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端帶著鄭菁菁乘船西行,走了一天一夜,船依舊在浩瀚的長江上緩慢地逆流而上,這是一艘四層高的三帆內(nèi)河官船,比不上海航船的寬大,但是卻比海航船高了兩層,內(nèi)部空間也是十分的大,一層外圍主要是漿手的位置,中間是貨倉和馬圈,二層是船員的歇息場所和住宿之地,二層船頭的主舵,配著鼓和銅鑼,指揮著整只船的運行。三層和四層都是些客房,四層的前面部分是一塊大甲板,甲板上欄木林立,掛著海運司的官旗,遠處望去,甚是華貴莊嚴(yán)。
鄭菁菁站在甲板側(cè)面,趴在欄桿上,看著青綠的江水不斷地拍打著船身,變成白色的浪花翻涌而起,連綿不絕。暈眩感越來越強烈,她忍不住捂住嘴巴干嘔了一下,至上了船,她便沒有吃過東西,船身看似平穩(wěn),其實晃動的幅度比馬車可要大許多,這可苦了鄭菁菁,從未乘船出過遠門的她,一上船就受盡了苦頭,吐得稀里嘩啦,黃膽水都吐出來了,不曾有胃口吃過任何東西。
看著她難受的樣子,馬端趕緊過來拍拍她柔弱的背,將她身上的灰色長披風(fēng)理了理,看著她憔悴的面龐,不禁心生疼愛,前兩日還神采奕奕的樣子,現(xiàn)在就像一只得了重病的小貓,提不起半點精神,眉目間盡是疲憊不堪的模樣。馬端想起了四師傅羅玉梅給他的丹藥,于是從懷中取了出來,取出一粒給了鄭菁菁,說到:“這丹藥味道甚是清爽,又是治療內(nèi)傷的良藥,你且吃一粒,想必對你有些幫助,緩解一下你的暈眩?!?p> 鄭菁菁接過來,含進了嘴中,一股清涼感瞬間竄進了心窩子,頓時精神好了許多。又開始貧嘴,說到:“你有此良藥,也不知道早些給我,真是個榆木腦子?!甭犃肃嵼驾嫉脑挘R端心中的確開始自責(zé)起來,于是將整個瓶子塞進了鄭菁菁的手中,說到:“這藥你且拿著,難受了就吃一粒?!?p> 鄭菁菁嘴角無力地抽動了一下,說到:“這可是你師父給你的寶貝,你自己留著吧,我上岸休息兩天,就沒事了。”說完,把藥瓶子塞回給了馬端,但是心里卻如同吃了蜜一般的甜,這種被關(guān)心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她從小就被照顧得無微不至,所以根本沒有什么機會去得到別人的關(guān)心和體貼。
馬端見鄭菁菁堅持,于是將藥瓶子收入懷中,扶起她要往船艙里去,這時平靜的江面被羽箭的呼嘯聲打破了,馬端眼急,抱起鄭菁菁往后一躍,躲過了來箭,而甲板上其他的一些客商和兩個船頭護航的甲士紛紛中箭倒地,一時間甲板上哀嚎遍野。
此處江面狹窄,兩邊都是懸崖峭壁,估計是遇到了截江的匪人。銅鑼聲起,護船的二十來個甲士都提著劍盾趕上了甲板,分布在四周警惕著四方,其余的人都搶救著中箭者。聽到響動,船艙里的一些人涌出了甲板,來到馬端與鄭菁菁身邊,看著甲板上的情況,一個四十出頭中年漢子說到:“估計是遇到截江的‘江耗兒’了,這些可惡的人,凈干些殺人越貨的勾當(dāng),今日我倒要會他們一會。”
馬端聽了那漢子的話,想來一場惡戰(zhàn)是在所難免了,于是將鄭菁菁扶進了船艙,叮囑道:“你在此處待著,不要隨意出去,想來是些鼠輩,我且去將他們打發(fā)了?!闭f完提著長劍就要出去,鄭菁菁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拉住了馬端的手,擔(dān)憂地說到:“馬大哥,你萬萬要小心!”
馬端微微一笑,拍拍鄭菁菁的肩膀,說到:“你放心吧,我還要帶你闖蕩江湖呢?!闭f完之后就出了門。
此時的甲板上甲士們已經(jīng)立好盾陣,一個帶著紅纓頭盔的首領(lǐng)指揮著甲士們,而剛才那個漢子依舊不動聲色地站在船艙門口,身后兩個精壯的少年也都神情自若。
突然,一聲炮響,兩邊的峭壁上又射了一陣箭雨下來,伴隨著箭雨而來的,還有四根索槍,甲士手中的盾牌能夠抵擋得住箭雨,可是索槍的威力巨大,直接將盾牌射穿,將兩人釘在了甲板上,頓時血如泉涌。
突然,空中出現(xiàn)了許多黑影,只見那些漢子單手持刀,另一只手抓住索槍的鐵索,向船只滑了下來。那紅纓頭盔的首領(lǐng)見狀,張弓搭箭,一箭射去,空中一聲慘叫,那人便跌進了滾滾長江中。馬端忍不住喝了一聲:“好箭法!”
又有許多人出現(xiàn)在空中,手持長矛,紛紛投向了甲板,有三兩個甲士來不及躲閃,都被貫穿了胸膛,一命嗚呼了。就在這時,上游有三艘快船順流而下,甲板上都站了幾個漢子,手中旋轉(zhuǎn)著鉤索。在與官船相交而過時,手中鉤索紛紛扔出,勾住了船舷,借著鉤索一躍上了官船,為首的兩人輕功較好,輕點船舷,一躍上了甲板,而此時半空中的人都悉數(shù)落在了甲板上。
官軍的那首領(lǐng)只得帶著手下退向船艙,持著盾牌與那些江匪對峙。
江匪為首的其中一人提著一把流星錘,說到:“把女人和馬匹錢財留下,你們這些男人,滾吧,免得留下來丟了小命?!?p> 眾甲士聽了,都面面相覷。這時,馬端身邊的中年男子開口了,說到:“好一個過江龍張?zhí)?,口氣挺大的?!?p> 原來這些江匪的兩個首領(lǐng),一個是過江龍張?zhí)?,另一個是翻江蛟侯虎。他們帶著些人,盤踞在這長江沿岸,專門找一些富貴的船只下手,殺人越貨,官軍幾番圍剿,都被他們逃了去,勢力反而越發(fā)壯大了。
聽了這漢子說話,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只見他面無表情,身披青色長衣,長得龍眉鳳眼,甚是威嚴(yán)的樣子。他走過官軍的盾墻,站在了最前面。
侯虎一笑,說到:“原來是青幫的龍三爺呀,久仰久仰?!?p>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青幫的副幫主龍友三,江湖人稱龍三爺。龍三爺微微一笑,說到:“我在這江上走了這么多遭,終于等到了你們!今天,我就要為我青幫死去的兄弟們討回一個公道?!?p> 原來半個月前,張?zhí)炫c侯虎劫了青幫的兩艘運船,殺了青幫許多弟子,將兩艘船的貨物都給劫了去,聽到這個消息,龍三爺自然是怒不可止,于是化身普通客商,乘坐這些華貴官船,就是為了來會一會這兩個長江大盜,沒想到今天總算讓他遇到了。