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試探
馬車從東華門進入,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停在了蕪寰殿門前的長廊,柴駿扶朱允承下了馬車,卞監(jiān)使已經(jīng)侯在門外了。見是康王的馬車到了,馬上舔著臉迎上前來,“恭迎康王殿下,娘娘已在內(nèi)殿等候殿下多時。奴才這就給您帶路。殿下請……”朱允承示意柴駿在外面侯著,自己跟著卞監(jiān)使步入殿內(nèi)。
一路走一路注意著母妃宮內(nèi)的侍女似乎都是生面孔,“卞監(jiān)使,母妃宮里是不是進了新人?這些人本王似乎都沒瞧見過?!?p> 卞監(jiān)使一邊帶路一邊答著,“回稟殿下,前兩日娘娘偶感風(fēng)寒,皇后娘娘便以宮人們照顧不周為由全部都換了新人?!?p> 朱允承暗自思忖,看來父皇對于太子的宣召還沒下,二皇兄那就開始動作起來了,鄭王并非皇后所出,皇后嫡子陳王又尚且年幼,現(xiàn)在自己作為父皇寵妃的兒子,身后又有大召的支持,自然是鄭王和陳王最有力的競爭對手。
經(jīng)過重重帷幔,來到內(nèi)殿,辰貴妃見康王入內(nèi)即喚了隨侍萍兒扶她起身,只見辰貴妃穿著一件輕薄內(nèi)衫,臉色有些不太好。
朱允承雙膝跪地,雙手交叉伏地行禮,“兒臣叩見母妃,未知母妃近日身體欠佳,未能及時探望,兒臣不孝。”
辰貴妃輕咳兩聲,伸出一手,“承兒,快起來,聽說你跟皇上告了病,母妃甚是焦慮,不知承兒你的身體可還抱恙?”
“不打緊,兒臣身體已無大礙,母妃無需過于擔(dān)心,還需多加小心自己的身子?!敝煸食衅鹕砗髷v住辰貴妃的手臂,坐到其身旁。并用手背探了探辰貴妃的額頭,然后安排辰貴妃躺下。
辰貴妃撫著朱允承的手,聲音有些虛弱,“我的承兒,能看見你,母妃便什么病痛都沒了?!?p> 看著辰貴妃病態(tài)明顯,朱允承雖心有不忍,但還決定問問,“母妃,近日我府上來了一個訪客,自稱姓梁,是當(dāng)時梁妃的族人……”
聽及此處,辰貴妃的手停頓了一下,不過剎那,并不明顯,朱允承打算繼續(xù)往下說,“那人稱自己家鄉(xiāng)遭遇大旱,希望兒臣出手相助渡過難關(guān)……竟然說兒臣是梁妃的孩子……”
辰貴妃突然急咳起來,萍兒趕緊取來一杯水給辰貴妃喝下,并且屏退了其他侍女。好不容易平復(fù)下來,聲音還有些發(fā)抖,“承兒!休要聽那騙子胡謅!這樣的人必須嚴(yán)懲不貸!”
“母妃,莫要生氣,小心身體。兒臣已經(jīng)將那人逐出盛京了,并且警告他以后不得進京,否則定當(dāng)摘其項上人頭。母妃,您還是多多歇息,兒臣就此告退了?!彪m然母妃略顯激動,也不能代表什么,況且現(xiàn)在母妃身體欠佳,還是擇日再來細問比較好。再則自己的母妃向來是溫柔賢淑,怎么看都不像南宮旖口中那么心狠手辣。或者先找機會去典藏閣的后妃寶冊著手查一下梁妃的記錄,若此事為真總會有蛛絲馬跡。
出了蕪寰殿,朱允承便吩咐仆從駕車前往御史大夫陳鐸的府邸,想著方才母妃宮中侍女一事,是時候去拜會一下陳公了。
陳鐸是母妃的叔父,亦是自己的表叔公,乃三朝老臣,其兒子陳數(shù)是驃騎將軍也是朱允承功夫的啟蒙老師,表兄陳靖也在朝中任兵部侍郎一職。想來母妃能這么多年圣寵不衰,不單是因為她的容貌體態(tài),更是因為陳鐸在朝中的勢力。與陳公交談后得知,此次皇后換辰貴妃宮人的事只是朝中一系列變動之一,聽說鄭王和陳王把九幽又成功拿下,皇帝甚是歡喜,估計這次鄭王的太子之位應(yīng)是十拿九穩(wěn)了。不過陳鐸也讓朱允承不用擔(dān)心,他其實早已經(jīng)布下了“棋局”,就等所有棋子到位,便可開始行動,只要朱允承繼續(xù)在家當(dāng)個閑散王爺即可。朱允承當(dāng)然明白這點,自己這些年來一直恪守本分,深居簡出,要的就是這一份安逸和閑散,對于皇位還真不是特別感興趣。但是基本的自保能力還是有必要的,果然身在皇家必然是逃不過這些權(quán)利紛爭的。
從陳公府出來后,朱允承吩咐馬車先行回府,自己則不行回去,當(dāng)然作為貼身護衛(wèi)的柴駿總是會一聲不吭的默默跟在朱允承身后。今日新月當(dāng)空,繁星似錦,微風(fēng)習(xí)習(xí),盛京的繁華喧囂,朱允承充耳不聞,只是閑散的步行在街上,偶爾抬頭仰望,偶爾駐足觀看。就這樣走著走著,忽然向身后的柴駿問道,“那個……沈公子……”
沒等朱允承說完,柴駿便接了話,“回主子,屬下已經(jīng)派人不動聲色的給了沈公子了,目前沈公子已經(jīng)在如意客棧住下。”
“好……有查到他為什么不離開盛京嗎?”
“主子,據(jù)說他在找一個名叫馮蕭的茶樓老板,似乎是他的親戚。那茶樓叫‘茗香閣’,現(xiàn)在已經(jīng)人去樓空,所以他才會在街上游走?!边@次柴駿倒是事無巨細都查探的清清楚楚,似乎殿下對這個沈清闕特別的關(guān)心,畢竟此人出自九幽,為以防萬一仍派人盯著其動向。果然這會兒主子問起,自然能對答如流。
“對了,回府后盡快讓顧少卿安排一下,就說本王要廣招天下才俊?!?p> “是,主子……”柴駿答的并不干脆。
柴駿自小陪伴朱允承長大,其實兩人已經(jīng)超越了主仆關(guān)系,雖然柴駿一直對朱允承畢恭畢敬,不敢越界,朱允承卻一直當(dāng)他是兄弟一樣的存在。“怎么?有什么話但說無妨?!?p> “主子,恕屬下唐突,您不是一直不想?yún)⑴c奪嫡斗爭,所以府上從來不養(yǎng)門客。屬下不是很明白主子這次的用意?!?p> “柴駿,有些事情不是我們想躲就能躲的掉的”,
朱允承示意柴駿靠近自己一些,不必走在其身后,“說起來,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是該給你指一門親事了。有沒有中意的人?”
“主子,屬下惶恐,屬下只愿一輩子服侍主子?!?p> “你啊,還是老樣子,你也不是女子,怎能單就服侍我,總得找個貼心的也服侍服侍你。怕是你還沒意中人吧?!闭f著朱允承嘴角上揚,輕笑了兩下,拍了拍柴駿的肩膀。一邊的柴駿低下頭去,一時間臉紅到耳根?!靶欣?,走吧,若是以后有了中意的告訴我,本王定會為你做主的?!?p> 洛玥化名沈清闕,已經(jīng)在如意客棧住了三天了,這三天里洛玥一直在街上閑逛,學(xué)了些簡單的盛京官話,再回想當(dāng)時在山林,怪不得會被朱有閑識破,原來問題出在這官話上。雖然剩余的銀兩足夠在這小客棧里住上兩三年,不過總這么閑著也不是個辦法,一會吃飽肚子就出去找活干。
洛玥到樓下點了幾個小菜,正吃著,只聽旁邊桌的兩人正在交談康王府招募門客的事情,一人說這康王是當(dāng)今陛下的四皇子,母親是陛下的寵妃辰貴妃,還有御史大夫陳公的扶持,可是太子之位的熱門候選人,早先康王府可從來沒有對外公開招募過門客,此次是難得的機會,若是能成功進入康王府那以后的仕途可是一片光明。
另一人則說,要選就選鄭王,鄭王可是皇后娘娘的兒子,身后還有太傅趙公等權(quán)臣的協(xié)助,不過要進鄭王府可不容易,據(jù)說每年有不少來自各地的才俊擠破頭都想進鄭王府,最后連門都沒讓進。
洛玥心想,這怕是個絕好的機會,早先脅迫國主,滅我九幽的就是鄭王,若是自己能在康王府作為門客出謀劃策扳倒鄭王,雖憑一己之力不能報國仇,也能算是報了家恨了。
于是請教了那兩位康王府的所在,結(jié)了賬就匆匆的趕去報名了??低醺T前人頭攢動,各式各樣的人都有,有些一瞧就是寒門書生,有些則是官家公子模樣,還有一些應(yīng)該是習(xí)武之人,雖說武功不是洛玥所長,不過對于動腦子的事情洛玥還是很有自信的。聽說報名的話還得準(zhǔn)備身家冊寶,當(dāng)然這也難不倒洛玥,挑了個寒門書生模樣的悄悄從其身上“借了”冊寶記了下來,回去編了個差不多的帶上,倒也順利過了關(guān)。
本次康王府預(yù)計招募十人,經(jīng)過三輪試煉以后,剩下了二十余人,顧少卿拿著名冊與身家冊寶一并呈交給朱允承,以便準(zhǔn)備最后一輪由朱允承親自挑選。
朱允承看完名冊,順手丟給了柴駿,并讓他也瞧瞧,柴駿接過名冊也是怔了一下,隨即在冊寶中挑出了一本遞交給朱允承,只見看著冊寶的朱允承竟大笑了起來,柴駿是好久沒見過殿下如此暢快的大笑了。
“柴駿,你說說,這個沈清闕究竟是個什么妖孽,如此陰魂不散。這回又把自己變成了潁州的寒門書生,你瞧瞧,居然還煞有架勢的編了父親母親和兄弟姐妹,簡直堪比說書先生,哦不不,要說比說書先生還厲害也不為過。而且,這顧少卿居然還給他名字上畫了個圈,意指此人聰慧過人值得留意。你說可不可笑?”
柴駿想了想回道,“主子,要不然屬下讓顧少卿把他的名字去掉,退還冊寶?”
朱允承搖了搖頭,“不必了,既來之則安之,本王倒是要看看此人究竟有什么過人之處。若他是個可用之人,不如直接留在身邊倒也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