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瑾遺帶著樓心月沿著官道一路北上,到達京畿地區(qū)之后,樓心月遠遠的看了一眼那座無數(shù)傳奇演義里曾經(jīng)描述過的皇城。
樓心月本想進京城看看的,仲瑾遺堅決搖頭,說京城物價太貴了。樓心月懶得再搭理他,不過還是聽了他的意見。
這十多天來,兩人遭受了七次襲擊,明殺、暗殺都有。除了第一天的的時候讓樓心月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以外,剩下的無一例外都是森羅宮的殺手。
這些人的刺殺手段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置身各種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發(fā)動致命一擊都算是最低級的。
有次兩人經(jīng)過一個挺繁華的水鄉(xiāng)小鎮(zhèn),當?shù)睾孟裾谂e辦什么節(jié)日,路人行人熙熙攘攘,熱鬧卻又祥和。
街道的兩側(cè)都是小攤販,販賣的東西也是各式各樣,有各種水鄉(xiāng)小吃,也有生活用品,還有供欣賞把玩的小物件。
又有走街串巷的小販,背著根碩大的木棒架子,一頭以稻草扎瓷實,上面插滿了冰糖葫蘆。
每個地方的特色,通過當?shù)氐男〕跃湍荏w現(xiàn)出來。唯有糖葫蘆一物,只要有小孩的地方,這就是屬于他們的特色。
賣糖葫蘆的是一個青年漢子,操著一口濃郁的水鄉(xiāng)方言,買的人不算多,只是身后一直跟著幾個孩童,眼睛泛光咽著口水。
青年漢子裝作沒有看到,依舊邊走邊吆喝。
跟著父母出來的孩子,就要幸運很多了,一串糖葫蘆值不了幾個銅錢,只要孩子開口,家長自然會給買。
一個七歲左右的孩童,拿著剛到手的一串糖葫蘆,開心的一路小跑,婦人在身后一臉微笑,喊著讓孩子慢一點,別撞到人了。
話剛說完,孩子就已經(jīng)撞上了一個女孩,淡青色的潔白長裙上被印上了一片醒目的紅色糖印。
樓心月對此倒并沒有生氣,一路行來,難得有這種熱鬧祥和的時候,正要蹲下扶起倒地的小孩,對方的家長已經(jīng)趕了過來。
婦人看了一眼倒地哭鬧的孩子,有看了一眼樓心月的長裙,這條被弄臟的裙子可不是一串糖葫蘆那么廉價。
只不過婦人的第一反應(yīng)卻不是跟樓心月道歉,而是率先指責樓心月不看路,撞到了她的寶貝兒子。
倒地的小孩看到?jīng)]吃一口的糖葫蘆竟然臟了,母親又過來給自己撐腰,一時間哭的更兇了,樓心月想先把孩子扶起來,卻被婦人拉著手臂,喋喋不休的數(shù)落著。
對此胡攪蠻纏,樓心月只是無奈,對于這種雞毛蒜皮的爭吵,她是一點經(jīng)驗也沒有,又不想多生事端,只好跟婦人道歉,又招手讓賣糖葫蘆的青年漢子過來,自己掏錢買一串賠給小孩。
隔著不遠的青年漢子,見到又有生意,背著木架子不急不緩的朝著樓心月趕過來,不過那表情充滿了玩味,跟許多駐足的看客一樣,看著一個漂亮的陌生姑娘被一個潑婦罵的手足無措,真是惹人憐。
仲瑾遺沒有管被婦人糾纏的樓心月,蹲下身默默地看著那個哭鬧的孩子,小孩見到這個漂亮姐姐一起的大哥哥,一時間哭的更兇了,雙腳不住地亂蹬,手中拿著那串臟了的糖葫蘆胡亂揮舞,差一點扎到仲瑾遺。
仲瑾遺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嘆了口氣,然后一巴掌拍在了孩子的天靈蓋上面,小孩七竅流血頓時絕命。
婦人被這情形嚇懵了,反應(yīng)過來以后撕心裂肺的哭鬧,也不再管樓心月,撲到地上死命撕扯仲瑾遺,讓他一巴掌把自己也打死吧。
仲瑾遺看也沒看婦人,轉(zhuǎn)身盯著數(shù)步之外已經(jīng)停步的青年漢子,漢子臉色陰晴不定,手臂一震木棒驟然碎裂,里面藏著的是一桿鐵槍。
下一瞬,仲瑾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青年漢子的身邊,單手鉗住漢子要扎向樓心月的鐵槍,任憑對方如何用力,鐵槍未曾動過分毫。
仲瑾遺一掌拍向青年漢子,同時松開了手中的鐵槍,漢子瞬間倒飛出去數(shù)丈,之后一口淤血吐出,徹底失去了生機。
婦人抱著孩子的尸體,一時間連哭都不敢哭了,手中還攥著半節(jié)仲瑾遺的衣袖,之前自己哭鬧死死抓住了對方的衣服,害怕這賊人跑路,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對方已經(jīng)在跟賣糖葫蘆的打架了。
仲瑾遺與婦人對視一眼,對方趕忙低下了頭,不敢看仲瑾遺的眼神。
看著婦人抱著自己“孩子”的尸體,天大的委屈卻不敢出聲,仲瑾遺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個不是你的孩子?!?p> 婦人抬頭真愣愣的看著青衫男子,嘴唇微微顫抖,卻不敢開口。
仲瑾遺蹲下身子,伸手在“孩子”的臉上摸了幾下,隨后竟然把孩子的整張臉皮撕了下來,而在那張人皮面具之下,是一張成人的臉龐。
婦人頓時震驚到無言以對,看看仲瑾遺又看看懷中的侏儒漢子,嚇得趕緊放開了懷中的尸體。
仲瑾遺沒有解釋什么,淡然道:“報官吧,你的孩子應(yīng)該還在城中,興許能夠找到?!?p> 之后仲瑾遺帶著樓心月離開,沒有等官府的人過來。
接下來幾天的時間,樓心月都很沉默,仲瑾遺也沒有說什么。樓心月其實想問,那個婦人后來怎么樣了,她的孩子真的還活著嗎?
但是仲瑾遺那么著急帶著她離開,顯然不是因為害怕跟官府打交道,對于那個已經(jīng)很明顯的答案,她始終沒敢再問。
漫無目的的逃亡之路,似乎沒有盡頭,對于這種時刻需要提心吊膽的刺殺,樓心月其實并不怎么恐懼,只要有他在身邊,自己只需要把這當成一場游歷就好了。
對于那些死在仲瑾遺手中的殺手們,樓心月也并沒有什么感觸,作為一個女孩,她當然不喜歡看殺人,但是這些人要殺她,而且本就是一些惡貫滿盈的殺手,她倒還沒有同情心泛濫到這種地步。
可是對于那個婦人,以及她的孩子,樓心月心中始終有些芥蒂,如果那群殺手不是為了讓這場刺殺顯得更真實,也不會對那個孩子下手的吧?
從京畿往南返回的途中,兩人又遭遇了幾場刺殺,還好沒再牽連到無辜。
有天走在路上,一只白色的大雕在兩人上空徘徊不去,仲瑾遺看了一會兒,然后牽馬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
樓心月好奇道:“我們要去哪?”
“云沙城?!敝勹z哀嘆道:“清閑日子,可能要到頭咯!”
樓心月一反常態(tài),沒有跟仲瑾遺抬杠,心中也略有些憂慮。之前他們一路上并無目的地,從南到北,一直是在東邊游走。這次他們卻又要去西邊,而森羅宮的大本營也在西邊!
或許真如仲瑾遺所說,他們的清閑日子,可能要到頭了吧?
樓心月想到這里突然笑了,什么時候自己已經(jīng)這么“老江湖”了?一場場驚心動魄的刺殺,就算是演義小說種的那些大俠,敢說這種日子能算清閑日子嗎?
不過沒關(guān)系,哪怕是去森羅宮,只要看著牽馬的青衫男子,樓心月都會覺得那是清閑日子。
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樓心月至今都搞不清楚,之前聽那個刺殺的鐵匠所言,似乎仲瑾遺的武功,已經(jīng)不能以人的身手去界定了。
“真是個怪胎!”樓心月忍不住輕聲說出了口。
“???我又怎么得罪你了?”仲瑾遺好奇的轉(zhuǎn)過身問道。
樓心月撇撇嘴,沒搭理他,對方的耳朵這么靈光,腦子怎么就不開竅呢?
又偷眼看了下繼續(xù)牽馬前行的仲瑾遺,自從新買的衣服被婦人扯爛了衣袖之后,仲瑾遺再也舍不得穿新衣服了,任憑樓心月怎么說都沒有用,還是穿回了那件皺巴巴的青衫長袍。
“白瞎了那張臉!”樓心月?lián)u頭嘆息。
“???”
“閉嘴,沒跟你說話,趕路就是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