筷子蝦肉起身喂給他,小祈佑吃完后對江太太說:“謝謝阿姨,阿姨好漂亮。”
嘴甜總是更招人喜歡,江太太高興地捂嘴笑,“你才漂亮呢,這么漂亮的小朋友阿姨還是第一次見到?!?p> 楓橋幾人時不時地回頭看身后的盛況,白若兮邊看上桌周圍聚了越來越多的人,邊說:“長得好看就是能有飯吃,嘴甜也能有飯吃,這么多人前赴后繼地上趕著喂,都還喂不到,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啊……”
“給你。”
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將四人的視線拉回席面,江月坐在白若兮身側(cè)的空位上,舉著筷子又給她夾了一塊魚肉。
四人同時提起警惕,年璃起身對白若兮說:“我們換個位子?!?p> 然后坐在一旁的楓橋立即狗腿似得給她夾蝦,“姐,你吃這個,安全?!?p> 景行盯著不速之客,對方很是自來熟地問他:“和你們一起來的那個人怎么不在?”
年璃坐下后順手換了下餐具,把江月夾的菜還給他,江月似是沒有注意到,還在等景行的回答,然而,景行就是盯著他不說話,以防對方有什么小動作。
江月見景行不開口,其他人又把他當(dāng)空氣,側(cè)頭看著人滿為患的上桌,無心隨口說:“今天引起眾人圍觀的人有點多?!?p> 看了小會兒回頭見景行還是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忽然笑開,說:“你盯著我看好一會兒了,再盯下去我會誤會的?!?p> 景行擺著一張面癱臉,正經(jīng)道:“我不上男的?!?p> “咳、咳咳——”白若兮快速用手帕捂住嘴,心說:你們聊天都這么直白了?讓我這個老司機(jī)都汗顏。
有人見他們桌還空著五個位子,便擠到這邊來坐下,上桌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那人觀察這桌的氣氛,又起身對江月淡定地說:“你不介意跟我換個位子吧,那我就坐這里了?!?p> 江月被強(qiáng)行拉起,和陌生人交換了位子,霎時臉色都不知該如何變,定定地站在一旁,看著那人和年璃聊上了。
朝溪小聲八卦道:“聽說祈佑也來了,怎么沒看到他?”
年璃很自然的回答道:“他回家了,圍觀的人實在是太多,剛才坐在這兒的人還從其他桌追過來問呢?!?p> “哦,”朝溪一本正經(jīng)地應(yīng)聲:“我看他也不像好人,你們不介意我坐這兒吧?”
“不介意?!彼娜藥缀跬瑫r回答,一個個找話題和朝溪聊起天來。
被冷落的人自己拉開一把椅子坐下,獨自吃飯和聽同席的人聊天,雖然有心插話,但想到?jīng)]人理他又按下不提。
待楓橋他爸回來找座位時,發(fā)現(xiàn)不僅位子全坐滿了,桌與桌之間的道上還擠滿了人,新郎新娘站在人群中間,眾人正大聲開玩笑說明年兩個新人就會有一個可愛的寶寶。
因為遲到多時,努力擠上前去恭喜新人,卻瞥見了原本他坐的那桌上眨眼間就長大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